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可怜的手机，再不救上来就得泡废了。

  不，估计现在就已经泡废了。

  安静了片刻，少年又出声：

  “我帮你捡？”

  她惊讶抬头。

  话是疑问句，人却是行动派。

  如被精雕细琢过的手抬起，一一解开身上的制服外套上的扣子，一举一动间无不透着矜贵。

  白雪差点被那双漂亮的手迷花眼，等反应过来时，那件还带着暖意的外套已经被她接到手中。

  只见少年轻松翻身过木栏，两条长腿分开，一脚站在木栏地板一脚落在湖面的一颗石头上，单膝一折，就要弯腰伸手去摸手机。

  “等一下。”

  白雪连忙往前一步。

  在对方抬头、漆黑瞳眸锁住她时，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指了指，“把你衬衣的袖子撩一下，不然，会湿。”

  少年沉默了一瞬，缓缓将要落水的手伸到她面前。

  白雪：“？”

  回答她的是一双平静无痕的黑眸。

  被那样的视线注视，妖魔鬼怪都得现型。

  怪吓人。

  白雪迟疑了一瞬，低下头，尽量在不碰触到对方皮肤的前提下，帮他把手袖金色的袖扣解开，袖口往上撸。

  因要双手同时进行，那件外套被她夹在手臂与胸前。

  少年垂眸将这个细节看在眼里，黑眸中的冷光忽明忽暗。

  “好了。”

  她一脸严峻的退后，前会长顶风作案翻东坡湖，与受害者前副会长毫无关系。

  对方没说什么，而是再次屈膝弯腰伸手。

  湖水没过他的大半条手臂，不可避免的还是晕湿了小块衣袖，才将那个浅蓝色的手机捞出来。

  白雪接过手机，顺手将外套还回去。

  手机在滴水，少年的手臂也在滴水。

  她也注意到，对方站稳后，只是任由手臂滴水，并没有拿出手帕或者纸巾擦拭的征兆。

  看在对方是帮她捡手机的份上，她狠心掏出自己白净的手帕递过去。

  “不介意的话，用我的手帕擦擦？全新的，没用过。”

  ——刚刚拆新的苏绣手帕，以后都不能用了！

  少女两排长密的眼睫一眨一合，颤了又颤，精致的脸上就差没写着心痛两个字。

  少年的黑眸逐渐深邃，没有丝毫犹豫的拿走那方手帕。

  手心被带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吓得白雪咻的一下迅速收回手。

  轻咳一声压下尴尬，她开始低头检查自己的手机。

  没注意到，少年身姿随意地靠着木栏，一边拇指按住手帕上白蓝相间的雪花刺绣擦拭手臂，一边观察那支正在开机的手机，及，开机人。

  白雪有些紧张。

  能不能换新手机，就看这一刻了。

  长按开机键，她在心里开始倒数三十秒。

  ……三二一。

  屏幕亮起，屏保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红财神爷，点进里面的软件，网络良好。

  没坏。

  换新手机的理由落空。

  少年了然，穿回外套，并动作娴熟地将手帕折叠放到胸口口袋，又慢斯条理地扣上纽扣，以及手袖上的袖扣。

  “走了。”

  白雪这才从手机没坏的打击中抬头，想了想，道：“谢谢你啊宫凌。”

  “……嗯。”

  少年走的十分干脆。

  但白雪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正巧手机又振动起来。

  她眼睛一亮，连忙接起，“妈妈，我手机刚掉水里了打算下午放学重新买一个。”

  回答她的是孤独十三气息不足难掩恼意的声音：

  “我就说忽然没了声。还能打电话呢换什么手机，就这样咳咳……”

  “妈妈——”

  电话被利落的挂断。

  她谄谄收了手机。

  也、也行吧，这手机还能坚持到高中毕业。

  若有似无的轻嗤声随微风吹来。

  太细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白雪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身影。

  对了，刚刚那人过来干啥？

  特意来找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白雪否认。

  那人是京都高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高岭之花，白雪和他各司文理科标杆，除了必要合作，便再没其他来往。

  不熟。

  ——

  舍友们还在学校超市门口等白雪，给她买了一杯姜茶。

  “雪雪子，你上周去考的sal什么时候出结果？”

  白雪吸着姜茶，琢磨出个大概日子，“不出意外，应该是下周吧？”

  “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我也相信你，学霸，我能不能拥有一个牛逼闺蜜就靠你了。”

  “喂喂喂，我也可以很牛逼的好嘛

  ！加上我加上我！”

  “你哪里牛？对，你打架，打架可以！我要把你设为紧急联系人，遇到麻烦就给你打电话！”

