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就栽在她身上了，你们都不懂。

  纪小少爷说这句话时，几乎是肝肠寸断。

  身为他蓝桥易的好友，怎能如此没出息，为一个女人而弯腰？

  当时，他对于这段感情是极其不屑的，尤其，楚烟还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房间，实在是对这个女人生不出半点好感。

  她是怎么一步步融进他的生活呢？

  为什么一朝一夕间，他们已经变得亲密无间？

  蓝桥易想起当初讽刺纪空雨的话，不禁失笑，他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遇到楚烟这个人，一切的冷静自持在她面前都是浮云。

  就像现在。

  她就这么素面朝天，悠然戏水，这份坦诚的心思，换了谁不动容？

  蓝桥易可不是蓝溪，什么都不懂，非专业表演人士在水里如此这般自由自在，完成一段表演，私下要偷偷练习过多少次？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呢？

  蓝桥易眼眶微湿，他揽着小孩儿的肩，温柔道，“宝贝，谢谢姐姐。”

  “嗯。”

  蓝溪听懂了，嘴巴贴在玻璃上亲了亲，又后退朝楚烟鞠了一躬，笑着大声喊道，“姐姐，爱你。”

  她以前不怎么爱说话，与人交流时，多半是靠肢体动作，表达情绪时，更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近一个月来，真是进步了太多。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体现在蓝溪的话变多了，这样的表象上面。

  而是，她在表达自己时，会更加细腻。

  蓝桥易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感受到了，他抚摸着小孩的头发，眼里是无尽的宠溺与温柔。

  “再见。”

  楚烟朝着他们挥手，转身，朝着大海深处游去，蓝色的美人鱼穿过美丽的海底世界，消失了踪迹，海面逐渐平静。

  美如幻影。

  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

  又好像真的有海的女儿，来人间游历一趟，最后，优雅谢幕。

  也许，长大后的蓝溪会忘记曾经有人以这样浪漫的方式，在她童年的记事本上，增添斑斓的一笔，但有人会替她记得。

  “楚小姐，你完成的很棒。”

  潜水教练松了口气，将热水袋递给她，“快暖暖吧，虽然是夏天，但是一般人在里面待五分钟，基本就受不了了。”

  楚烟双手微微颤抖，险些握不住。

  “你太拼了，应该再多练习两次，才能完全那个转尾的动作，刚刚你表演的时候我一直在后面看着，就怕你抗不到后面，总算成效不错。”教练心有余悸。

  两周前。

  楚烟来到水族馆，说自己要学美人鱼表演。

  他当时是拒绝的。

  他们这个场馆是京州最大的，每年都会向全国招募专业人士，根本就不缺表演者，以前也招过学徒，大都耐不住苦，最后以失败告终。

  谁知，楚烟自信满满，说自己有潜水证，学起来非常快，并且，愿意出高昂的学费。

  他便答应了。

  第一次下水时，楚烟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但是，一旦套上道具服，她就完全失了章法，练习的非常辛苦。

  毫不夸张得说，教练在水族馆工作这么些年，还没遇到过业余爱好者，这么拼的，后来才知道，她准备这场表演，仅仅是为了给小朋友庆生。

  这份心思，当真可贵啊。

  楚烟抓着热水袋，觉得身体渐渐回暖，方才从水里出来时，她的脸都要僵了。

  “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今天也完成不了。”楚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曾多次出战国际潜水赛事，并取得优秀的成绩。

  他从不带徒弟，这次教她，已经算是破格了。

  “不客气。”

  教练开玩笑说，“我刚开始是没打算教的，可你给的学费太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

  随之，化妆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人影飞奔过来，撞在楚烟怀里撒欢，能这么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开心，后者还笑着纵容的，除了蓝氏小公主，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找不到你着急。”蓝桥易站在门口，双手插兜，优雅从容。

  不过，他落在教练身上的目光，带着审视，那是一种长居高位，养出来的清贵之气，让人不禁自惭形秽。

  “楚小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教练识趣的要离开，头也不回道，“道具服你放在这里就好，明天会有人来收的。”

  说完。

  脚底抹油般溜了。

  “......”楚烟含笑看向蓝桥易，揶揄，“大少爷，你的杀伤力也太强了。”

  仅仅是一眼，就把人给吓跑了。

  “那是他的问题。”蓝桥易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视线在人身上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她冻得泛红的手背上。

  因为温度低，就连指甲都是青的。

  蓝桥易伸手贴着楚烟瓷白的脸，蹙眉，“这么凉。”

  “水箱里温度低，一会就好了。”楚烟说着转身，“我想把道具服换下来，你帮我把后面的拉链弄开，我自己够不到。”

  “好。”

  服装为了凸显美，拉链做得极其隐蔽，蓝桥易花了几分钟才将它拉下来，而后，纤薄白皙的背露出，上面的红痕格外刺眼。

  往下看，肩胛骨的位置，还有大片的青紫。

  “这是怎么了？”蓝桥易边问，边在那里按了按。

  “嘶——”

  楚烟疼得喘了声，心说，大少爷，您是怕我不够疼吗？问就问了，怎么还动手呢？

  “前几天不小心碰的。”她避重就轻答说。

  “练习的时候？”蓝桥易眸子幽深。

  “嗯。”

  楚烟看他沉默着，就开口道，“其实不怎么疼，喷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蓝桥易叹息，“你是真不知道心疼自己。”

  楚烟笑了笑。

  “礼物很特别，溪溪很开心。”蓝桥易看着她，过了会儿，又说，“我也很喜欢。”

  辛苦准备这么久，因为这句话，一切都值了。

  楚烟在蓝溪脸上亲了亲，又抬眸，朝着蓝桥易勾勾手，等人俯身时，她挑着男人的下巴，问，“大少爷，你喜欢海豚吗？”

  “......”蓝桥易盯着她的眼睛，“什么意思？”

  “是你喜欢海豚，还是溪溪喜欢？”楚烟继续问。

  “......”蓝桥易默然，他薄唇紧抿，气压极低。

  楚烟在这骇人的视线里，仍没有放弃。

  许久。

  蓝桥易轻声道，“是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