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和被人打了,虽然他坚持说自己是喝多了走路上摔着了，但去医院被同行看到，在群里发了这个消息,裴依然也看到了,一早上她吃早点的时候点了群消息，看到同行正在看笑话。

  【打的不轻呢，他为什么不敢说实话？】

  【是不是又勾搭错人了？】

  以前这些风流韵事，现在成了茶余饭后的笑点,苏长和那点子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他现在看着是没法东山再起了，那些过去的‘小秘密’就这么被人拎出来，一桩桩的讨论。

  裴依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放下手机喝完咖啡,收拾好厨房出门的时候接到陈锦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去律所,她在门口站了几秒：“还没，马上准备过去。”

  “那你等我一下。”陈锦说：“我搭个顺风车。”

  陈锦的律所在她楼下，那层楼好几个律所,裴依然皱眉：“你车呢？”

  陈锦解释：“早上送去保养了。”

  裴依然说：“保养？几点送去的？”

  陈锦说：“六点半。”

  裴依然声音淡淡的：“4s店开门了？”

  陈锦哑声几秒,说：“我和经理单独约的时间。”

  说完门打开,陈锦拎着包站在门口,她穿浅色的打底衫,外面套了件红色风衣，白色修身裤，配上一双高跟鞋，大卷的秀发散在身后,保养得好，很有色泽，妆容精致明艳，她是典型的浓颜系，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就很受欢迎，她同学都说她自带妆容，陈锦放下手机，笑：“师姐。”

  裴依然点头，想到她昨天还去接自己，只是顺路捎到律所也不算过分。

  她说：“走吧。”

  陈锦跟在她身后上了电梯，侧头看她：“师姐昨天没睡好？”

  裴依然昨天应酬喝的有点多，早上起来还有点头疼，她按着眉心：“还好。”

  陈锦给她递了一个褐色的瓶子，不大，和饮料差不多，裴依然看着她，陈锦说：“能缓解头疼。”见裴依然没接过，她塞裴依然的手上：“你以前不是一喝酒就头疼吗？”

  裴依然皱眉，将瓶子还给陈锦：“我现在不会了。”

  陈锦垂眼：“练出来了？”

  裴依然没说话，两人一道上了车，裴依然将包放在后面座椅上，陈锦转头看几秒，将药瓶放在包里。

  裴依然正低头拨空调，没注意到。

  车往律所开，陈锦玩手机，余光瞄车里，车没有多余的陈设，连一个挂件都没有，记得裴依然的第一辆车不大，是紧凑型，代步用的，那时候她每天法庭当事人公司还有律所三头跑，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裴依然是要强的性格，她一生如此，到现在都没有变化。

  那时候她刚毕业，在裴依然的律所实习，有时候会用裴依然的车去接苏宜，有次苏宜上车之后挂了一个平安福在后视镜旁边，细细的红线，裴依然上车说：“车上不要挂这些东西……”

  她说：“苏宜挂的。”

  裴依然没再说话，也没拿掉那个平安福。

  虽然现在也看不到了。

  陈锦静想了会，听着车里舒缓的音乐，没吭声，她难得沉默，裴依然过红绿灯的时候瞥她一眼，继续开车。

  很快到了律所，陈锦在十楼，裴依然在十三楼，上电梯的时候碰到同事，陈锦笑着打招呼：“早。”

  “陈律早。”陈锦是刚被调过来填补律所副主任的位置，谁都知道她就是下个主任，所以对她很殷勤，同事笑眯眯：“陈律，我等会下楼买咖啡，帮您带一杯？”

  陈锦语气自然：“可以啊，不加糖，谢谢。”

  同事点头：“好，我知道了。”

  裴依然立在她身后，只是偶尔低头看腕表，很快十楼到了，陈锦下了电梯，同裴依然打招呼：“师姐，晚上见。”

  裴依然蹙眉：“我今晚没空。”

  陈锦说：“你今晚有应酬？”话没说完电梯门要合上了，她按住关门的键位，电梯里只有裴依然，但经过电梯的人挺多，裴依然站在里面，看陈锦的目光微愠，开口：“今晚我加班。”

  “没关系，我等你。”陈锦说：“我没车，想蹭师姐的车回家。”

  说完笑：“师姐可以吗？”

  裴依然深呼吸：“可以。”

  陈锦松开按键，看着门慢慢合上，她心情颇好的往办公室走去，同事微讶：“陈律，原来裴律是您师姐？”

  “是啊。”陈锦说：“我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同事点头，刚刚在电梯里看到陈锦和裴依然她心惊了两秒，俩刚刚经历淮海的案子，突然面对面不知道会不会吵起来，所以她一直胆战心惊，没想两人居然是师姐妹，不过没听说啊，律所大家都不知道吗？

