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秉承着有话就去沟通, 有误会就说开的原则，结果两人还是产生了误会。

  当时被惊醒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坦白的机会, 再后来就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主要是他清醒之后，忽然想了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好像是把段书昀……给囚在家里了？

  虽然他手上的链子并不是很粗。

  可是他真的干了这种事情！

  他平时也就是在吃醋的时候, 偷偷摸摸想一想, 从来没有要把这种想法实施的念头。

  哪里知道, 梦里不止实施了。

  甚至还把段书昀给欺负成那个样子。

  因为有了那个梦的预警，所以俞赫奕没了当初那么抗拒段书昀得病这个事情，主要是他在梦中, 看见自己和段书昀年龄比现在要大很多。

  如果说那算个预警的话，代表着现在段书昀暂时没事。

  疾病一般都是早发现早治疗，他决定让段书昀吧体检的次数, 从一年一次变成一年三次，如果他愿意一个月去一次的话，那就更好。

  还有他的母亲佘秋, 他把远在国外的佘秋给捉了回来，让她赶紧去体检。

  佘秋才开始还觉得疑惑。

  “怎么着了, 我不是体检过了吗？”

  俞赫奕解释不清楚, 总不能说是因为一个梦，就把佘秋从国外叫了回来, 这么说的话，估计佘秋再好的涵养都绷不住了。

  他只说：“我最近听说有一种病，在你们这个年龄段比较高发，带你去排查排查。”

  佘秋如今已经大不相同了, 特别开朗，见人三分笑。

  她还惦记着要出门，被俞赫奕连哄带劝后，才勉强留下来。

  当时段书昀也在，被俞赫奕叫过来体检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还挺配合。

  原本俞赫奕以为，既然段书昀已经开始查询这方面的事情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

  但是后来他肯配合治疗，他还是松了口气的。

  之前俞赫奕自己吓自己非常有一套。

  那边段书昀还没出事呢，他已经快崩溃了。

  因为太在乎，所以不能承受失去的风险。

  其实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能陪伴自己过一辈子，父母如此，爱人也是如此，意外和疾病是一种不可控因素，没人能控制的了。

  然而俞赫奕就是接受不了。

  他暗自观察，发现段书昀查阅腺体癌这个疾病的时间，已经形成了种规律，基本上，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找一找类似的书籍来看，看完之后，还会进行标注。

  那些标注的内容，有些散乱无章，毕竟他不是专业的医生。

  有一些是发病的机制，有一些是致病因素，还有些是护理方法。

  不过有一点他从来没标注过。

  那就是，病人患上这种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症状。

  明明其他都看了，这个为什么不看呢？别的认认真真都被画出来了重点，这个就干干净净呢？

  因为没和段书昀做过同桌，所以俞赫奕不知道。

  如果是掌握的知识，段书昀就会忽略掉，不会再去浪费精力看。

  段书昀不愧是好学生，有着别人没有的耐性，好几本书，没多长时间就被他给看完了。

  俞赫奕看那些东西的时候，心惊胆战的幻想如果那些症状都落在段书昀身上的话，会怎么样？

  段书昀不会怎么样，他会疯。

  由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终于引来了段书昀的注意。

  某一天休息，段书昀装作不经意，实际上是试探道：“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俞赫奕的当然是不可能冲着段书昀发脾气的，段书昀说他心情不多，主要是因为俞赫奕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对着他的脸发呆。

  等段书昀看过去的时候，他就会挪开目光，一副心虚的样子。

  久而久之，段书昀就算是不想发现问题，也很困难。

  做梦做到老婆生病，从而疑神疑鬼，怀疑老婆真的得病这种事情，说出来估计能被人给笑死。

  更何况，有点诅咒的嫌疑在。

  体检结果还没有出来，他总是放不下心来，所以状态并没有因为段书昀去体检而好多少。

  俞赫奕转移话题：“没有吧，对了，家里的盐放哪了？”

  段书昀：“……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知道家里的盐放哪了？”

  别说他下不下厨房，就算是他下，煮个清水挂面不能再多了。

  俞赫奕转移话题也转移不太高明。

  他轻咳一声，干脆真的转身去做饭。

  等他进了厨房后，段书昀缓缓从沙发上起身，看着俞赫奕的背影沉思。

  他知道俞赫奕，只要不是关于他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吞吞吐吐，明明两人之前已经约法三章，有事就讲，可是俞赫奕怎么还是不张嘴？

