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一架飞机轰鸣着降落，防撞频闪烁着，划过九龙城寨的上空，却丝毫，没办法影响，下面的生活。

  几个壮硕的年轻人，吃力的抬着大脸盆，里面放着腐烂的带鱼，有人拿着水枪冲洗着，浑浊伴随着恶臭的污水流淌着，渗到边上的猪肉店。

  两扇死猪躺着，挂着黑色围裙的老板正叼着烟，烦躁的用菜刀剁着猪肉，对着里面骂道，“死仔，出来帮忙，在里面干什么！”

  屋内躺着个年轻人，拿着本咸湿报刊，裤子褪到膝盖处，听到叫喊，应了声，满脸不耐烦的起身。

  阿武等人走进理发店，也就是个四平方左右的空间，里头坐着个瘦竿，听到动静，抬起头，“老板，飞发？”

  “嗯，剪短点。”

  老板起身，把报纸丢在桌上，“哪位先？”

  “你先吧。”阿权说。

  阿武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理发师将一张满是污垢的围布披在外头，拿着剪刀上下飞舞。

  “有喜事呀？”老板搀了下脑袋，自来熟的问。

  “嗯，找了份工作。”

  “那确实要好好整理一下，浴场的票要么？2毛一张。”

  老板指着墙壁上贴着的杂乱广告，“看上谁，跟我说一声，给你们个便宜价。”

  上面都是些照片。

  有年轻的、也有老的。

  阿武他们都没什么兴趣，拒绝了，老板也不生气，就这么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等所有人都剪好后，将围巾一抖，上面的碎发掉在地上。

  “2块钱，谢谢。”

  阿权拿出钢镚递过去，带着兄弟们走了。

  路过烧腊点的时候，还停下来买了点熟食，在楼梯上听着屋内传来的各种动静，哭喊声、求饶声、呻吟声，比比皆是。

  这里是九龙城寨！

  香江，最复杂的地方。

  四兄弟再加上阿武姐姐，一共五个人就住在这17平方左右的鸽笼中，推开门，都感觉到压抑。

  “怎么还买东西回来？这个月房租九叔上门来要过了。”女人脸色担忧的埋怨道。

  “阿姐，我们找到工作了，伍先生你知道吧，他让我们在他那里做事。”阿武开心的说。

  “真的？做什么？别被骗了。”

  “伍先生不是这样的人，阿姐。”阿武将今晚的遭遇说了一遍，女人才慢慢的放下戒备，也跟着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你们去睡吧，我把你们衣服缝一下，明天穿的那么破出去，也丢了伍先生的脸。”

  阿武等人应了声。

  几个人拥挤在一起，刚开始还互相低声说话，但最后，响起了呼噜声。

  手电筒下，一个女人，对着窗户，顺借着月光，给男人们缝补着衣物。

  “阿板，店门口拖一下，怎么那么多水，客人摔倒怎么办？”阿强站在外面朝着里面喊了声。

  一员工拿着拖把就跑过来，将地擦干。

  阿板正在拖地时候，感觉到眼前一暗，抬起头，就看到伍国宾站在门口，恭敬的喊了声，“老板。”

  “辛苦了。”

  “没事，不辛苦。”阿板涨红着脸说。

  伍国宾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走进店内，里面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这让他很满意，最起码说明大家都很在心。

  “宾哥，昨天的账在这。”

  阿强打开抽屉，将账本拿出来，“加上昨天下午，又卖了11架。”

  一天也就卖了32部？

  兴许从收益上来看挺棒，但伍国宾却发现其中的关键点，铺设太慢，每天这么几十部，什么时候，bb机才能占领整个香江？

  “宣传力度要加大，另一个版的广告出来后，除了tvb外，再联系丽的呼声，你就问他们，一天一个台50次广告，要多少钱。”

  “我们要在半年到一年这种空窗期内，彻底占领香江bb机行业。”

