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愣了愣，看向范闲：“大人，请辛其物？”

  辛其物可是太子的人，太子刚刚派了死士前来刺杀自家大人，自家大人转眼便要请辛其物来？

  王启年脸上充满了狐疑，摸不准范闲在想什么。

  “我得了解一番，看所谓的西湖刺客到底是真是假，若真是二皇子设的局……”

  范闲开口解释着，后半句话虽然没说出口，但他眼中那让王启年心惊的杀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启年勉强笑了笑，连忙拱手：“大人稍等，王某这就去请辛大人。”

  语毕，王启年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范闲看着王启年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至于让他畏之如虎吗？

  心中感叹一句后，范闲望着正在被请来的匠人修葺的院墙，静静等待起来。

  等了不多时，回来的却不是王启年。

  高达与叶仁联袂而归，面色难看。

  见到范闲，叶仁率先抱拳，面带羞愧地道：“大人，府中来人是不知何方的死士，见到我便动了手，被我未能及时收手之下击杀。”

  高达也冷声道：“宫里的确发生了虎卫自戕，死的是太后宫中的人，按虎卫律例，我本不用去。”

  显然，二人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好了好了，此时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范闲宽慰二人几句，问道：“庄园里发生的事情都听说了？”

  叶仁与高达点点头。

  二人进来时，还能看到前院那些正在处理的死士尸体，在路上也听回到庄园的范府护院讲述了事情经过。

  只是，众人只知道范闲设计全歼了死士，对于洪公公的出手，却并不知晓，六处的刺客们也被下了封口令，更是不会透露。

  毕竟，这件事算是范闲与庆帝的一场合作，事涉庆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人，太子殿下此举实在太过……”

  高达皱眉要说什么，被范闲伸手打断。

  范闲轻笑道：“等会老王带辛其物来了，我们问问便知道到底是谁在捣鬼。”

  高达抿了抿嘴，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叶仁目光闪动，也将胸中的疑问压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王启年却复返，身后跟着笑眯眯的辛其物。

  只是这次见面，他的笑脸之下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与阴霾。

  他走进小院的时候，范闲面前已经摆好了一桌麻将，范闲做东，高达与叶仁各坐上下家。

  见到辛其物，范闲热情地招呼：“辛大人，麻将会玩吧，来两把。”

  辛其物显然没料到这阵仗，下意识地摆摆手：“小范大人见谅，下官对这东西一窍不通。”

  范闲也没勉强，点点头：“那行，老王你来，辛大人在我旁边看着，这东西简单，看几把就会了。”

  语毕，他朝王启年使了个眼色，王启年立即在对家坐下，开始搓牌，完全没有给辛其物再说话的余地。

  辛其物笑容有些勉强，在范闲身边坐立难安。

  范闲拿完牌后，一边码牌一边开口道：“辛大人是从何处得知范某会遇刺，且会遇到西胡刺客？”

  辛其物笑容凝固在脸上。

  良久，直到范闲打完两张牌，他才苦笑着开了口：“小范大人在说什么，下官怎会和那些刺客搅在一起？”

  “你的反应，已经证明你知情了，”范闲淡笑着道：“而且，若是辛大人对西胡刺客的事情并不知情，为何那日会在宫门口邀约范某？”

  “范某可是记得，辛大人在太子手下向来韬光养晦，只管着鸿胪寺那一亩三分地，不问其余诸事。”

  辛其物袖袍下的双手攥在一起，呼吸略显急促。

  范闲也不着急，继续沉稳地打着牌，等待着辛其物的回答。

  良久，辛其物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还是瞒不过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知道，鸿胪寺是管着外事的，下官忝为鸿胪寺少卿，对京都城的异邦尤为关注，知晓近日京都城的西胡人动作诡异起来，而且……二皇子的人在近日接触过下官，暗示下官倒向二皇子。”

  “下官大胆推测，与西胡人打交道的二皇子可能对太子殿下不利，所以才在宫门口邀约小范大人，想帮太子殿下与小范大人和解，好全力应对二皇子的阴谋。”

  “至于那所谓的西胡刺客、刺杀小范大人等等，辛某着实不清楚。”

  辛其物说完，一脸坦诚的样子，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杠！”

  范闲拿过叶仁刚打的一张牌，转头看向辛其物：“辛大人扯谎的时候莫要忘了，对京都各方动向最清楚的，是监察院。”

  辛其物闻言一愣，笑容又垮了下来。

  是啊，监察院监察文武百官，一处负责京都情报，自己有没有与二皇子的人接触过，监察院怎会不清楚？

  就算是双方接触比较隐秘，没有被监察院察觉，可西胡人在京都的动向，这个可瞒不了人。

  念头至此，辛其物像是认命了一般，垂着头闷声道：“小范大人慧眼如炬，辛某方才的确是扯谎。”

  “辛某……其实是二皇子殿下的人。”

  “哗啦……”

  桌上传来了麻将垮倒的声音，是王启年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范闲朝着讪笑的王启年摆摆手，皱眉看向辛其物，等着对方的解释。

  辛其物的身份若真如他所说，那便是二皇子的卧底！

  范闲与二皇子的关系可并没有多好，常理下，辛其物应当是咬紧牙关，也不能将自己是二皇子的卧底之事说出来。

  “之所以告知小范大人这件事，是因为下官已经无路可走。”

  辛其物对上范闲的目光，出了口浊气，道：“西胡刺客的事情，的确是二皇子殿下的安排。”

  “二皇子知道了西胡人的谋划，将此事密折递送陛下，但却隐瞒了西胡人根本无法劝动太子的事情，递出密折后，二皇子将计就计，通过我将此事告知太子，更是让我通过宫门邀约、当面向太子陈述利弊，坚定了太子杀小范大人的心。”

  “这件事瞒不住人，只要长公主腾出手来帮太子复盘，便能发现下官在其中起的作用。”

  “下官本想求助二皇子，可谁知，从东宫出来后，我与二皇子的联络，便被单方面中断了！”

  听到这话，范闲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