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赦免他？”

  奥尼恩斯看着玛缇娜有点疑惑，他是知道玛缇娜的。十多年前的那场婚礼让玛缇娜变成了一个笑话，上流社会的小丑。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开始敬佩她的勇敢，也怜惜命运对她的不公。

  人们开始理解了她，并对她生出无限同情。她用一个女孩最美的时光爱了一个不爱她的人。虽然在这其中她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是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些，对奥尼恩斯来说并不是秘密。

  “你知道他是一个超凡者吗？”奥尼恩斯看着她。

  “我知道，有人告诉我了。”

  “谁告诉你的？”奥尼恩斯来了兴趣，约克来到霍里厄被捕，这件事可是一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

  “有人给我写了一封信，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您能赦免他吗？”

  玛缇娜看着奥尼恩斯请求道，她不认识约克。虽然她在很多年前曾经拯救过他的性命，但是那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忘记了约克。

  而现在，她之所以愿意再帮助他。和其他的无关，只是听说了他的故事，有人告诉她，她当年拯救的小偷回来了，并杀了一些人。来信的人并没有在信上请求她去救她。但是玛缇娜却是自发这样做了。她知道他杀的是一个恶棍，她觉得他不应该就这样被杀死。

  这有点残忍了。

  她那可怜的善心又发作了。

  她祈祷，玛缇娜伯爵，她那已故的父亲，能在国王的心里，还有一些份量。

  但是奥尼恩斯却是拒绝了她。

  “抱歉，他杀了人，我不能因为你就赦免他，这对死者不公平，这是对王国律法的践踏。”

  “很抱歉打扰了您！”

  玛缇娜行了屈膝礼退了出去。

  奥尼恩斯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玛缇娜小姐，请等一下。”

  玛缇娜失落的走在王宫里，他知道自己救不了那个小家伙了。她只能救他一次，而这次，不行了。既然国王陛下说了无法赦免，那他必然就死定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喊她。

  她回头，是首相唐纳修。

  他有着一头灰白的头发，却不显得苍老，反而精神矍铄。他是克鲁王国执政时间最长的首相，奥尼恩斯一上任就不顾议会的反对直接任命他为首相。这么多年来，他用无数政绩证明奥尼恩斯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

  “您好，唐纳修先生！”玛缇娜轻轻行了一个礼。

  唐纳修回礼。

  “玛缇娜小姐，您想救约克？”唐纳修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叫玛缇娜小姐。

  他和前玛缇娜伯爵是很好的朋友。

  “国王拒绝了我的请求。”

  “不知道您是否能帮助我？”

  心里一动，玛缇娜对唐纳修请求道，她知道，唐纳修在奥尼恩斯的心里有着很大的份量。

  “抱歉，您值得的，我从来不反驳陛下的决策，除非他真的很荒唐。”

  玛缇娜的眼中满是失落。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我总认为，他不该死，您知道的，法官对于他们，太过于严苛了。”

  “虽然他这次确实是杀了人，但是您知道的，那个人才是该被送上绞刑架的，但是没有人审判他。”

  “我们的国家出了问题，他们都站在法律之上。”玛缇娜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唐纳修静静的听着，他并没有反驳这个话题。

  当年，奥尼恩斯为了拿到王位费了很大的力气。最开始，王位并不属于他的，教会把王位给了他的弟弟，因为当年他患有一种无法治愈的恶疾，他本该死去的。但是后来，在那些贵族的支持下，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王位，他给了那些人很多允诺，这就导致那些人最后都站在了法律之上。

  “陛下虽然拒绝了，但是这并不等于没有装机。”唐纳修和玛缇娜并肩而行：“或许，你可以求助于其他人。”

  他暗示道。

  “您的意思是？”

  “我会为你争取一些时间，你需要尽快的找到能让陛下改变主意的人。”

  “我明白了。”

  “谢谢您！”

