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顿时沉寂。

  太宰瞥了眼后视镜,淡淡道：

  “停车。”

  原本稳步驾驶的黑色轿车低调地停靠在路边。

  黑衣人无声又迅速地拉开车门，融入夜色中。

  太宰按下侧边按钮，中控台和中央通道的灯带随之亮起。

  在理绪适应光线时,他顺手取走蛋糕。

  “现在是休渔期，唯一允许的作业方式是钓鱼。”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是不是还要夸你，说谎说得很有逻辑？”

  理绪稍稍歪头,盯着他：

  “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太宰轻笑道：

  “那个腿部畸形的螃蟹。”

  理绪被揪着后颈肉，胳膊搭在他膝盖上,还坚持反驳：

  “是蟹腿拼盘,不是长得畸形。”

  【……】

  刚说完,她哥再度摁住她的后脑勺。

  “亏你能想出这么敷衍的设定。”

  太宰一固定住叛逆小猫,对方就拒绝沟通。

  他好笑道：

  “因为吃畸形螃蟹,所以食物中毒被毒哑了？”

  装睡猫咪直接无视嘲讽攻击。

  “之前张牙舞爪，现在一秒入睡。”

  他给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翻了个面,微垂着眼,似笑非笑：

  “话都不会说了吗？”

  被掐住一边脸颊肉的理绪半睁开眼，轻描淡写：

  “我能说脏话吗？”

  力道重到她怀疑这半张脸已经肿了。

  “不能。”

  【不能】

  理绪语气微凉地问系统：

  “这会影响任务？”

  【不会】

  【但是小猫咪不能说脏话】

  理绪：？？？

  在给系统清理垃圾的过程中，理绪散漫开口：

  “哥,我想要生日礼物。”

  太宰悠悠道：

  “今天是我生日,不是你生日吧。”

  理绪有一套神奇的交易逻辑：

  “礼尚往来，我送了你蛋糕，你总要回礼。”

  她顿了顿。

  “不过也不需要每年都回。”

  “两年后是我十二岁生日，我只要那一次的礼物。”

  太宰靠着后座,唇角稍弯：

  “我要是不想送呢？”

  理绪淡定道：

  “那我现在就把狗粮转移到你嘴里。”

  太宰：？？？

  太宰确定她是真想这么做时,收回手。

  “看来你已经想好生日礼物了。”

  “是的。”

  理绪坐直身,眉眼一抬：

  “我生日当天及之后半个月——”

  语调漫不经心：

  “你不要自杀。”

  话音一落,车内沉默无言。

  良久后,太宰懒洋洋道：

  “你是在撒娇让我陪你过生日吗？”

  下一秒——

  理绪哦了声：“你想多了。”

  “我和我朋友约好了一起旅行。”

  她双手交叠，做出谈判的姿态。

  “所以希望你那段时间能克制一下自杀欲。”

  “……”

  理绪生日当天恰逢猎人测试开始。

  每位考官脾性不一。

  说不定会因为她临时离开而取消她的考试资格。

  一年一度的考试，一次不通过又要等到明年。

  “我不想因为紧急任务重考。”

  而且她确实和小杰约了一起参加第287期的猎人考试，也不算说谎。

  【……】

  车内气氛已经尴尬到系统都感觉窒息的程度。

  半晌后，太宰笑了下。

  “能够理解，但很可惜——”

  他声音轻缓，似乎含着浅浅的笑意。

  “我拒绝。”

  没谈判成功，还被她哥扔下车的理绪淡定地拍干净身上的灰。

  “交涉失败了。”

  【……】

  这当然不会成功啊！

  理绪面露遗憾：

  “本来我是打算用温和手段的。”

  她叹了口气：

  “我其实不太想在考试前一天将我哥打进医院，让护工给他注射半个月镇定剂，一直到我考试结束的。”

  【……】

  “毕竟我哥太精了，普通护工可能制不住他。”