  那就说明，这个事情，不是张张嘴、说开就能解决得了的。

  加上段书昀已经知道他梦见的就是未来，住进来之后，他有心预防腺体癌，找了很多相关的书籍，也没避着俞赫奕。

  想想俞赫奕举止开始怪异的时间，差不多是他做完噩梦，把他吵醒的那次。

  之后他就，又是拉着他去体检，又是给他做好吃的，再也不让他去碰外卖，偶尔他因为工作，熬夜快到天亮才回家，俞赫奕还劝他注意身体。

  当然是那种很隐晦的劝。

  如果说，他能梦见未来的话，谁规定别人梦不到？

  ——难道他知道了？

  不然除了出轨，解释不了这段时间俞赫奕的举止。

  而且他知道，俞赫奕是不可能出轨的。

  等俞赫奕端着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段书昀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前，直勾勾朝他看过来。

  俞赫奕差点把饭给打翻。

  其实和段书昀亲密久了，就会发现，他并不总是面无表情，他放松的时候，开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表情是会有变化的。

  只不过不熟悉他的人，才会觉得变化不明显。

  但只要是留心，肯定能发现不同。

  俞赫奕下意识有点想认错。

  他刚刚边做饭边发呆，忘了他平常做饭的时候，只要手能空出来，就绝不在厨房多待一秒钟，他的时间都是段书昀的。

  但是他居然在厨房里，完完整整待到了饭做完。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自己有鬼吗？

  俞赫奕小媳妇儿似的，把饭给摆在桌子上，然后就站在了段书昀的面前。

  段书昀道：：“坐下。”

  他就立刻坐了下来。

  他的骨气，在面对段书昀的时候，就会自动放软，变成软骨头一副，换作之前估计段书昀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他会和俞赫奕这么相处。

  “我们谈谈？”段书昀主动问，“你最近怎么回事？”

  俞赫奕兜圈子，不肯正面回答问题：“我最近没怎么……不是挺好的？”

  段书昀一时之间竟然无从下口。

  该怎么问？

  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几十年之后可能会死？比你妈只晚死两年。

  问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可能会患上腺体癌？

  梦到了多少的内容？

  构思的挺好，要坦诚相待，但是当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有些问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他上面每一句要问的话，对俞赫奕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片刻后，俞赫奕挺不住了，他还特意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艳阳高照，不存在太阳没升起的情况。

  “我就是做了个梦，有点担心——可能是因为最近总是看着你凌晨结束工作回来，我觉得难受了，所以梦到你患上病了，”他道，“你注意下身体，别太忙。”

  上床的时候，浑话没少说，甚至荤素不忌，但是下床之后，俞赫奕的情话一直不多。

  尤其是他自知嘴贱，两人复合之后，有意减少说话的次数。

  这种话，算算从梦中未来的记忆中，到现在，两辈子了，简直屈指可数。

  由此可见他内心的恐惧。

  段书昀一直没和他坦白过自己的梦，是因为，从梦中梦到未来的这种事情，听了就觉得十分荒诞不经，就是他自己，刚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不信的。

  加上现在的情景，已经和梦中有了很大的差距。

  他有时候都觉得，会不会是他那段时间，因为复出和离婚压力太大，而幻想出来的“未来”。

  搜集腺体癌的书籍，也纯粹是习惯使然。

  既然梦中的未来能够改变，他已经越来越不相信他会患上病了。

  思至此，段书昀决定坦白。

  他看着俞赫奕的眼睛，在俞赫奕目光躲闪的时候，缓缓开口：“你说的那个梦，我也做过。”

  俞赫奕瞳孔微缩。

  那个梦？

  “我患上的病，是不是腺体癌？”段书昀道，“梦中的我们根本没有离婚，也一直撑着到了中年，后来我就得病了，对不对？”

  俞赫奕是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那不是梦？”

  “不是，在做完那个梦之后，现实里也发生了许多梦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段书昀道，“那是未来。”