  玛缇娜对他深深一礼，然后加快了脚步离开。

  林克的日子单调而枯燥，除了按照尼达姆交给他的方法拼命修炼之外，他几乎放弃了一切个人爱好。

  敲门声响起。

  “先生，伯爵夫人将在明天下午拜访您！”

  他以为是理查德或者哈维又过来蹭吃蹭喝，或者是安德莉亚过来帮他整理房屋，他明明不需要，可是她总是热衷于此。

  是伯爵府的仆人，他送来了一张拜帖。

  林克自然知道玛缇娜伯爵，毕竟当初那个任务可是让他印象深刻。而且玛缇娜虽然继承了伯爵之位，但是很多人都说他们并没有离婚。当初她继承伯爵之位的时候基本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顺便还给人们说了一下他们的故事。

  包括艾琳。

  只是没有提及瑞利是艾琳的儿子这件事。

  在报道里，他是玛缇娜的儿子。

  玛缇娜第二天下午准时来了。

  “您好，埃尔维斯先生，很抱歉打扰您。”

  “我万万没想到，您居然是凛冬教会的主人。”

  “凛冬教会是一个很好的教会，他们帮助了很多人，给他们提供庇护所，免费的食物，还传授他们生活的技艺。”

  “您是个伟大的人。”

  林克和玛缇娜甚至安托万家都没有什么交情，在那次任务之后，他们就没有怎么联系了。虽然亨利也拜访过他几次，但是后来发现他对这些社交实在是没有多大兴趣之后就没有继续打扰他了。

  所以这其实差不多等于他和玛缇娜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会面。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瑞利。

  林克看了他一眼，瑞利最终没有告诉他的母亲，他已经知道他不是她的儿子的事。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按照原来的方式相处着。

  就算是玛缇娜和安托万分居之后，依旧是如此。

  他时常往返于两地，和父亲安托万的关系也变得好了起来。更多的是，他体谅了他的父亲。

  “请坐！”

  相较于以前，现在的玛缇娜看向林克的眼神中充满了尊敬。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林克知道这份尊敬为何而来，可是他无法解释，因为凛冬教会的一切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它真可爱。”玛缇娜看着尼达姆赞叹道。

  黑猫状态的尼达姆跳上了玛缇娜的膝盖，她开心的把它抱在了怀里。喜爱的抚摸着它的脑袋，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尼达姆也是一脸享受。

  林克嘴角抽了抽，你要是看见他的真身，就不这么认为了。

  “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帮我给国王求情，赦免一个人吗，一个叫做约克的小偷，杀人犯。”

  林克楞了一下。

  赦免约克？那个被自己抓了的杀人犯？

  约克犯下的是重罪。

  但是为什么会求到他的头上？

  她去求威尔莫特都比自己有用吧？

  或者说，她希望自己去帮助她求威尔莫特？

  这好像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您为什么会想到寻求我的帮助？”

  “您应该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国王，而且您觉得，一个小职员，能见到国王吗？”他疑惑的道。

  林克说的是实话，他虽然是异端处理局的成员，但是这不等于说他不是一个小职员，他确实没有资格见到国王陛下。

  “我去了凛冬教会，他们说，您才是教皇。”

  “他们说只要您愿意，您一定能帮助到我。”她认真的道。

  林克沉思不语。

  “谁让您去找凛冬教会的？”

  “唐纳修先生。”

  “首相大人？”林克楞了一下。

  “夫人，我并不确定是否能帮助您，但是我愿意试一试。”

  “我明天之前，会给您答复。”

  “你居然愿意多管闲事？”

