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作者:七分熟睡      更新:2022-06-27 20:22      字数:3394
  陆轻霜觉得自己大抵是认错了人。

  细细想来,那个凡人出现的篇幅是真的少得要命。

  说是帮了小白花,也不过是帮着小白花从那些坏家伙手中躲了一会儿,躲的是谁他都记不清了。

  能让他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在,也不过是因为在大佬们一齐放出消息抓人的时候,在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这位凡人,这位小白花的旧相识,仍旧帮助了小白花。

  而且嘴巴一点儿也不欠,再怎么说都不像是师叔这样的祸害。

  都说祸害遗千年,师叔肯定能活得长长久久啥事也没有。

  既如此,便能一并说明,师叔的事与小白花无关,也就与仙尊无关。

  那么他就得重新回到上一个问题了。

  这个陨落的白月光,仙尊他……

  “……不会痛!”

  小雪豹登时一个激灵,吓得他当场回了神,“喵?”

  什么不会痛?怎么就不会痛了!

  仙尊难受的时候你、你们真的有见过吗?

  那样的场景,只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再想见到第二次。

  见者如此,浸在疼痛中的仙尊,又该有多难受啊。

  小雪豹又将小短腿收得更紧,厚实的爪垫紧紧按在容楚的手臂,皱了素色的衣袖。

  但是这样太容易累了,陆轻霜很快耗尽体力,又被迫松开许多。

  就在这时,小雪豹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入道什么的,他可以去修医啊。

  这样的话,若是仙尊再次发了病,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不是吗?

  不过,学医好像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里,都是格外漫长与积累的过程,他会来得及吗?

  陆轻霜抬起头,怔怔望着容楚优美的颈线与下颔,一时间愣住了。

  来不及的。

  仙尊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才陨落的。

  这只是一个前提,而另外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造成陨落这一事实无法挽回的原因。

  或、或许,比起治好仙尊的身体,他首先需要做的,是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但,在仙尊陨落之前,在故事开始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要怎样做,才能、才能……

  微凉的指节轻轻落在他的额顶,带着无奈的宠溺揉了揉,轻道:“无需着急。”

  陆轻霜呆住了。

  是在跟他说吗?

  不是。

  容楚并未垂眸,静静看着门外的陶远,重复道:“无需着急。”

  陶远:“?”

  陶远:“干嘛说两遍,我又不是……”听不见。

  容楚没有理会陶远的抱怨,继续道:“时间还很长。”

  陶远满脑袋问号,双手抱胸斜斜站着,踏踏抖了抖脚,“侄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可以打断师叔讲话呢?”

  显然这位师叔毫无威信,容楚垂眸看向怀中的小雪豹,抚顺小雪豹乱掉的绒毛,轻道:“那日的事,师叔可找到了原因?”

  陶远登时噤了声,歪过脖子看向姜罗,又冲姜罗挤了挤眉眼示意。

  姜罗扭头看去,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又是他?

  陶远飞快眨了眨眼。

  没错,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姜罗深吸一口气,又放缓了气息吐出来,开口道:“恕弟子愚钝,未能协助小长老寻得原因,不妨让它、让霜霜再试一次。”

  容楚却是拒绝了这一提议,“不必,剩下的就交给我罢。”

  姜罗微怔,“那入道?”

  容楚抬眸,狭长凤眸里尽是死水如潭,开口时却陡然漾起浅浅波纹,“我来。”

  姜罗还要再问,陶远就先将话头抢了去,急吼吼道:“那下山呢?小家伙都在你这里几天了,不让他下山走走吗?”

  凤眸移向,眉心却是微蹙,直言道:“赌注为何?”

  陶远飞快溜走了视线,义正严词道:“哎呀,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姜罗默默将视线移了过来,眼皮都耷拉下来一半,应和声几乎要突破眼皮跑出来。

  毕竟下注的时候,姜罗就已经被抓住待在了陶远身边。

  虽说陶远的初衷也并非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陶远他、他就是讨人嫌厌啊。

  他说的话没几个人肯信,一个上头就说出了些不应该说的话。

  这场赌,就是宗中其他人建立在陶远说的这些话上成立的。

  赌注并不过分,相当于是弟子们茶余饭后的玩闹,也没多少说头。

  只是我们的小长老,每次都兴致勃勃的参与进去,一点儿不在意这场赌是怎么来的。

  至于赌注嘛。

  上次是骑大马,上上次是转圈一万次,上上上次是绕宗跑步——举着“小长老天下第一”的横幅,哦对了,那次还是小长老输了自己举着跑的,甚至跑得非常开心,也是小长老唯一一次没赖账。

  让人完全没法形容对吗?