  ……

  青春少女们在校道上笑着闹着，高颜值的学霸组合，所到之处都是视线汇集地。

  教务楼二楼窗户，一道修长的身影依窗而立。

  单手随意抱臂，另一只大手轻抬，握着一方雪白手帕，指尖轻轻捻弄着手帕的雪花刺绣，隐隐带着缱绻地意味。

  视线落在校道上，整个人的气场都温顺了不少。

  带着几人走过来的郑浩脚步一顿，轻咳一声：

  “宫凌，刚逮了几个犯纪律的同学。”

  捻弄的动作微顿。

  那温顺的气场瞬间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如同寒潮涌过的走廊内，刚刚还满脸兴奋的男生们，此时煞白了脸。

  其中一名男生手中的信封早因过于用力已皱着一团。

  留着寸头、面部轮廓生硬自带煞气的郑浩，转身俯视才高至胸口的男生们，警告意味十足的开口：

  “早恋、影响高三生高考，还顶风作案，想过被学校知道的后果没有？”

  “……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男生们被吓得眼泪差点都要飙出来了。

  这个凶神恶煞、身形完全不像高中生的前风纪委组组长郑浩，实在太可怕了！

  好怕被他打、群殴还打不过他！

  没人敢光明正大的去观察站在窗旁的人。

  那人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就是给人一种窒息可怖的感觉。

  约莫看出——

  他不高兴。

  ——

  转眼到了周五。

  白雪打开小别墅那装饰大于实用的欧式矮铁门，顺着两侧攀爬在花架上的蔷薇花走到尽头，指纹开锁，弯腰换下棉拖。

  将书包挂在玄关的墙架上，白雪走进客厅，“我回来了。”

  “饿了吧？快去洗手吃饭。”坐在沙发上追剧的妇人慢吞吞的坐起身，穿上棉拖往餐台走。

  “好。”

  四十五岁的孤独十三因为身体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柔弱易碎的娃娃，不着半分妆容也难掩她的美丽。

  去洗手经过阳台时，白雪才在阳台看到正在打视频电话的白墨。

  “我今天好不容易回家，爸爸你都不陪我吃饭，爸爸你不爱我了！”

  娇脆脆的女声透过手机传出。

  白雪挑挑眉，一下子就猜到了手机另一头的用意。

  想要膈应她和她家老母亲……

  嘁，也不知道谁膈应谁。

  论茶艺莲花技能，白雪出生的时候就会了。

  白墨背头金丝框眼镜，严肃起来不怒而威，一派成熟成功男人的模样。

  只是无论男人十岁还是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都改不了一个通病。

  他们都爱美人。

  尤其是像白雪这种柔弱青涩的十八岁美人。

  她捏了捏脸，张嘴aoe上下练了练，做好开声的准备后，甜甜地冲着阳台喊：

  “爸爸，你在和妹妹视频吗？”

  白墨回头便看到穿着制服的少女妍姿巧笑，一股专属于青春少女的清甜气息迎面而来。

  他心头一跳，晓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可能避免被女儿的美丽惊艳到。

  下意识放下手机，朝少女伸手。

  “小雪，过来爸爸瞧瞧。”

  少女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收了些，不满地抿了抿唇，一边走近，避开男人的手，软声说：

  “爸爸已经三个月没见过我了吧，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委屈浮现，明亮清澈的双眼泛起了水花。

  白墨心下一疼，被无视的大手连忙方向一转，改落在少女肩膀上，一改威严的声音，试图温柔安慰。

  “是爸爸的错，公司公务繁多，但爸爸答应你，以后一定会经常过来看望你和妈妈。”

  手机视频还没有挂断，他们这边的对话那边自然也听的到。

  白小雨立即不满的哇哇大叫，“白雪！你这个不要脸的私生子！少勾引我爸爸！”

  白墨脸色微变。

  怀中的少女浑身一僵，泪眼朦胧的抬头，“爸爸，我……”

  声音话语都碎不成音，任谁听了都心声怜惜。

  除了白小雨，还有守在手机旁边的白陈莳。

  近距离的尖锐女声一下子被放大，“说你私生子怎么了？你妈就是小三狐狸精！你就是个见得不人的私生子上不了台面——”

  “够了！”

  少女满脸惨白。

  白墨一颗心被揪疼，心里对白陈莳的恼怒不满一下子汹涌而出。

  他不耐烦地伸手关闭视频通话，那头立即又重播过来，他又关掉，两次来回后，他直接恼怒的把手机调成静音。

  烦躁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安慰女儿。

  “抱歉，小雪，是爸爸没有处理好，等爸爸回家，一定好好教训你那口不遮拦的妹妹一顿。小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哭鼻子，过几天就是十八岁生日，爸爸送一个更大的别墅给小雪好不好，还有你最喜欢的那辆迷你，爸爸也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