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立刻噤了声。

  “楚烟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你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多年，得到的好处够多了，人是在你医院里活活烧死的，你能脱得了干系？”

  说到最后，江阔低吼出来。

  他是想利用杜莺歌的病，将她控制在自己身边没错，可他没想过要她死。

  院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机滑落，嘴里喃喃念叨着，“完了、完了......”

  晚上。

  楚烟翻开杜莺歌留下的几本书。

  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书，只是包了书皮，里面是影集和日记。

  照片是从杜莺歌的青葱岁月开始记录的，起初是她的个人写真，即使年代久远，也依旧可以看出，当年的她清丽妩媚。

  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慢慢的，杜莺歌的身边出现了江阔的影子，再后来，楚天参与了进来，三人在京州大学的各个角落留下最灿烂的笑容。

  接着，楚烟出生了。

  影集中花了大量的空间去记录这对父女，反而作为拍摄者，杜莺歌自己的镜头少得可怜，翻到后面，从夹缝中掉落一张照片。

  上面是栋昏暗阴森的建筑物，看不出它处于什么位置，宛若一座孤岛。

  背面写着一串数字：152987

  “这是什么？”

  楚烟将照片转来转去得看，也没瞧出个花样来，无奈，又将其小心翼翼夹在里面，而后，打开下面压着的日记本。

  是杜莺歌的随笔。

  ——今天舍友在一起讨论喜欢的人，我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是楚天，他是那么儒雅，才华横溢，可是关注他的人太多了，我只能暂时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江阔真得太笨了，竟然在今天向我告白？可是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啊。好在我终于如愿了，也许很快小天就会娶我。

  ——江家出事了，江阔没有参加考试，跑回家帮忙了，小天看起来很担心，我劝他没事的，可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老师说，江阔办理了休学，他打来电话说要结婚了，我知道那是一场联姻。我怀孕了，是小天的孩子。

  ——我嫁给了楚天，那个我大一新生报到时，一眼就瞧上的人。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小天看起来挺高兴的，他要当爸爸了。有个科研任务，需要他出国两年，我当然是选择支持了。

  ——小天被任命为京州大学的校长，他总是那么优秀。我很开心，每次接他下班，都觉得我们好像还是无忧无虑的学生，可我知道，小天不开心，他偶尔会看着一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天才总是孤单的吧。

  ——女儿和小天很像，漂亮、聪明、独立，我常常想这辈子何德何能呢？我太爱他们了，也会尽自己所有去守护这个家。

  楚烟逐字逐句得读完了日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小时候，她总觉得杜莺歌有些冷漠，以为妈妈没那么爱爸爸，实际上，现实好像是相反的，这场婚姻是因为一个孩子。

  对杜莺歌来说，是梦想成真。

  可对楚天来说，却是他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与情爱无关。

  而且从日记中可以看出，杜莺歌是用了手段才怀孕的，所以，她的冷漠其实是一种伪装吧？可能是对楚天的愧疚，或者，担心他知道真相。

  “剧情还挺狗血的......”楚烟苦中作乐，自言自语，没想到这种八点档剧情会发生在自己家中，她从字里行间看到了父母的那些年。

  爸爸似乎并没有那么完美。

  而妈妈心里始终保留着少女的一面，纯真、细腻。

  楚烟感觉自己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就如同蓝桥易说得，人走后发现其留下的生活痕迹，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很难捱的。

  她也难受，却觉得心里踏实了。

  这本日记对现在的她来说，像是一场救赎，可以说是杜莺歌留给她最后的温柔，让她能够坦然的面对人性和生死别离。

  次日下午。

  楚烟收到来自第二医院的包裹。

  她查看了杜莺歌近几年的治疗方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将食谱仔细看了几遍，发现有些食材是与药物相克的。

  短期内可能看不出什么。

  但像杜莺歌这类病人，对药物的依赖性很大，时间一长，副作用就出来了。

  楚烟很想将此作为证据提交给警方，可她也知道，这仅仅是自己的猜测，在医学上并不具有直接关系，院方只要死赖着不承认。

  便很难再有突破口。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管家又尽职尽责来送饭了，今天的汤是具有润脾功效的，可见厨娘确实是下了功夫，楚烟喝完确实觉得喉咙舒服了很多。

  她已经能够发声了，虽然声音还是有些低哑难听。

  “少夫人，明天想吃什么饭？我让厨房准备。”管家笑眯眯道。

  楚烟这几天吃得十分清淡，实在是很馋辣味，小声说，“水煮肉片。”

  管家，“......”这么请求他有些不敢应啊，多余问了一嘴！

  蓝桥易，“......”就这个破锣嗓子想的还挺多。

  “不行。”

  蓝少一口给否决了，高声道，“你喉咙现在的状况，还想沾辣椒？”

  楚烟喝着汤，淡淡扫了他一眼，“嚷嚷什么？我就是提议一下。”不行就不行呗，嗓门那么高。

  “......”

  蓝桥易轻咳一声，柔声细语道，“楚楚，你听话，咱们把嗓子养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

  楚烟本来是很想吃水煮肉片的，经蓝桥易这么一通吼，那丁点冤枉也给吼没了，整个人都可以用清心寡欲来形容了。

  管家，“......”这家庭地位可真是一目了然啊！

  饭后。

  病房里又多了几位来探病的。

  秦时提着一米高的花篮进来，上面还垂着挺长的条幅，写着：祝福楚烟大美女早日康复。

  可以说是俗出了新境界。

  尚墨也不遑多让，拿得是果篮，里面红彤彤绿油油的果子，啥都有，一看就是医院门口水果超市里，探望病人的标准套餐。

  “我靠，你这是从开业典礼上薅来的吧？”尚墨挺嫌弃的拨了拨花篮，空出点地方，将自己千挑万选的果篮放在旁边。

  “滚！我这好歹上百了，你的破果篮都没超过五十吧？”秦时不甘示弱得回怼。

  霎时间，豪华病房不仅变得热闹起来，还从高格调转变成了乡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