  玛缇娜一离开，尼达姆就跳上桌子奇怪的道。

  “要知道以前关于这种事情你都是不参与的。”它奇怪的看着林克，这几年，养尊处优混吃混喝的它身体几乎胖了一天。

  不过林克也不是没从它身上获得好处，这些年来，靠着它的那双鼻子，林克在追踪任务目标这方面几乎无往不利，最后，罗德队长甚至单独给尼达姆开了一份工资。

  虽然只是按照最低标准，但是这也让尼达姆激动了好久。

  然后干活更卖力了，恨不得天天有任务，和它比起来，林克简直是混吃等死的典范。

  林克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之后就出门了，他要去拜访威尔莫特。不用猜，这些事情一定和教会脱不了关系，完全可以说现在的凛冬教会都是光与炽热教会在运转，一切的事情都是凯瑟琳在忙活。

  而林克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从不参与凛冬教会的一切事务，他只是名义上的教皇，一个一次活动都没有出席过的教皇。

  “她是一个值得让人敬佩的人，我很乐意帮她一下，假如我能做到的话。”

  林克对尼达姆说道。

  这几年，玛缇娜在霍阿西路上开设了一所学校，专门招收女孩子，给他们传授知识，以及缝纫这些手艺。

  她每年都会去乌卡街招收学生，她给她们免费教学，并给她们提供食物。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读书是富有的孩子的权利，它不属于贫穷的人。

  她给她们设置了五年的学习期限，五年制之后会给她们办发毕业证书。但是很遗憾，很少有学生能完成五年的学业，她们大多数差不多就会离开学校投入生活的大军里，她们的家人需要她们开始工作，为家里补贴家用。

  这是玛缇娜的遗憾，可是她却无力改变这些。

  因为压在她们身上的是贫穷，而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

  威尔莫特对林克的来访很高兴。

  林克也没和他寒暄，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不需要这些东西。如果那真的是友谊的话。

  “也就是说，唐纳修告诉玛缇娜小姐，这件事情有转机。”

  “然后让她寻你，请求国王赦免一个叫做约克的小偷？”

  “没错，所以我觉得非常的疑惑，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踏入过那座王宫，甚至和国王都没见过面。“

  “所以，你认为她的目的是通过你请求我的帮助？”威尔莫特笑着问道。

  林克点了点头。

  “这你可就误会了，这件事情谁去做都可以，但是八大教会任何一个都不行。”

  “陛下对厌恶教会已久，如果由我们去，约克必死。”

  “陛下会因为恼怒我们而选择马上绞死约克。”

  “而且，唐纳德执政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忤逆过陛下。”

  “陛下有否决一切的权利，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否决过唐纳德的任何一项决策。”

  “你可以理解为，唐纳德的一切行为都等同于陛下的意思。”

  “也就是说，是陛下通过唐纳德的嘴，提点了玛缇娜。”

  “据我所知，玛缇娜在最近找了很多人，但是都没有任何效果，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陛下也没有提任何绞死约克的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陛下还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所以，这件事，你自去见陛下就好了。”

  林克沉默着走在路上。

  威尔莫特的话让他豁然开朗。

  至于陛下为什么要见自己。

  自然不是因为他是罗德小队的队员了，如果是这个身份，那么陛下更该见罗德队长。

  那就是，凛冬教会教皇这个身份了。

  这几年，凛冬教会以无比诡异的速度在克鲁王国生根发芽，他们的灰白教堂遍布了克鲁王国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小镇，每一个村庄。

  像是有几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

  他们在造神。

  凭空之间，他们创造了一个宗教，一个神灵。

  凛冬之神！

  他们以面包，免费的医疗让无数人成了他们的信徒。

  他们和这个国家纠缠在了一起。

  克鲁王室，对此保持了沉默。

  这一路畅通无阻，林克很快就见到了国王陛下。

  奥尼恩斯·克鲁。

  他听说过国王的名字，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

  他看起来很虚弱，窗户被拉上了，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他却将挤座在椅子里，守在壁炉边。壁炉的煤炭燃烧着，他披着一张毯子，似乎看起来很冷。

  “来这边坐吧。”

  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沙哑。

  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他对林克吩咐道。

  林克微微躬身，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真的很老了，疾病让他苍老得比任何人都快。

  林克味道了一股腐朽味。

  那是死神的味道。

  是生命终章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