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番外·前世(三)
作者:椒盐小甜饼      更新:2022-08-02 05:20      字数:3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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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看到这个的时候,是订阅比例不足50啦qvq有3天延迟说着,便一左一右地伸过手来,想要自她手里将李容徽搀过。

  两人的手还没伸到近前,沈棠音便发觉李容徽的小臂微微一颤,隔着单衣袖子都能察觉到他此刻如绷紧了的弓弦一般僵硬。

  似是害怕已极。

  沈棠音从前只在昭华那听过几句宫里拜高踩低,恶仆欺主的故事,这亲眼目睹,倒还是头一遭。

  能让人怕成这样,平日里也不知是将人欺负得多狠。

  棠音素日里性子温软,但却最见不得这等欺凌弱小之事。非但不将人交出去,反倒又将李容徽又搀紧了几分。

  她别过脸不理会二人,只是独自扶着李容徽一路往内室里走,直到走到了那架翻倒在地上的屏风前时,方缓缓停下了步子。

  这架屏风是用松木制的胎骨,上头蒙了一层粗绢做的面。本就算不上什么金贵美观,只是堪堪能够挡住床榻,不令睡卧之处一览无余罢了。

  而此刻那胎骨已折了一角,眼见着是立不起来了,但屏风面上的粗绢看着倒还算干净。

  沈棠音见室内实在是再寻不出什么像样的寝具了,实在没法,只能扶着李容徽于屏面上坐下,又对两名小宦官道:“他还发着热,快去拿一件外衫来给他披上。”

  两名小宦官对视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绣了金丝的兔绒斗篷上,迟疑了一阵,终于不情不愿地去了。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件玄色斗篷回来。

  沈棠音接了斗篷,刚刚展开一些的眉蹙的愈发紧了。手上轻得仿若无物,不消看,便知道是单薄得半点寒风都挡不住的材质。

  哪有露月里穿这个的?

  “没有其他外衫了吗?”沈棠音一道展开斗篷披覆在李容徽的身上,一道焦急补充:“即便是没有更厚实的,你们多去取几件来也成。”

  “没有了。”

  开口的是李容徽。

  他坐在屏风上,修长的手指畏寒似的将斗篷紧紧拢在身上,鸦羽般的长睫垂落,在他眼下打出浅青色的,摇晃的影:“近日里连绵阴雨,所有的衣物浣洗后都还不曾晾干,应当就剩下这件了。”

  他说着松开了一只笼着斗篷的手,轻轻搭在沈棠音镶着厚实兔毛的斗篷边缘上,语声放得很低,求情一般:“你别怪他们。”

  “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替他们开脱。”沈棠音看他这样子,既为他难过,又为他着急,伸手一指旁边站着那两个小宦官:“就算是连日阴雨,衣裳干不透,也不至于只剩下春日里的衣衫。你看看,他们身上穿得可是严严实实的,一件都没少!”

  她说着转过脸去,学着自己爹爹平日里训斥人的样子,故作凶狠的板起脸来,看向两个小宦官,试图震慑住两人。

  两名小宦官还真被吓住了,看着她的方向眼神惊恐,皆是一副白日见了鬼的模样。

  他们这幅神情,倒让棠音迟疑了一下。她转过脸去,自斗篷底下悄悄伸手扯了扯檀香的袖口,低声问她:“我是不是太凶了?”

  她说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犹豫道:“真有这么吓人么?”

  檀香仔细看了看自家姑娘软白的小脸,只觉得就算是她努力板起脸来做出训人的样子,也和凶狠沾不上什么边,反倒似只被人扯了尾巴的小兔,气鼓鼓的招人心疼。

  “不吓人。”她由衷地答了,但方才那两名小宦官的神情她也是看在眼里,一时也有些犹疑不定,只低声道:“难道是他们天生胆子小,一点风吹草动都经不得?”

  虽是这样说着,但她自个儿心里也是不信。

  这也太娇贵了些吧,都快赶上自家姑娘了。

  两人正迟疑不定的时候,外头的旧宫是‘嘎吱’一响,一阵脚步声嘈杂而来。

  迎在最前头的,是荣满的大嗓门:“小姐,太医,太医请过来了!”

  沈棠音听见,眸光微亮,霎时便将方才苦恼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快请进来!”

  话音落下,一名太医便在荣满的领路下快步进来。

  他进了内室,左右环顾一番,将视线落在了沈棠音的身上。

  沈棠音近几年里时常奉皇后懿旨入宫走动,因而这太医倒是认得的,目光往她裙裾上的血痕一落,霎时连语气都骇得变了调子:“沈姑娘伤到了何处?”

  心中更是暗暗叫苦。眼前这位姑娘看着娇娇弱弱,实则可是尊惹不起的大佛。

  朝野中谁人不知,权相沈厉山对自家嫡子不见如何,倒是对晚得的女儿千娇百宠,视若掌上明珠一般。谁若是背地里敢说半句不是,传到了沈相的耳朵里,那便是掀地三尺也要找着把柄,一连弹劾上十天半月才能勉强消气。

  更勿论近几年里皇后频频召见,多有赏赐。宫中皆在传,这是属意于沈家姑娘来当未来的太子妃。只是因着年岁尚小,沈相舍不得,才没有立即下诏定亲罢了。

  思及此,他只觉得自己口中如吃了一整株黄连一般,苦不堪言。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就轮到了他?