  你以为卖电子产品就只是一次性？

  有衍生费用的，什么入网费、人工费等等，就像是买豪车，外壳顶多十万，一个标就几十万，然后再去4s店修一下，又几十万没了。

  人家赚的是服务！

  bb机同样如此。

  “以后店里，不要放现金。”伍国宾指着抽屉里的港纸说，“下班了，送银行去。”

  “明白了，宾哥。”

  “把所有人叫出来，我说个话。”

  阿强跑到内屋，将里面的传呼小姐叫出来，20个靓女站着，好奇的盯着伍国宾，有些人还很大胆的抛着媚眼，昨天店铺赚了几万港纸，这个消息根本藏不住。

  要不了多久，这个年轻人就会是新晋的百万富翁，听说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就算有，拿下他，当情妇，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经济腾飞，带动了资本，同样带歪了三观。

  想要不劳而获的思想也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就开始已经将贫富差距再次拉开。

  “都站掂喇，听老板讲。”阿强鼓掌说。

  很热烈的掌声。

  伍国宾站在面前，伸手按住声音，“都是同事，不用那么客套，我这把大家叫过来，就说两件事，首先第一件，提成制度，你们谁能将bb机卖出去一部，奖励20块钱。”

  “销量最高的月度前三名，分别奖励1000、800、500港纸，季度前三和年度最佳，奖金另算、福利另算。”

  兴奋！

  伍国宾感受到了这帮人眼中。

  很不错，就得让你们有野心。

  资本家最喜欢用钞票来刺激人。

  其实这应该是销售部门的责任，可“通用”刚刚成立，整个香江跑，你得多少推销员才够？而且，再成立个部门，对于现在的资金来说，压力很大。

  钱都投进了广告、明星代言里、薪水等等。

  所以，只能让同事先兼任多职。

  在内地80年代出现bb机时，就是传呼小姐也负责推销，一部5毛钱。

  像伍国宾这就出20块钱，如果谁有本事，一个月拿几千块钱，绰绰有余。

  同样，这也是他在删选人才，看看谁能将头冒出来。

  等同事们兴奋的差不多了。

  伍国宾加重声音，“第二件事，每个人每月多加30块的全勤奖金，不迟到、不早退，正常发放，如果需要请假，邱经理得签字。”

  “一个月四天假期，如果正常上班，再加20块。”

  这就是说给传呼台说的了。

  你不能显得自己压榨他们，虽然香江目前没有劳动法，但做生意，就得讲究名声，可如果都请假了，工作就无法运转，只能让他们“自愿”加班。

  他妈的。

  简直是又当又立。

  不请假就多20快钱，普通人，都舍不得吧。

  这福利在香江说不上一流，但也说不上差，对以后招人也有宣传作用。

  你看

  他们笑的多滋润？

  等以后公司大了，再实行所谓的末位淘汰。

  虽然不人道，但很有钱途。

  伍国宾余光看到门口有人等着，就示意解散，“好了，都去忙吧。”

  传呼小姐互相开心的说着。

  “一部bb机就廿文，如果我卖100部，唔系2000？”

  “阿珍，你个头衰咗？想嘅真系好。”同事嘲笑道。

  “哼，你知道个屁。”

  “伍先生。”阿武等人拘束的走进店内。

  伍国宾笑着，“理了个发，不错，精神许多。”

  “你们给我面子，来我这工作，我也不能小气，一个月1000港纸，阿武和阿权轮流跟我出去，每个月加200，其他人主要负责店内安全，如果可以，我希望，晚上有人能够在这值班。”

  1000港纸！

  这帮广西佬眼睛都红了。

  加班？

  这叫什么？

  不是事！

  鬼知道他们为了来香港付出了多少，将偷渡称为督卒，象棋里的术语，就是过河的士兵！

  “包吃午餐，你们觉得怎么样？”

  “行行。”阿武等人连忙同意。

  伍国宾点头，叫来阿强，让他安排好人，拿出200港币，递给他，“给兄弟们换身衣服。”

  阿强看了眼他们，笑的很憨厚。

  阿武鼻子一酸。

  多久，没这样被别人关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