  【？？？】

  你已经开始思考可行性了吗？！

  猎人世界。

  门琪看到理绪带着半张脸的红印回来，挑眉问：

  “你这是被谁打的？”

  理绪：“被我哥掐的。”

  门琪：“你们打架了？”

  “没有。”

  理绪语调闲散：

  “要是真打起来，我现在应该在葬仪社安置他的遗体。”

  【……】

  理绪和门琪的合作维系了半年，直到门琪想探索深海食材时终止。

  因为理绪对潜水表示极强抗拒。

  “你真奇怪。”

  门琪很不客气道：

  “不喜欢沾水，还有每天洗澡的习惯。”

  理绪给烤鱼翻了面，懒懒道：

  “我只是讨厌海里的虫子。”

  她们在沙滩上聊天时，一只小奶猫叼着鱼熟练地朝这边游过来。

  它在筐边放下鱼后，便乖巧坐下。

  理绪一如既往地分给它一条没放调料的烤鱼，跟它商量：

  “下次抓螃蟹吧，我不想吃海鱼了。”

  门琪：……

  不管看多少遍，这画面都相当生草。

  一个月前。

  门琪看到了一只在海里游泳的奶猫，便随口道：

  “这种猫抓鱼肯定很厉害。”

  下一刻——

  本来还躺在遮阳伞下的某人突然掀起眼罩起身。

  “我有个劳动合同想和它商量一下。”

  门琪：？？？

  然后就形成了这种未成年人雇佣未成年猫的诡异画面。

  正在烤鱼的理绪瞥到不远处的椰子树，平静道：

  “想吃椰子吗？”

  闻言，奶猫放下盘子里的鱼，唰地蹿出去。

  几秒后，扛了两个比它还大的椰子回来。

  理绪给它递了两根吸管：“开吧。”

  一爪子下去，椰子的顶部应声而开。

  “要喝吗？”

  理绪抱着自己的那份看向门琪：

  “可以给你倒一半。”

  门琪：“……不用。”

  这里她是一秒都待不下了。

  门琪走后，理绪目光落在小小一团奶猫身上，语气云淡风轻：

  “会变成人吗？”

  对方摇摇头。

  “很好，继续保持。”

  理绪满意地将它举起来：

  “你要是说谎，我就带你去绝育。”

  【……】

  受了一个月精神污染的系统也想像门琪一样说走就走。

  最近，理绪收到了小杰寄给她的鲸鱼岛特产。

  深谙回礼文化的理绪带着她的礼物敲开小杰家的门。

  没出过鲸鱼岛的小杰有些惊讶：

  “外面的交通这么发达吗？”

  他才收到理绪发的信息，这会儿人就到了。

  用着空间跳跃的某人面不改色道：

  “没有，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

  小杰信了后当即感动：

  “能认识理绪真好。”

  【？？？】

  前一分钟刚收到奇犽的长篇讽刺邮件的理绪谦虚道：

  “还好还好。”

  她侧过身，示意小杰去看她身后的螃蟹。

  “这是伴手礼。”

  小杰看着体型略小于鱼精的巨大螃蟹，感觉不可思议：

  “这是理绪钓上来的吗？”

  他记得前几年她在钓鱼时还差点儿被大王鱼拽进沼泽。

  “是我的合作伙伴抓的。”

  小杰看到螃蟹上一团小小的白色生物，好奇地问：

  “它是幻兽还是魔兽？”

  理绪：“反正不是正常小猫咪。”

  【……】

  当天晚餐是理绪运来的那只大螃蟹。

  吃过饭后，他们在森林里消食闲逛。

  没被工业污染而湿润清新的雾气，风吹过树叶簌簌的响声，有种白噪音的安宁感。

  小杰拿着钓竿，随意投入沼泽，带出一条小鱼。

  他侧过脸，眼眸明亮：

  “因为理绪给我的启发，我在尝试听声辨位。”

  【不愧是天才】

  系统刚感叹完，任务者那令它心梗的声音响起。

  “小杰，时代变了。”