  话音一落，俞赫奕脸上的表情有点失控。

  那是未来？

  ——那他，真的囚禁了段书昀？

  段书昀真的得病了？

  在段书昀明知道他们未来不会幸福的情况下，在知道他会做一些不可原谅的事

  情的情况下，段书昀还是选择和他复合了？

  俞赫奕一直觉得，段书昀现在喜欢他的程度，已经是他以前不敢奢求的了。

  可是当他已经满足于现状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段书昀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他。

  俞赫奕一方面是对段书昀的愧疚，一方面是对他更加浓厚的爱意。

  他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如果做了的话，你离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段书昀没明白，为什么他好好坦白，却引来俞赫奕这样的反应。

  不过俞赫奕今天嘴还挺甜，起码比起以前，简直是质的飞跃了。

  段书昀想起来，两年多以前，医生叮嘱过他，要完全标记，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

  这两年多，他没受过发情期的苦，就把这件事给延后了。

  “其实……”段书昀抿唇，“想要预防腺体癌，不是没有办法。”

  俞赫奕：“什么？”

  段书昀看了他一眼，像是故意一样，慢悠悠张了张嘴。

  他没发出声音。

  但是俞赫奕看懂了那个嘴形。

  ——完全标记。

  自从知道完全标记这件事情之后，俞赫奕整个人都陷入了不一样的状态。

  ……还不如之前。

  之前他只是盯着段书昀，现在是开始上前动手动脚，对段书昀的腺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睡前总是试图咬一咬。

  段书昀呼痛，他就松口，眼睛还直勾勾盯着。

  那种事情，也从经常性柔风细雨，时而狂风暴雨，变成了经常性狂风暴雨，偶尔局部地区加雨，并试图把并不能承受的水量撒进局部地区。

  很快的，段书昀有点疲于应付了。

  工作上也不太能专心了，有次在舞台上唱歌，还差点破音，幸亏他舞台经验丰富，这才没造成车祸现场。

  他知道，俞赫奕是想标记他了。

  他倒也不是不喜欢俞赫奕标记，只不过对于完全标记，他始终有一种很惶恐的心情，总觉得，如果真的被谁给完全标记，那么他就是属于一个人的人了。

  而不再是他。

  直到后来，他已经不再收集关于腺体癌的一切——因为上次体检报告出来之后，他发现佘秋的身体状况良好，指标正常，而他也非常健康。

  以前，段书昀从俞家家庭体检的时候得知，佘秋是有高血压的。

  高血压在科技发达的现在，已经可以被根治，但是期间的控制是非常困难的，未来的记忆中，佘秋不止没有根治成功，还让血压病恶化了。

  这也是她去世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她控制的很好，可能是没那么多的糟心事儿，她也不会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揽事儿，体检结果出来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好。

  这就是段书昀彻底放下心结的原因。

  尽管梦中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也应证了那个就是未来，可是现在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这证明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就算没有改变，他也因为那个梦境，和俞赫奕早早放下了心结，还能够在一起几十年的时间，不亏。

  不过他这么想，俞赫奕可未必。

  俞赫奕的焦虑感并没有减轻，甚至更重了。

  后来，段书昀一次深夜意外起夜的时候，撞见了俞赫奕失眠。

  可能是因为确实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不是在意标记他，而是在意段书昀有可能因为这人而离开他这个事情。

  所以尽管段书昀再三强调，现在和梦里已经不一样了，还是没有见他缓过劲儿来。

  段书昀做梦的时候，通常都是做到代表他的生命体征结束的那一刻，之后的事情，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俞赫奕在梦里经历了什么。

  但是他看着俞赫奕，不需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他想了想，就算是完全标记的话。

  又怎么能代表，他就完全的属于另一人了，而不是他自己了呢？

  毕竟现在，就像是现实和梦境中的未来一样，他已经和俞赫奕脱离了俞家，不用再无休止的待在一间房子里。

  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出不去，自己不再属于自己这种问题了。

  两人心思各异，迎来了他们复合之后的第三个情人节。

  他们在一起已经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了，其中有七年，都是在不理解和互相猜忌中度过的，剩下的两个，因为段书昀的工作关系，过的比较草率。