  确实很难形容。

  那么这一次呢?

  姜罗瞥向容楚怀中的小雪豹,想着要不等会儿阻止一下陶远动作,毕竟陶远下手没轻没重的,别伤了豹。

  ——是的,这次是关于小雪豹。

  如果陶远没法成功把小雪豹带下山,那么陶远承诺,会给每个人一根雪豹毛作为纪念。

  眼看着小雪豹毛茸茸一团团在仙尊怀里,要是猛地被揪了一大团毛,指不定得汪汪大哭。

  这样看来,陶远不敢承认情有可原。

  只是姜罗也很疑惑,陶远是怎么敢的。

  陶远、陶远还真敢。

  这边连话题都没成功避过去,那边眼睛就已经开始了偷瞄,觅着缝隙寻找下手的机会。

  小雪豹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寒,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就要往容楚臂弯里扎,就连抱着容楚手臂的梅花爪爪和大尾巴都收得更紧了些。

  湛蓝的眼睛里水汽渐消,愈发显得那份警惕清晰异常。

  这已经明显到连小雪豹都能察觉不对,又怎么能瞒得过容楚呢?

  缥缈灵力缓缓聚集,四周气温陡降,凝结出冰核瞬间扩展成巴掌大的晶莹雪花,六角的雪花自行拆分,呼吸间转变为锋利剑刃,悬浮在容楚身周,剑尖直指陶远。

  一切不过眨眼间。

  容楚开口,声音却是冷清,“师叔,久未请教,不妨与侄儿指点一番?”

  陶远一惊,当场后退半步,“哦哟,你这哪是指点,分明是打算谋杀,还久未,我就没打得过你的时候好吧。”

  说完,刷地就捞着姜罗的后襟转身开溜,“走了走了,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没了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陆轻霜登时就感觉轻松多了,稍稍放松下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这场景好像格外的眼熟。

  小罗好像一直是被拖着的那个。

  就在陆轻霜追忆上一次的同样场景时,即将跨出院子的陶远猛地转了身,“不喜欢这招就别用了,你随随便便哪个术法不都能弄死我,没必要用牛刀。”

  陶远废柴得理直气壮,神色却是难得的认真,不等容楚应声,便已然踏出院门,头也不回拖着差点被勒死的姜罗走了。

  陆轻霜差点给姜罗喊出“阿门”的一颗心立马就跳了回来,仰起圆圆的小脑袋向上看去,却见容楚神情不变,淡淡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桃面樱唇不知在何时淡了颜色,墨色的发与雪白的肌对比愈发分明,美得惊心动魄。

  寒冰剑刃缓缓开始旋转消融,流光折射在容楚身周,像是映照在冰川深处的孔洞,寒冷也透彻,是脆弱的、让人着迷的危险。

  不可触碰。

  不可触碰!

  不可触碰——

  警告声一声声划过脑海,让他的视线模糊,让他耳鸣轰然,让他的鼻腔涌上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头痛欲裂。

  仅存的意识再无力支撑骤然虚脱的身体,陆轻霜用尽全力伸出爪子,伸向苍白的颈,伸向拒人的寒,却、落在素色的衣。

  意识终究沉沦。

  ——

  他好像睡了很久。

  沉浮的意识携着梦魇,一次次将欲醒的浅眠击落。

  梦里满是数不清的山,看不穿的海,目不可及的人,遥远的呐喊与呼唤。

  却没有目的,没有结果。

  像是任何一场普通的、尽显荒诞的梦。

  唔,鼻子痒痒的。

  小雪豹皱起一张小脸,毛茸茸的大爪子毫不客气的,揉向粉嫩的鼻尖。

  “别别别别……要灭了……”

  “你倒是……醒……”

  “……你等着,等我恢复了,第一个……”

  “救……天都要塌了你还睡。”

  好吵。

  梅花状的粉红爪垫不安分捏了捏,软乎乎的肉球当场挤成一团,直把那枚指甲盖大小的光球捏在了爪缝,陷在长长的绒毛里。

  光球:“……”

  光球:“累了,毁灭吧。”

  陆轻霜只觉得鼻子痒完爪爪又不舒服起来,混沌将爪爪放到眼前,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下子愣住了。

  他、他的爪爪在发光!

  小雪豹呼吸一滞,爪缝的光球当场一暗,瞬间慌张起来,“就、就是、容、容……他出、出……事了,你、我……就是……”

  陆轻霜:?

  不是,你谁啊!

  不是,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