第55章 我甜
作者:槐故      更新:2022-05-23 20:39      字数:3876
  京城近日下了好几场大雪。

  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一片,气温也一度降到了零下。

  李阿姨在那天后和裴恬打了电话,说天气冷,她一个小姑娘就别跑来跑去了。

  裴恬本想说,这不碍事儿,但转念一想,陈挽月的情况毕竟和常人不同。

  对陆池舟,她都会经常感到抱歉和愧疚,自己如果再冒雪去兰汀,可能还会给她徒增烦恼。

  裴恬答应了下来。

  反正陆池舟马上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自己再和他一起去就好。

  虽然放了寒假,但裴恬也不是全然没有事情要忙。

  上次比赛的还在进程中,裴恬抽时间,将陆池舟给的资料略读了一遍,预备理出大致的思路和框架。

  同时,还忙着挑毛线给陆池舟织围巾。

  但不知怎的,陆池舟不在的日子,好像突然长了起来。可能是他工作忙,裴恬能和陆池舟聊天的时间并不多。

  偶尔打一次电话,男人的声音也带着沙哑,似乎很是疲惫。

  裴恬算着日子,大概还有三天,陆池舟就要回来了。

  这时候,已经逼近年关了。

  晚上十点,琢磨着这是个合适的时间,裴恬给陆池舟打了电话。

  那过了会,电话才接通。

  陆池舟清了清嗓子,才喊她:“恬恬?”

  裴恬托着腮,伏在床上,低眼看着手机屏幕,唇线不自觉扬起,“在呢。”

  她想他了。

  尽管不想承认。

  但就这样说几句废话也好。

  裴恬:“你在干什么呀?”

  电话这头。

  陆池舟眼睫动了动,朝医生抱歉地点点头,医生一耸肩,表示理解。

  此时美国旧金山正在上午,国内时间应是深夜。

  陆池舟默了会,找了个合理的答案:“我刚到酒店,准备洗澡。”

  裴恬哦了声,又期待地问:“还有三天,你是不是就回来了?”

  陆池舟握住手机的手骤紧,他低垂下眼,喉间一片苦涩。

  “这个项目有点麻烦,可能还要再过几天。”

  “啊?”裴恬有些失望,“怎么要这么久啊,你不会到过年都不能回来吧?”

  “我…”陆池舟顿了顿,还没说完,就听那头半开玩笑道:“不过没关系,你要不回来,我去找你就是。”

  陆池舟:“我会尽快赶回来。”

  裴恬顿时眉开眼笑,“好呀。”

  没聊几句,裴恬便嚷嚷着挂电话,让他快点去洗澡睡觉,然后早点滚回来。

  电话挂断后,陆池舟盯着墙面,半晌未动。

  “陆,女朋友?”声音从背后传来,问话的人金发碧眼,正是陈挽月专门的主治医师凯文博士。

  陆池舟抬腿,重新坐回原位,点了点头,“是,女朋友。”

  凯文了然地一挑眉,“是那个女孩吗?”

  陆池舟弯唇,“是。”

  凯文耸肩,似是随口一说:“你不该瞒着她。”

  陆池舟表情一顿,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我是怕她多想。”

  凯文:“怕?怕她觉得月的自/杀和她有关?”他不赞同地摇头,“你骗她,她就不多想了吗?”

  凯文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吐出句话:“陆,我不喜欢你这种做事方式。”

  “你总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

  陆池舟表情变了变,隐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晦暗不明。

  凯文向来有话直说,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除了怕她多想,你更怕她知道你的过去,你的无能为力。”

  “你费劲心思,想给她呈现你觉得最完美、强大的表面,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形象。”

  “最根本的,是你害怕她这样的人,会对这些负能量的事情感到厌倦。”凯文迎上他越来越沉的目光,一耸肩,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然后,不要你了。”

  “凯文。”陆池舟眉间仅存的三分笑意褪了个干净,隐隐现出阴鸷,“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你只需要治好我母亲,我的事,不要你多管。”

  “是是是。”凯文吐了吐舌头,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谁让您是金主爸爸呢。”

  -

  陈挽月还未清醒过来。

  这次是她的二次自/杀,虽然未遂,但却是一个更为严重的信号和警示。

  陈挽月在国内的医院脱离危险后,陆池舟便用私人飞机带她来了旧金山。凯文是治疗她五年之久的心理医生,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的心理状况。

  回国前,凯文说过,如果回国后陈挽月依旧没有减轻自/杀倾向,甚至恶化,则第一时间送她回来,必要时,会开始电击疗程。

  目前,陈挽月的各项身体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但依旧未清醒。

  凯文记录了各项指标,一边比对数据,一边和陆池舟道:“月在最后一刻,有了求生意识,她控制了剂量。”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

  陆池舟骤然抬起眼。

  对上他的视线,凯文泼了层冷水,“但只是信号而已。”

  “人的大脑非常复杂,可以说,月的自/杀倾向是长期的,但改变这种倾向的诱因是暂时的,或许只是那天发生了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

  时间缓慢得爬,裴恬数着日子,才堪堪过了三天。

  但陆池舟还没回来。

  裴恬头一回觉得,原来假期也可以过得这么慢。

  所以陆池舟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吊她胃口搞她心态,让她望眼欲穿。

  饭桌上,裴恬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米粒。

  裴言之看她整天魂不守舍的模样,冷笑一声,“你是在数有多少粒米吗?”