  俞赫奕现在已经能够摸清楚他的喜好，知道该送怎么样的礼物，那两年他送的礼物，段书昀都很喜欢。

  其中有一个是麦克风，有一个是吉他。

  段书昀很少在大众面前弹吉他，别人知道他会作曲，但是从来不见他上任何的节目去卖弄这件事情。

  他对于音乐，有着最纯粹的热爱，初心让他保持着低调，低调维持了这种热爱。

  以往的情人节，都是俞赫奕比较看重。

  他打着给oga送礼物的旗号，相处之后，段书昀发现，其实是他自己比较想过才对。

  这一年，段书昀也想给他送点走心的礼物。

  俞赫也憋着股劲儿，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有所准备。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段书昀特意为此请了假。

  他知道，段书昀没什么过节的习惯，他父母去世的早，平时不管什么节日，也没有人提醒他过，往往是过节的那一天，他看见满街的热闹，才恍然发现已经过节了。

  他妹妹也是如此。

  久而久之，他也就没过节的习惯了。

  所以之前段书昀不给他准备礼物，都在俞赫奕的意料之中，他碍于要准备“惊喜”也从来不提醒，只要段书昀收到他的礼物时，能露出笑容，表示喜欢，就是他的礼物。

  最近这两年，他礼物越送越好，所以自己的礼物也就越来越多。

  这天两人特意在院子里搞了个室外烧烤，烧烤架子旁被装饰上了一闪一闪的星星灯，段书昀把吉他藏在草丛里，倒上了酒。

  星星是他弄的，酒也是，架子是俞赫奕搞的

  这些都是公司里的小姑娘教给他的。

  距离他和俞赫奕公布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现在还有人在嗑，那个小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段书昀想玩惊喜，眼睛都在发光，给他支了这些招。

  ……希望能有效果。

  情人节，小学生不放假，所以也没有人来搅局，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看彼此的眼睛。

  严格来说……都算老夫老夫了。

  不就是对视，有什么不敢的？

  段书昀因为有目的，所以整个人比较的紧张，而俞赫奕还好，但是他看段书昀鼻尖上出了点晶莹的汗，顿时觉得有点上头。

  他喉结略一滑动，警告了下自己。

  平时够荒唐了，情人节忍住！

  段书昀不给他标记，着急也没用。

  星星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别墅里的这一小块天地，两人酒饱饭足，看着彼此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凑近，挨在了一起，交换呼吸。

  段书昀被吻的向后仰，眼角也红了一片。

  他感觉今天的俞赫奕格外温柔，可能是节日的缘故，没有平常那种恨不能把他拆吃入腹的急迫了。

  两人享受着这久违的温存，心软的一沓糊涂。

  片刻后，又不知道是谁先离开，段书昀垂下眼睫，唇边还有水光，轻声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俞赫奕很意外。

  他盯着段书昀，笑容满满溢上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礼物？”他追问。

  他英俊的面庞，在星星灯的功劳下，也难得有了几分的柔顺，如果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段书昀，而是随便什么意志力不够的oga，根本不能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段书昀道：“是一首歌。”

  在很久很久之前了，俞赫奕还不能接触到段书昀的时候，心里总想着，要是有朝一日，段书昀能只给他唱歌就好了。

  现在他还是要给成千上万的人唱歌，但是，只有俞赫奕能拥有段书昀亲手给他作的歌。

  然后俞赫奕就看着段书昀从草丛里翻出来了把吉他。

  先不管那个吉它是怎么到了草丛里的，草丛里藏吉他这种事情有多好笑。

  ……俞赫奕亲眼看着段书昀弯腰去捡，霎那间心底充满了酸涩。

  那种特别柔软的，感觉心脏被人摸了一把的感觉。

  段书昀拿着吉他，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和别人随性的姿势不同，段书昀弹吉他的时候，姿势很正经认真，其实是紧张的，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眼神瞄俞赫奕一眼，接着收回去。

  他的嘴唇轻轻抿住，中间有个不明显的小唇珠，眼神望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带点疏离，习惯性没什么表情。

  指尖白里透着粉，干净的不像是现实世界里的人。

  但是俞赫奕能看见他整个人的灵魂。

  一曲结束，俞赫奕没有回神。

  段书昀凑到他的面前，轻声道：“还有个礼物。”

  “把我送给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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