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拽
作者:张大姑娘      更新:2022-03-02 17:32      字数:3862
  “行了,你走吧,去了那边好好干,未必就没有机会了。”

  觉得这事儿真有意思啊?

  什么关系啊?

  宋振华出来,保姆送到门口,他拉着保姆问。

  保姆一肚子的火气呢,“小丫头片子一个,凶得很。”

  凶得很,宋振华咂摸了一下,上车就笑了。

  回去就跟刘凤说了,刘凤在家里收拾东西呢,家里的东西都没了,乱七八糟的,心疼的不行。

  “回来了?”

  “嗯。”

  “谁递话儿了,这次多亏了人家。”心有余悸。

  宋振华自己就笑了,“我也纳闷呢,说是个小丫头,凶巴巴的。”

  刘凤眼皮子就一跳,她今儿早上看见了,西爱那死丫头给张平背着走的呢,高烧不退了去医院,好容易等雨停了。

  “昨天出去了,下午才回来,淋了一身的雨,镇日里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王红叶气的指头疼,这孩子,就不让人省心。

  一家子都跟着忙,这不这会儿宋慧萍在家里做饭呢,捉了一只鸡来,炖鸡汤呢。

  她就老想着这个事儿,但是觉得这丫头有这么大的能耐?

  有这么好的心眼儿?

  不能够啊。

  指不定是伸伸的朋友伍的,打电话给伸伸去了,伸伸这才知道。

  自己挂了电话就笑了,格桑花在一边着急,因为时间差的原因,这边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伸伸这边要等着接受调查呢。

  还是为着宛如的事情,“怎么样了,家里是什么情况啊?这边调查我们都给你作证的,没有问题,你要不要赶紧回家看看去啊。”

  伸伸摆摆手,“没事儿,试验田这边走不开,我得留在这里。”

  他得留在这里,凶巴巴的小丫头片子一个,除了西爱,还能是谁啊?

  他就站在那里笑,自己忍不住笑。

  笑了下,看着格桑花看着他一眼一眼的,觉得不太好,自己想着要嘴角下来,往下面来一点,不然人家以为家里出事了还能多高兴呢。

  结果使使劲,就是下不来,自己用手拉下来的。

  西爱这人,就爱给人家惊喜。

  她做事儿,从来不跟任何人商量,不参考任何人的意见,不听取任何人的风言风语。

  我就做我的,这些事情我能做,我会做,我做了我心情好,我就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情,我乐意就好了。

  其余的事情,她特别蔑视。

  刘凤自己坐在那里半天,她这人呢,心软。

  不心软不能养伸伸这么多年。

  这会儿宋振华只要没被打倒了,她就无所谓了,她儿子在部队里面都好好儿的,什么也不影响,而且宋振华说的话她都听,也觉得现在避开挺好的了,去张家口那边蛮好。

  马上就跟宋振华走了,走回前刘江来送,刘江现在不容易,他天天写汇报材料,要去哪里都得跟人家汇报,不然的话不行。

  折腾人的法子,简直是太多了,半夜三更要你做检讨,你说话是错的,不说话也是错的。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只要宛如还在,那就是错的,一辈子摘不清楚的。

  里面的人很多,宛如待遇还可以,她属于高级别特务,手法还没有那么的残忍,外面什么情况她不清楚。

  刘江这边还写信,刘凤就撂脸子,“我说过了,你断绝关系最好,不然的话,刘江——”

  她压低了声音,“你会被她拖死的,你信不信?”

  上车就走了。

  刘江她护不住了。

  伸伸那边打电话给刘江,家里的事情知道了不能不问一句,“爸爸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最合适的时候做最合适的事情,才是最有未来的,我希望你能积极应对。”

  就这样的话。

  刘江自己沉默了很久,结果那边宛如就自杀了。

  里面也不知道是谁来闹腾的,家属有人在外面闹的,据说是人没了,说是带走去审查的,结果摁着头在水沟里面,一下一下的逼着人喝水。

  暴雨之后的水沟,里面藏污纳垢的。

  人家喝了回家就不行了,吐血了,人转眼就没了。

  现在人抬到门口了,整日的哭,宛如听了,当天晚上,照旧吃饭,送饭的人来了,她还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探监呢?”