  “不是我。”

  正当他一脸苦色的时候,眼前立着的小姑娘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坐在屏风上的李容徽,焦急道:“是我的马匹受惊踏伤了他。流了好多血,还发着热。你快给他看看。”

  她不敢想下去,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吱声,本就净白如瓷的小脸愈发苍白了一层,长睫蝶翼般颤抖个不停。

  正惊魂未定的时候,立在她身边的李容徽往外望了一眼,剔羽般的眉微凝,手上轻用了几分力道,将她带到方才推开的木门背后,借着虚掩的木门,遮蔽住了两人的身形。

  这木门是一道通往后院的偏门,制的时候本就以隐蔽为主,是以并不算宽敞,堪堪藏下两人后,这中间便几乎没什么空隙了。

  棠音只觉得自己的脸近乎就要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淡淡涌来,转瞬便烫红了她一双耳珠。

  棠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开他,指尖刚探出去,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腕还在人家手上。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非但没将人推开,身子反倒失重似地往旁侧一倾,眼看着,就要往门外倒去。

  裙幅刚擦过门扉边缘,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便已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替她稳住了身形。而沈棠音的指尖,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赤露在斗篷领口外霜白的脖颈上。

  两人皆是一愣,旋即各自红云上脸。

  沈棠音忙缩回了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火灼了一般紧紧拢在袖中,不敢看他。

  李容徽也收回了手指,藏于袖中,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细碎的光芒。

  直到颈上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热度一点一点地消褪了,又在深秋的冻风里冷白如初,他这才伸手,轻扯了扯棠音的袖缘。他低垂着长睫,将声音放得极轻,尾音略有一些颤抖:“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棠音自然知道他是好心,加之他又这样小心地与自己道歉,自是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可他方才的动作,实在是……逾越了些。如今一想起来,仍觉得面上烧得骇人。

  棠音怕他看见了,忙低下脸去转开了视线。她轻咬着下唇,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轻软的尾音还未落下,袖缘便又被李容徽轻轻扯动了一下。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棠音稍稍一愣,顺着他的动作回转过脸来。

  这木门年久失修,接缝处早已被蚁虫咬出一个个黄豆大的小孔。而李容徽站着的地方,正对着一个小孔,他的目光落于其中,面上则带着一些迟疑与不解。

  沈棠音犹豫一下,也凑近了一些,寻了一个小孔向里望去。

  这个小孔正对着内殿。棠音目光刚往里一落,便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殿内,不知何时。已走进了两人。

  这两人手上各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姿态鬼祟。每走几步,都要往旁侧张望一番,仿佛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棠音心里微微一惊,生出些不大好的念头来——这该不会是偷了宫里的东西,打算托人卖了换银钱吧?

  两人在她视线里缓缓走近,因着左顾右盼,却没看脚下的路,身段纤细一些的那人被地上搁着的杂物一绊,‘哎呀’一声打了个踉跄,手里的包袱应声落在地上,滚出大块大块的银丝炭来。

  棠音微微一愣。

  虽说如今冬日里炭价贵些,可偷这银丝炭,却是不值当的。这东西笨重,又远不如金银宝玉等物来的金贵。

  还没待她想清楚里头的关窍,旁边站着的另一人已压低了嗓音道:“你小心些,可别招来了人。”

  这嗓音,似乎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而身段纤细的那人连连点头,两人一同矮下身子去捡滚落在地上的银丝炭。

  眼见这两人越捡越近,天光也终于自敞开的门扇中打到了两人脸上。

  沈棠音甫一看清两人的长相,惊讶得险些自唇齿间溢出声来。

  ——这两人,竟是皇后身边伺候的姑姑满钿与侍女烧蓝。

  满钿与烧蓝却没看见藏在木门后的棠音,只自顾自地分别将银丝炭捡了,在殿中背风处寻了个铜盆以火折子点起。

  火苗将镶着银纹的炭块烧得通红,也将两人的脸炙烤得发烫。但不知为何,那满钿姑姑打开包袱的手,却仍旧是有些发颤。

  她的手指僵木似地抖了好几下,才勉强将怀里的包袱打开,拿出里头的东西,丢进火盆里。

  那似乎是一件小袄,只有成年男子两个手掌大小,做得倒是很精致,袖口上还以金丝银线细细绣了如意云纹。只是还没待细看,便在火盆里化作了灰烬。

  “碧玺,我把东西都烧给你了,你安心地去吧。别再来梦里找我了。”烧蓝压抑地小声啜泣着,又自那包袱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心地放进了火盆里。

  是一双虎头鞋,同样做得精致,鞋尖上还以碎玛瑙串了流苏,看着颇为华贵,不像是下人能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