  陈锦还真没怎么说过，先前因为淮海的案子，不方便说，现在结束了，倒也没什么影响，况且在外人看来，她都十几年没回来了，怕是有消息，也是小道消息。

  她走到公司门口，见到助理走过来，和她说：“陈律，张总监约在十点。”

  陈锦点头。

  助理又小声问：“陈律，裴律是您师姐啊？”

  看来这消息刚刚已经被同事扩散了，陈锦笑：“怎么了？”

  “没什么。”助理说：“陈律，那裴律以前也是这样吗？”

  陈锦问：“什么样？”

  “就忙工作啊。”助理说：“简直是工作机器，她一年接的官司，怕是有我们一个律所多。”

  陈锦有些心疼。

  她问助理：“寻常，她有朋友吗？”

  助理说：“合作伙伴比较多吧，但还真没听说她有什么朋友。”

  毕竟朋友也需要付出感情，裴依然是完全没有那个时间去交友的，陈锦又问：“那——她这几年有过对象吗？”

  “这个我保证，真没有。”小助理说着笑，像是知道什么秘密，陈锦看向她：“怎么说？”

  “有次吧，他们公司接了个大官司赢了，主任请她们吃饭，就在我们隔壁桌，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有人问裴律有没有对象，她说她单身十几年了。”

  这不像是裴依然会说出来的话。

  助理说：“那天她喝醉了。”

  陈锦点头。

  助理声音更小：“不过前几年追她的人真的很多，楼下天就有送礼物的。”

  陈锦没说话，定定看她，助理不解：“陈律，怎么了？”

  陈锦说：“你做律助简直是浪费人才。”

  助理听出她的调侃，脸一红，说：“那我去工作了。”

  陈锦回到办公室里，她拿出手机，想给裴依然发条消息，回想刚刚她站在电梯里微愠的的神色，陈锦眉梢挂着悦色。

  裴依然没那么闲，到律所就被主任叫过去见一个新客户，谈好事项又要紧接着开会，一直忙到中午才有空喝杯茶，主任说：“最近还去许总那边吗？”

  “不过去了。”裴依然说：“她那边最近没什么事情。”

  主任松口气：“你是不知道，淮海这个官司，你打的漂亮极了。”

  连带她们律所都成了首选，现在不知道多少公司想来合作呢，虽然以前也是她们选择合作对象，但现在选择的机会，多太多了。

  裴依然没回话，低头在包里拿资料的时候看到一个褐色瓶子，她轻皱眉，从包里拿出来，主任见到说：“这什么？”

  “缓解头疼的。”裴依然说：“我下楼去一趟。”

  主任看她匆匆往外走，端着杯子，抿口茶水，裴依然到十楼，她知道陈锦的办公室，但还是先找了她助理，助理说：“裴律，陈律在会客，我进去说一声。”

  “不用。”裴依然说：“你把这个交给她。”

  一个褐色瓶子递了过来，助理还没接过，听到会客厅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裴依然看着她，沉默几秒：“张总监？”

  说淮海以前的老总监。

  张总监下意识看向陈锦，陈锦顿了几秒：“师姐，你怎么来了？”

  她和助理说：“送张总监回去。”

  张总监对裴依然点头，离开了律所，裴依然看着她，又看向陈锦，陈锦说：“去我办公室聊。”

  裴依然跟她进了办公室。

  刚进去她就问：“怎么回事？”

  陈锦说：“师姐……”

  “是你安排她照顾苏宜的？”裴依然不是傻子，看到张总监的动作下意识看出来了，脸色看不出喜怒，陈锦默了默，点头：“对，是我。”

  她说：“我只是希望她能照顾一些，苏宜刚回国，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裴依然说：“你不用这样。”

  陈锦看着她：“我还挺喜欢这样的。”

  裴依然和她面对面站着，她板着脸：“陈锦，我今天把话说清楚，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陈锦疑惑：“为什么？师姐，我不能喜欢你吗？”

  裴依然一时有些微哽，想到二十几岁岁的陈锦也是如此，在那天兴冲冲跑到她办公室，问：“师姐，你和苏长和离婚了？”

  她说：“嗯，离了。”

  陈锦笑：“那就好，以后我们一起生活，把小宜接过来，我……”

  她说：“陈锦，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陈锦问她：“为什么？难道我不能喜欢你吗？”

  裴依然回神，手攥紧褐色瓶子，她说：“陈锦，我们年纪加起来，都是可以进棺材的人了，谈喜欢，你不会躁得慌？”

  “为什么躁得慌？”陈锦神色平静，目光清透，她语速很慢，很坚定：“师姐，年纪大怎么了？不配谈喜欢吗？今天别说我们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可以进棺材，就是我没闭眼之前，我的棺材盖还没合上，我都有表达喜欢的权利。”

  她认真而严肃：“师姐，我喜欢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