  裴恬:“……”

  程瑾顿时打断裴言之这没来由的气,敷衍地转移了话题,“还有五天就过年了,你有没有问几何今年怎么过?”

  她迟疑了会,又提议:“要挽月方便,可以让他们来咱家过嘛,不然大过年的,就他们母子俩,也怪冷清的。”

  裴恬眼睛一亮,爽快答应:“好呀,我一会就去和他说。”

  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不对,我明天就去找挽月阿姨,先和她说!”

  “等哥哥回来,我再给他个惊喜叭。”

  “可以啊。”程瑾笑眯眯地,用手肘碰了碰裴言之,“听见没?你提前准备个红包,到时候包给几何。”

  裴言之:?

  他在心中冷笑。

  这母女二人刚刚还一唱一和,完全将他排除在外,到要钱了就找他了?

  “他做梦。”裴言之嗤了声,“陆池舟要真倒插门,我还能考虑考虑给个红包。”

  “……”

  次日,京城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裴恬打了鸡血般,起了个大早,又请家中阿姨做了份小汤圆。

  随后便兴冲冲地拎着饭盒,请司机送她去了兰汀。

  裴恬撑在车窗上,看见暖洋洋的阳光顺着透明窗户,从膝盖爬到脸颊,开心地眯了眯眼。

  说不出心情为什么这么好,但就是好。

  如果能一起过年,就再好不过了。

  就好像,一切都没变,还是多年前的模样。

  轿车行驶到别墅门口。

  裴恬蹦下车,冲到栅栏前按门铃。

  按了一下又一下,但里面始终没应。

  裴恬蹙起眉。

  她拿出手机,找到李阿姨的号码,按了拨通。

  等了良久,那头显示无人接听。

  裴恬只好站在原地,继续按着门铃。

  按理说,家里不该没有人在。

  陈挽月几乎不出门,李阿姨就算出去,时间也很短,她等一等便好。

  一刻钟后。

  裴恬有些站不住,想着也没什么人路过,她便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将饭盒抱在怀里保温。

  她翻着手机打发时间,不知等了多久,面前突然传来道粗粗的喘息声,裴恬一抬眼,发现是只萨摩耶,正伸着舌头朝她吐着气。

  萨摩耶脖子上还套着根绳。

  只是主人不知所踪,很可能被撒欢遛弯的狗狗给甩到后头了。

  裴恬看着朝她笑的萨摩耶,没忍住,伸手笑眯眯地揉了揉它脑袋。

  直到头顶传来道脚步声,有人长身立在她面前,伸手就去牵狗绳,凶巴巴道:“过来,乱跑什么?”

  裴恬抬头看去,愣在原地。

  来人好死不死,不是别人,竟是周奕。

  一个让她看一眼都会尴尬抠地的男人。

  那次之后,虽然两人还是一起上课的同学,但大学课堂,不想有交集是非常简单的。再加上比赛的延迟,两人就默契地没再联系过。

  所以,当此刻没有外人,二人又四目相对时,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你…”周奕蹲下身,手顺着萨摩耶雪白的毛,漫不经心地问出了后面的话:“也住这吗?”

  “不是。”裴恬摇头,“我是来看我…妈妈的。”

  “妈妈?”

  裴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解释道:“就我男朋友妈妈。”

  周奕顺毛的狗一顿,喉结滚动,半晌也没说出话。

  好在这时,有人打断了二人这尴尬到窒息的对话。

  “你乱跑什么!再乱跑别吃饭了!”

  裴恬被声音吸引,抬眼望去,发现是一位精神奕奕的老太太,她中气十足地走近,拉过狗绳,一边拉还一边骂。

  “还有你,连大白都拉不住,让它乱跑,跑丢了怎么办!”老太太又凶了周奕一句。

  周奕摸了摸鼻子,讪讪朝裴恬介绍:“这是我奶奶。”

  裴恬连忙站起身,朝老太太打了招呼:“周奶奶你好,我是周奕大学同学。”

  老太太一愣,看见她,又瞅了瞅周奕,几个来回后,顿时眉开眼笑:“哎。”

  “你是来…?”

  裴恬指了指身后的院子,“我来看我妈的。”

  “妈妈?”老太太面色一凝,看起来无比惊讶:“住这儿的是你妈?”

  裴恬脸微红,她抿唇笑,坦然道:“以后就是啦。”

  老太太拖长了声音,有些失望地噢了声。

  下一秒,她面色疑惑地问:“姑娘,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儿的女主人,不在啊。”

  裴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在?”

  老太太四处环顾一圈,走近在她耳边,谨慎地放低了声音:“这户人家啊,前段日子女主人闹自杀。”

  “大半夜救护车都嗡嗡的,直接将人带走了。”

  “唉,也不知道救没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