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 浅金色的阳光洒下, 许成钦一手提着大行李箱, 和赵明晴肩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

  大箱子沉甸甸的，但他提着十分轻松，侧脸微微笑，看着雀跃的小姑娘。

  他很专注，赵明晴脸有些热, 白皙的脸颊泛上红晕，她故作镇定, 松开了松大衣扣子，“嗯，这衣服有点厚了。”

  欲盖弥彰嘀咕一句之后，她赶紧岔开话题：“钦哥，你咋这么早过来了？”

  算算时间, 他昨晚接了电话以后就申请了假期，一大早离开驻地赶飞机，接着马不停蹄往学校赶来。

  她心里甜丝丝的。

  “又不是出任务, 申请了假期就能来了。”

  许成钦直接抬手，将赵明晴的大衣扣子给扣回去, 剑眉微蹙：“这天儿冷着呢。”

  冻着不是开玩笑的。

  这动作其实很亲昵，他十分自然却不容质询, 被晒得黝黑的大手在眼皮子底下细细动作着, 赵明晴血液上涌, 脸“腾”地红了。

  怎么说呢, 两人其实正处于挑破窗户纸前夕的阶段，彼此喜欢对方，最后一步却还没有跨出去。

  许成钦手扣着扣子，深邃的黑眸却盯着小姑娘的俏脸，赵明晴一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这种眼神不是兄妹的，也不是小伙伴的，炙热得只有一种情感的，就是男女情爱。

  他喜欢她，赵明晴一直都知道，但这般直白的眼神还是头一次看见，她以为他以前算霸道的，但其实他一直压抑着。

  她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胸腔，往昔机灵的小姑娘这一刻只慌乱想低头，不想许成钦却突然说：“晴晴，给钦哥当女朋友好不好？”

  他一直在等待小姑娘长大，再寻找一个机会挑破关系，时机成熟，他已不想再等。

  他被晒得黝黑的大掌扣完扣子后，直接往下，握住她的小手。

  “钦哥等你长大等了很多年了。”

  他一贯偏冷的嗓音有些哑，压抑着情感，他低声再问：“给钦哥当女朋友好不好？”

  “等你毕业了，我就调回来，咱们结婚。”

  要是普通情侣这样告白是不大合适的，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表白，略显平淡，甚至一开始就说结婚也有点太深入了。

  但两人不同，两人青梅竹马，许成钦这个大竹马一路护着小青梅长大，娇宠疼惜，将小雏鸡牢牢扒拉到羽翼下已有将近二十年时间。

  他们之间不仅仅有爱情，这样的表白最真实最发自肺腑。

  他很期待，很紧张，赵明晴从来没见过他这模样。他的大掌很粗糙，硬硬的木仓茧碰触着她细腻的皮肤，有点儿痒，很炙热。

  她晕乎乎的，喘了两口气，听见自己说：“好。”

  这一瞬间，许成钦是狂喜的，哪怕他之前知道这小妮子也喜欢自己，“好，好！”

  他扔下行李箱，一把将人抱住，不再是以前抱小孩那种抱，而是男女之间面对面的亲热拥抱。

  他很激动，半晌微微松开，低头十分准确找到那两瓣肖想已久的红唇。

  这是赵明晴的初吻，许成钦也是，两个初哥没有经验，好在许成钦有本能，理论也研究得十分透彻，轻吻了一阵子，青涩渐渐褪去，变得纯熟起来。

  这对新出炉的小情侣交换了第一个吻，很成功，很甜蜜，亲得二人心如擂鼓，紧紧拥抱在一起。

  好不容易才分开，赵明晴回神：“啊！有没有被人看见嘛？！”

  这里距离女生楼很的近的啊！

  她左顾右盼，发现两人走着走着已偏离轨道，正好立在一块大圆石雕旁边，这石雕有人高，附近花木还算密集，大冬天早上冷风嗖嗖附近也没见人。

  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许成钦靠在石雕，将人圈在怀里亲密搂着，低笑：“钦哥这么见不得人吗？啊？”

  他还想宣示主权呢，要知道这小妮子可是校花，当初报大学不在本地，他很焦虑，怕她离了自己视线有变故。

  但赵明晴更喜欢清大，她还凭自己就考上了，他又舍不得让她放弃，最终还是支持。

  赵明晴脸蛋红扑扑，十分熟稔靠在他怀里，嘟囔：“才不是。”

  “我不好意思嘛~”

  他身高超过一米九，映衬得差一点才到一米七的她十分娇小。她十分熟练撒着娇，许成钦最喜欢她爱娇的模样，唇角翘了翘。

  算了，先不宣示吧，他知道这小妮子主意正着呢，既然答应当他女朋友，就没有变故的。

  以两人的关系而言，既然交往，结婚已经能预期了，他身心愉快，自然小姑娘说啥就是啥。

  赵明晴却在纠结另一件事，“钦哥，你说咱们啥时候告诉爸妈呀？”

  “你说呢？”

  许成钦含笑，他没告诉她的是，自己的心思爸妈早看出来了，就连赵明晴那边，他也找姜宁明示暗示了多次。

  姜宁没反对。

  两人还没表白，三位家长都已经同意了，剩下一个还不知情的，只有赵向东。

  老丈人看毛脚女婿总是不顺眼的，许成钦精着呢，他打赵叔叔掌上明珠的主意，当然得落实关系再说，不然折腾起来，煮熟的鸭子飞了咋办？

  赵明晴琢磨一阵：“要不，咱们缓一缓吧？”