  “不清楚,事情还没有审查清楚。”

  “好,谢谢。”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自己摸着肚子,很圆润。

  她轻轻的用手摸过,房间里面很安静,很安静,她竖着耳朵听,听很久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闭着眼睛,多想听一听四合院儿的声音啊。

  赶着晚饭点儿的时候,那么多的人,来来回回的,有的用煤炉烧水的,一阵一阵的烟火气儿,小孩子拿着棍子在院子里闹龙一样的跑,外面骑着自行车下班的回来,还有坐在树底下等着吃晚饭的。

  整个院子的人都忙,忙着自己的事儿。

  她生在南边,但是她最深刻的记忆,却总是在北方的院子里。

  笑了笑,拿出来纸笔,一笔一划的写:余生闽南,幼富庶,出余姚大户……

  之年北上,又十年溃败,南下避难……论罪当诛,叛国判党,今日认罪伏诛,不敢有一丝一毫怨

  言,种种之事,与他人无关。

  一行一行,字字入心,她本是余姚大户,闺秀儿女,无意中到了今日地步,步步为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良久,自己缓缓的站起来,把床单折叠起来,一折一折,最后成巴掌大的一条。

  轻轻的拿着凳子,先放到窗户旁边去。

  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足够放得下一根绳子。

  她慢悠悠的做着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那么的谨慎,那么的有条理。

  最后自己把鞋子脱下来,踩在凳子上,然后把床单绑在了上面。

  有人说,死亡是一个凉爽的夜晚。

  宛如大着肚子没的,她孩子没有生下来。

  大家都说是畏罪自杀,只有刘江心里面想,“她其实早就存了死心的,只不过就是为了孩子,她想着把孩子生下来的。”

  宛如会写信,写的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孩子,她给孩子想好了名字,谈很多未来孩子的事情。

  可是宛如后来想想,孩子生下来,能过什么日子啊?

  当初小孙妹妹生下来,西爱是怎么对着她的?

  不如干干净净的,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再也不要在这个世上走一遭了。

  所以,她最后一丝希望打破了,她的孩子,以后生下来了,会跟外面的人一样的,不拿着当人来对待,最后受尽折磨。

  屈辱的死去。

  宛如死了,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刘江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西爱病了半个多月,自己早上起来拎着行李就走了,来的时候没说一声,走的时候也不要人送,自己坐上了一辆人力车,去了火车站。

  高长明在火车站呢,一群人站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支烟。

  看西爱过来了,人也不动,依旧是站在那里,旁边的人胳膊肘打他,“快看,那小丫头不是你那同学吗?西爱是不是,这名儿我记得,这丫头上学那会儿,出了名的不搭理人。”

  高长明嗓子眼里面抠出来一个字儿,“嗯。”

  “散了吧。”

  一群人就散了,在火车站这边送人上火车来着。

  他眯着眼睛,看着西爱拎着箱子,头也不抬的准备走,走过去,“哪儿去?”

  “走了。”

  白说一样。

  高长明烟头子就扔在地上了,皮鞋碾着青烟,“老同学,你这态度不对吧,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西爱眯着眼睛,逆着光看着他,抱着胳膊,“我如果晚点了,你负责吗?”

  高长明看了下手表,笑了,这丫头卡的时间点可真的准,还有五分钟,去西北的车一天一班次。

  “负责,那你能对你的态度负责一下不?”讲话带着一点儿痞气,混蛋惯了。

  西爱就笑了,随便。

  就为着彭先生的事儿,她街上遇到了高长明,套了下同学情,彭先生现在负责街道上扫大街呢,不然何止是扫大街呢,他大概早就去劳改了。

  高长明骑着自行车,西爱看着那自行车,崭新的,高长明示意她上去,西爱看了一眼,没动。

  “我觉得会硌得慌。”

  高长明楞了下,满大街的坐在后座的人也没说硌得慌,第一次听人说硌得慌的。

  想了想,想找个东西垫一下,结果没找到,最后把外套脱下来,里面是军绿色的背心,放在上面点了点,西爱坐在上面。

  “你就这么草率的跟我走?”

  高长明戴着她,西爱也没问去哪里,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高长明,你做人不要太天真。”

  西爱一开始,跟高长明无冤无仇。

  但是现在,她坦白,“我一直在利用你,包括现在。”

  “我知道你有办法要我坐飞机,所以我为什么要再去挤火车呢?”

  高长明就笑了,他没想到西爱会这么坦白,有的人,坦白的让人猝不及防,即使是做了坏事,即使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也会让你觉得,有点可爱。

  可以接受的那种可爱。

  她懒得敷衍你,懒得跟你再叽歪。

  她有恃无恐的,就那样的跟你说,我利用你。

  利用你的把柄,知道你是私生子,所以去威胁你爷爷,要你爷爷去帮人家递话,又利用你的身份,帮她身边的人,现在又想着坐飞机去西北。

  无所不用其极的西爱。

  西爱上学那会儿,就发现了,高长明的身份。

  但是她这人无关紧要的从来不说。

  说了没有任何意思。

  高长明就说,“我把你卖了信不信?”

  “随意,你可以说一点更有意义的话。”

  高长明实在是没忍住,回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笑,“张西爱,我就一直很好,你为什么就一直那么拽呢?”

  你怎么就那么拽里拽气的,野里野气的呢。

  怎么就那么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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