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秦松泉眸光冷厉愤怒，听到他的话，森森冷笑了起来。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将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你以为我真不会将你怎么样吗？”

  秦均卓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充满了血腥的铁锈味。

  后背的剧痛令他浑身轻轻颤抖着，但还要努力支撑着身体挺直背脊，抬起头看向一脸森然的秦松泉。

  “爸……我的性命是你给的，将我养育到今天，你的恩情我至死不敢忘记……但我真的不知道软软在哪里……如果将我打死，能平息你的怒火，我绝无怨言。”

  秦松泉薄唇紧抿，冰冷愤怒的目光中，忽地生出几分复杂来。

  因为他竟在小儿子的眼中，看到了决绝之色。

  宁愿死，也不愿意将秦软软的下落说出来吗？

  秦松泉喝令管家出去，然后将门甩上，阴沉暴怒的声音透着讽刺。

  “如果没有秦软软的心脏，彤彤很快就会死！彤彤她才是你的妹妹，你为了一个外人，置你妹妹的死活于不顾吗？我秦松泉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

  他愤怒冷厉目光中夹杂着失望与痛心。

  彤彤是他的女儿，他恨不得要将所有的疼爱都给她，但收养的四个儿子，他同样也在乎。

  哪怕感情没有对女儿那样深，可也将他们当成了自己孩子。

  如今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完全不顾彤彤的死活，他心里自然愤怒又失望。

  秦松泉何尝不希望，四个儿子都爱护彤彤，将她当做亲妹妹看待。

  秦均卓染血的嘴唇嗫嚅着，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和不忿。

  “爸……彤彤的心脏又不一定非要用软软的不可，世界上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找到另外一个合适的吗？软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就非得要牺牲她？”

  秦松泉手捏紧了手里的鞭子，压下暴怒的火气，缓和了语气哑声开口。

  “现在没有时间再找心脏了，彤彤她想不开自杀，虽然救了过来，可身体却变得更虚弱，手术不能再拖延，只有秦软软能够救她！”

  秦均卓愣了一下，他压根不知道于芷彤自杀了。

  看着父亲面上的冰冷狠戾褪去，眼中满是焦灼痛苦，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原本知道父亲要牺牲掉软软，取出他的心脏换给于芷彤的时候，秦均卓心里愤恨不已，恨父亲太冷血无情，也心疼软软对他们几个爸爸满满的慕儒之心，却换来这样的对待。

  可现在看着父亲一向深沉冷静的眸中，头一次流露出焦虑痛苦，他才知道自己心里竟很不好受。

  他一直以来，都是站在软软的角度上为她鸣不平。

  却忘记了对父亲来说，病弱的于芷彤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如果于芷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父亲来说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

  父亲对软软确实冷漠不公，但作为一个父亲，两方取舍之下，肯定要救自己的孩子。

  看出了小儿子表情有所松动，秦松泉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恳求。

  “均卓，彤彤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知道那样对秦软软，太过残忍不公，但只有她能够救彤彤。以后就算有什么报应，都该我一个人来承受，可彤彤她还那么小，我这个做父亲的欠她太多，还未来得及补偿，她却要不久于人世，对我而言是怎样的痛苦，你懂不懂？”

  秦均卓眼瞳颤了颤，刚才被鞭打得几乎要晕死过去，他都不曾掉下半滴眼泪，可现在却感觉眼眶一阵湿热。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太上皇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跟他说话。

  在秦均卓的印象里，他是雷厉风行的董事长，是沉默寡言的严父，自己对他敬畏又爱戴。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将父亲当做自己的榜样，虽然顽劣调皮，读书时是赫赫有名的校霸，可他的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因为他的顽劣不羁一直都很有分寸，绝不会做令父亲失望的事。

  但现在秦均卓知道，在软软一事上，自己的做法令父亲失望了。

  不仅失望，还痛恨。

  他的心仿佛被两种极端的力量分离拉扯着，一阵阵抽痛，可想到软软清亮明媚的眼睛，想到她温暖开朗的笑靥，秦均卓便开不了口。

  于是他只能沉默着，歉疚又难过地沉默着。

  书房里一片死寂。

  父子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说话。

  秦松泉盯着小儿子惨白痛苦的面容，闭了闭眼，脸上闪过疲惫之色。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好，很好……真是我养育出来的好儿子。”

  秦均卓指尖颤抖着，眼中涌出泪来，他低垂下头。

  庄园外，一辆红色的跑车驶进来，秦斯宇刚一下车，早早就等候在外面的秦管家就立即迎上来了。

  自家先生盛怒之下，对小少爷下了那么重的手，秦管家没有办法阻止，想到二少爷秦斯宇如今在A市，赶紧打电话通知他过来。

  “二少爷，你快去劝劝先生吧，四少爷惹怒了先生，在书房里将他抽得浑身是血……”

  秦斯宇神色凝重，二话不说就往楼上冲去。

  他来到书房前，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皆是紧绷凝重，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把手。

  书房里气氛冷凝死寂，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弟，秦斯宇暗吸了口冷气，心微微揪了起来。

  秦均卓身后的衣裳都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的，斑斑血迹染红了不料，隐约能看到纵横交错的血痕。

  “爸，这……发生了什么事？”

  秦斯宇原本是看到小四发给他的消息，他说父亲突然叫他回家一趟，拜托自己去他的公寓照看一下秦软软。

  他正要出门的时候，就接到了秦管家打来的电话，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便顾不上去找秦软软了，直接驱车回了庄园。

  “呵，发生什么事？”秦松泉目光锐利地看向二儿子，冷冷讽笑一声，却答非所问，“你是不是也知道秦软软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