  理绪唇角弯起浅浅弧度。

  一道白影蹿出去，飞速叼了两条活鱼回来。

  “团队的力量比个人要大。”

  【？？？】

  这算哪门子团队？

  你根本没出手吧！

  p酒吧。

  太宰拖着尾音，不紧不慢道：

  “织田作，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

  “没有。”

  “一定有的，你上次回去得好早。”

  织田作抬起头：“那次是给咲乐过生日。”

  太宰又靠回了吧台。

  安吾见此岔开话题：

  “工作上有趣事吗？”

  织田作：“没有。”

  太宰侧过脸，语调松快：

  “快点交代，我超想跟织田作换工作的，不许隐瞒。”

  织田作回想了下：

  “关联企业的一名高层给他妹妹办成年礼，最后就生日蛋糕的规模问题吵起来，我负责调停。”

  太宰将视线移回酒杯。

  “难得让我提不起劲的人际关系纠纷。”

  安吾：……

  鲸鱼岛。

  奶猫缩在小杰怀里，它最开始是想趴在理绪头上，但被某人无情拒绝。

  “它好轻啊。”

  小杰有着丰富的给动物顺毛经验。

  “是怎么抓到比自己大那么多的螃蟹？”

  理绪双手插兜，悠悠闲闲地开口：

  “因为蒸熟后它也能尝到。”

  【……】

  不，对方只是想知道原理。

  并不好奇你们的私下分成。

  理绪托着腮，忽地道：

  “能让它替我参加猎人测试吗？”

  这样就不影响紧急任务。

  【请任务者独立行走】

  而后，紧急任务音如期而至。

  理绪：……

  理绪落到集装箱时，太宰坐在圆椅上神色不明。

  她自然地打招呼：

  “哥，好久不见。”

  一份档案袋朝她扔了过来。

  理绪接住后拆开。

  ——是她的资料。

  里面详细记录了[空间异能]的相关信息。

  理绪扫了眼后，了然道：

  “这是我在港口黑手党的档案吧。”

  她在训练场待了几个月，不可能不留档。

  那个找她的俄罗斯人如果看到这份档案……

  理绪气定神闲道：“哥，这个是礼物吗？”

  “你想多了。”

  太宰轻笑了声，一字一顿：

  “是交易。”

  他转着笔，言简意赅：

  “拿占卜结果来换。”

  理绪沉默几秒，风轻云淡：

  “好啊。”

  【您这不是变相承认妮翁的能力不是异能吗？】

  理绪回到猎人世界，查看红点地图，慢腾腾道：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这么珍贵的异能者被拐过一次，其所在国家不可能不派人调查。

  她哥在港口黑手党没收到这方面的情报，就反证出不是异能者。

  【那岂不是更容易暴露了？】

  “并没有。”

  异能者会受国家管制，但其他能力者未必。

  正如意大利政府无法对彭格列指手画脚一样。

  这种时候，要是拿不出占卜，才更容易暴露。

  “左右都能得到想要信息。”

  “怎么说呢，不愧是他。”

  理绪轻转着笔，看向窗外。

  “这种时候都不想吃亏。”

  理绪再次“偶遇”妮翁。

  有了前一次的铺垫，这次套话更顺利。

  她拿到占卜后，在猎人世界未作停留，将[堕落论]能探查到的记忆限至最低。

  集装箱。

  理绪给自己倒了杯水。

  “哥，占卜是趋利避害，与你的行为准则应该不同才对。”

  “所以——”

  她声音带了些玩味。

  “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太宰靠在桌边，闲散道：

  “总不能白送你档案。”

  理绪轻嗯了声：“我猜也是。”

  太宰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张，扫了眼后顿住。

  对应着五十音的简易暗号

  ——汇成一篇警示预言。

  【洋房尽头堆满尸体的舞厅

  那里将会成为你的抉择之地

  去成为救人的一方

  出发时可面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