  两家关系非常好，爸妈不同意是不可能的，但赵明晴总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和许成钦不管亲友还是成长圈子，重合度都很高。

  鸟木仓换炮，突然就变情侣了，小伙伴们和长辈大概得吓一跳吧。

  赵明晴有些鸵鸟：“咱等以后再说？”

  许成钦轻笑：“那好，都随你。”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许成钦一如既然疼她顺着她，两人太熟稔了，刚才因为挑破关系和初次亲吻而产生的些许异样，很快就消散了。

  赵明晴虽小脸红扑扑，但态度已恢复自如，左右眺望：“钦哥，咱们先回家吧。”

  在这儿太容易被人撞破了。

  许成钦没有不应的，目光不离她：“好。”

  他一手提起大箱子，一手牵着她的小手，柔声道：“车子就停在那边，出了这条路就到了。”

  “嗯！”

  ……

  许成钦积攒的假期还有好些，他索性一次性休了，带着他的小姑娘出门玩了一圈，再热热闹闹过了过了年，才依依不舍分开。

  “哎队长，你这是有情况啊？！”

  许成钦临时申请休假，后面追加一口气把假期休完，队员们都挺担心的，怕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等人回来一看，嘿哟不对啊！这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模样儿，显然是遇上好事儿了。

  都是男人，大伙儿立即明悟，一拥而上逼供。

  “赶紧交代情况！”

  “对，对！”

  “嘿嘿，队长这是有女朋友了吧？”

  ……

  眼前这群虽然是能交托背后的战友，但许成钦却没打算透露自己的私事，没有回答，反而吆喝道：“训练场上去，我得看看你们过年有没有偷懒！”

  小样儿，他是队长，还能被你们逼供了？

  “不是吧？年还没过完啊！”

  “副队心狠着呐，好不容易过个年，咱们训练可一点没落下啊！”

  哀嚎声四起，一群小伙子纷纷诉苦，话说他们副队不知受啥刺激，过年不减轻训练量还反而加重了，他们苦哈哈过了一个年。

  有人嘀咕说可能失恋了，附和者众，反正他们日夜期盼队长回归，不想人回来了，又遭遇一波重击。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伙儿纷纷求饶，许成钦心情极好，居然罕见地松了手。

  一群板寸头青年挤眉弄眼，看吧，是真的，有情况！

  大伙儿欢呼着正要转移阵地，不想他们的副队却说话了：“许队。”

  一直坐在栏杆上沉默不语的黝黑青年跳了下来，他下巴往训练上那边点了点：“来一场？”

  他是陈嘉定，平静的目光中暗藏汹涌，仿佛一戳就破，喷薄而出。

  许成钦扬眉：“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古怪，大伙儿立即安静下来，左看右看，只得跟到训练场上去。

  这是一场快准狠的较量，陈嘉定下颌紧绷，狠狠一记右勾拳，毫不留情往许成钦脸上招呼过去。

  许成钦不慌不忙抬手一挡，还了对方一拳，力道毫不逊色。

  战斗立即进入白热化，“砰砰”的闷响不绝于耳。

  围观众人有点慌，喂，这不像切磋反而有点像决斗啊？

  但大伙儿不敢打搅两位大佬交锋，一直等场上二人打了两个多小时，眼看晚饭时间到了，才道：“唉，队长副队，该吃晚饭了，今天元宵有活动，不如明天再来吧。”

  一群人找到借口，纷纷冲上前将两人分开，一边拉一个往营房去了。

  难道队长和副队闹矛盾了？

  也没见有苗头啊！

  不管了，反正这段时间先尽量把两人隔离一下，让他们冷静冷静。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啥结是解不开的。

  大伙儿努力将两人隔开，但没想到，头一天晚上，许成钦和陈嘉定再次碰头了。

  两人坐在栏杆上，眺望染雪的树梢，手里各提一瓶啤酒。

  元宵节，没有出任务，喝一瓶啤酒还是被允许的。大冷的天，冰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而下，仿佛能把心肺都给冻住。

  陈嘉定仰头灌了一口，闭眼半晌，“许哥，好好待她。”

  不然，不然我饶不了你。

  小姑娘的隐晦拒绝，其实他明白的，他第一反应是努力争取，好好填补。

  但冲动过后，他还是舍不得她为难。他也不想破坏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一去，不管结果如何，两人都回不到从前了。

  这个冲锋陷阱毫不犹豫的青年胆怯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上飞机，呆坐机场半天，他还是返回部队销了假。

  陈嘉定是许成钦小团伙的人，两人一起长大的，后来还一起进入特殊作战部队，并肩执行危险任务无数，肝胆相照，兄弟情是杠杠。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许成钦最终是成功了，陈嘉定难受是肯定的，但大男人的好好打一场宣泄后就揭过去，输了爱情，但人品和兄弟仍在。

  他胸口闷闷地疼，难受得厉害，声音很哑：“你要是待她不好，我饶不了你。”

  这是两人多年来，头一次开诚布公说这事，许成钦虽然认为旁人无权质询他的感情，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回了一句：“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虽然陈嘉定的心思让许成钦警惕多年，甚至私底下交手无数次，但此刻尘埃落定，他还是举起了啤酒瓶子。

  陈嘉定也抬手，两个啤酒瓶子碰了一下，被彼此的主人一仰而尽。

  干了酒，这事儿就彻底过去了。

  或许会很难受，但时间会治疗这个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