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沈清曙终于回了家。

  虽只是离家十天，却好似突然长大了许多。

  沈清越还是那么傲娇，明明看到哥哥挺高兴，面上却是不显，还要故意闹些小别扭。可就是这样，一整天，小家伙都在围着哥哥转悠。

  安若关注的却是沈清曙身上的衣服。

  衣服有些脏，是那种洗过却没完全洗干净的脏法。

  觉察到安若的视线，沈清曙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安若也不说破，若无其事地让沈清曙换了衣服，回头就去洗了。

  之前沈清曙虽然日子不好过，可到底有奶奶护着，又有个勤快的婉娘，洗衣服这种活儿这孩子是没做过的。

  沈清曙衣服没洗干净，不只安若一个人察觉到，沈刘氏忍不住叹气：“可怜见的，该买个书童侍候你才是。”

  沈清曙立刻摇头，“用不着，奶奶。书院里也不是人人都带了书童的，我自己能行。”

  沈远岚看他一眼，虽然没说话，眼神却是赞许的。

  沈刘氏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在青峰书院时还不是也带着书童，可惜……”

  说罢，摇了摇头，忍不住又是叹气。

  安若知道沈刘氏是又想起当年沈家的风光，也不接话，悄悄拿了脏衣服出门。

  衣服还没洗完，就听到外头哭骂声。

  “那些杀千万的！还是读书人呢！怎么敢这么欺负你？”

  还没等安若起身看，安杨氏就扯着安得贵冲进院来。

  显是挨了顿狠的，安得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身上是不是伤得更严重。

  安杨氏双眼哭得通红，进院先骂安若，“你个没良心的，见着你弟被那群混蛋欺负，怎么不狠狠给老娘打他们一顿？”

  安若皱眉，叹道：“娘，你要讲理。青峰书院是什么地方？我若是在那里打那些学子，得贵还能在那读书吗？”

  安杨氏一窒，尤觉不甘，恨恨道：“不能打就不能打，你怎么还非要招他们恨？害得贵又被狠狠打了一顿！”

  安若没说话，只是看安得贵。

  安得贵有些急，也有些慌，伸手扯安杨氏，“娘，你别怪姐姐。姐姐是好心帮我……”

  抬头看着安若，他脸上放着光：“姐姐，这次我没有答应他们！”

  安若笑着点头，夸道：“做得好！”

  安得贵笑意更盛，安杨氏却是脸色发青。

  “还说呢！都是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好，要不是你怂恿着得贵拒绝他们，得贵能伤得这么重？你也是的，听你姐的干啥？就你这瘦冿冿的，能打过谁？”

  虽是农家子，可安得贵打小没下过田，小身板和弱鸡似的，确实不能打，安杨氏这话倒也没说错。

  安得贵咬牙，涩声道：“打不过也不能答应他们！姐姐说得对，没有风骨枉为诗书人。”

  安杨氏气得一手指怼过去：“你就傻吧！让人打得鼻青脸肿还听她的。”

  安若皱眉：“娘，难不成你是想让小弟一直被他们欺负？还是安家人傻钱多，不只要供得贵，还要供那几个小子吃喝？”

  安杨氏啐了声：“你还别说钱的事儿！我也懒得和你说那么说——十两银子！”

  安若扬眉，动都不动：“娘又说笑了，你可有银子存在我这了？”

  “你弟伤成这样，你不拿医药费啊？”

  安若不为所动：“得贵受伤是我打的？娘，你不去找打伤他的人，反倒跑我这胡搅蛮缠，岂不可笑？”

  安杨氏瞪眼：“放屁！要不是你怂恿你弟还手，他能受伤？你也别和我歪，痛快地拿钱。”

  安若笑笑，站起身来，却不是为了去拿钱，而是指着门外道：“娘，你现在出门往左转直走个五六百步……”

  “你啥意思？”安杨氏眼皮一翻，眼色难看。

  安若笑道：“咱村那条河连着南阳河，天天商船从船上过，指不定掉进河里什么宝贝呢！您啊，现在就往河里一蹦，捞上来的说不定不止十两银子。”

  安杨氏大怒，跳起身，手就要招呼过来。

  安若一闪，沉声道：“娘，说话就说话，您可别乱伸手！我哥皮糙肉厚吃几下打也就算了，您这身子骨怕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