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哭戏
作者:祝辞酒      更新:2022-03-02 10:49      字数:5391
  黎雨筠被爆出来的猛料中,其中好几件都踩到法律的红线上,比如酒驾后肇事逃逸、威逼利诱让原本清白的小明星陪酒,非法集资等。

  警方就在多方面搜查他的罪证,现在又多加了一条寻衅滋事罪。

  他现在除了人人喊骂之外,具体的罪名还要等警方调查结束,简宁意听说不出意外,黎雨筠会被判刑,将面临几年的牢狱之灾。

  警方官方通报说黎雨筠已被立案侦查,网友们都在呼大快人心,简宁竹这波简直是为民除害:

  【查,给我狠狠地查!】

  【眼看年关将近,黎雨筠这次让多少营销号完成了kpi?】

  【亏我以前还因为他演的一个角色真情实感的喜欢过他,现在想来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黎雨筠这人设是反复崩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感觉把黎雨筠那几个玩得特别好的朋友也查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

  【以前我们对哥哥的要求是能唱跳俱佳,演技爆炸,而现在只希望他们不犯事,卑微jpg】

  【和黎雨筠一比,我忽然觉得简宁意也没那么差,至少人家真实。】

  【听说黎雨筠的脑残粉还去实名举报简宁意,给人家安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罪名,结果警察叔叔们一查,人家清清白白。】

  黎雨筠这事闹得很大,除了最开始的几个热搜是简宁竹花钱买的之外,后面的都是网友们自己贡献的热度。

  墙倒众人推,很多人借着热度深扒黎雨筠和他朋友们以前的采访、视频,恨不得把他们一言一行都分析个透彻,然后写一个夺人眼球的标题:

  黎雨筠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早几年就暴露出来了!

  黎雨筠走红毯全程盯着女演员的胸部看,也太猥琐了吧!

  黎雨筠三年前就说喜欢自己某一个男性好友,只是大家都以为是开玩笑,双插头实锤了。

  ……

  有的营销号为蹭热度说黎雨筠恋|童、黄赌毒来者不拒,到底是造谣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得而知,反正大家讨论的头头是道。

  黎雨筠和他工作室的微博已经被禁言,微博官方平台也在等警方的结果。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不过这都跟在片场的简宁意没关系,他今天要拍一场打戏——

  【魔族筹谋多年,卷土重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很多小宗门,历练中的桑禾几人随着线索一路追查,和魔族的左护法狭路相逢,双方交战,桑禾受伤,师兄桑川被俘。】

  秦导不喜欢现在的影视剧一到武打戏就各种慢动作,他花钱请了一个武术指导团队。

  就算正片这场打戏加起来最多也就三四分钟,简宁意明相他们光是学动作,就学了好几天。

  打戏一直以来都是ng次数最多,秦导严苛到,飞起来时,简宁意袖口飘动的角度不对、不够飘逸仙气都要重来。

  简宁意一连在威亚上掉了好几天,胯骨上的淤青是旧的还没消,又添了新的。

  明相和扮演护法的那个演员同样,连着几天被人拉着在半空中飞来荡去,落地后双腿打颤,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

  好不容易磨完打戏,简宁意紧接着又迎来桑禾受伤回到宗门,对师父厉策撒娇的戏份。

  简宁意拿到剧本后确认了一遍,上面写的,的确是撒娇没错。

  简宁意记得原著中这一段:

  受伤后桑禾睁眼时,来看他的厉策刚好准备离开。

  人生病或是受伤时总是特别脆弱,对桑禾来说宗门是他的家,师兄们就是家人。

  而救了他的师父,则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也是他的软肋。

  师父在他心中抵过一切,所以在外面受了委屈,桑禾第一个想要依靠的,也是他。

  十几年间恪守规矩从未逾礼,尊师重道的桑禾情急之下,抓住了他师父的一片一角,泪眼婆娑的求师父再多陪自己一会儿。

  而那时候厉策刚得知一点关于祖师爷的线索,见祖师爷心切,自然不可能为桑禾久留,便头也不回走开了。

  桑禾拽得紧,厉策不好责难受伤的小徒弟,便抬手一挥,割下了衣角。

  很快连背影都消失在手握衣角的桑禾瞳孔之中。

  开拍之前,简宁意穿上雪白柔滑的中衣躺在榻上,一张脸和嘴唇都被化妆师涂得雪白,他身材瘦削,盖着被子平躺着都没什么起伏,看着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

  四周围着一圈人,有位工作人员见简宁意苍白的唇瓣动了动,眉心微蹙睫毛轻颤,一副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模样,在心里想简宁意这演技绝了。

  要不是简宁意前一秒还拿着剧本跟秦导对台词,他就要真的以为对方是在做噩梦了。

  简宁意进组后的表现大家看在眼里,他不再像牛皮糖似的黏着祁玉专心拍戏,大家私底下其实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

  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恋爱脑变成奋斗批会多可怕。

  简宁意短时间内演技像是坐了火箭飙升,把原本演技还可以的肖妍明相潭丝琪等人,衬得惨不忍睹。

  大家都想简宁意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磨炼演技,看来以后是准备专心搞事业了。

  闭眼躺着的简宁意除了面部细微的动作之外没有其他动作,可他单是这样躺着,就给人一种脆弱感,仿佛他下一秒真的就重伤不治了。

  坐在床沿的祁玉把剧本递给旁边的大川,扭头瞧见简宁意光洁的额前有细小的汗珠,心头突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的手。

  正找戏感的简宁意察觉到一片温热覆盖住了他露在外边、冻得冰凉的右手,指节微屈,第一时间睁眼。

  对上祁玉略慌乱的双眼,简宁意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眨了眨,误以为他是入戏了,转了转手腕出声提醒:

  “祁老师?”

  这场戏里没有这个动作的。

  淡漠偏执厉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祖师爷一人,就算来看受伤的桑禾也偏向于公事公办,并不会做出握桑禾手这种亲昵温和的举动。

  简宁意活动手腕本意是想提醒祁玉放手,虚握的拳让他的手背轻蹭过祁玉的手心,带起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痒意。

  听到简宁意的声音祁玉回过神来,被烫似的猛地收回手。

  “抱歉。”祁玉跟简宁意道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目光和思绪总是不由自主被简宁意牵着走。

  祁玉看着一眼在往简宁意脑门弹水珠装作冷汗的工作人员,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

  明明他一向把戏里戏外都分得很清楚,可刚才晃眼一瞬,他还真有种简宁意病重的错觉,一瞬间呼吸都轻了。

  就像导演拍着拍着改剧本一样,演员也很容易在拍摄过程中灵感迸发,自由发挥加几句台词或动作,说不定这忽然的灵感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简宁意并没有把祁玉刚才的反常行为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心血来|潮加的动作。

  只可惜崩了厉策的人设,不能用。

  一切准备就绪,秦导看向祁玉和简宁意:“好了吗?要是你们好了我们就开拍,争取一遍过早点收工。”

  夜深露重,简宁意穿着单薄的单衣躺着,两条胳膊和肩膀全都露在外面,虽然他事先在身上贴了不少暖宝宝,但双手

  还是冷得跟冰快似的,脚也凉得快没知觉了。

  简宁意比谁都想早点收工,闻言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声:“好!”

  这一场戏从厉策推门进屋开拍,起身往门外走的祁玉脚步一顿,没忍住笑了一声。

  —因祖师爷在人魔大战中以身殉伏魔阵,厉策对魔族深恶痛绝,在得知魔族动作频频,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后,他来到小徒弟桑禾房门外,想问他一些关于魔族护法的消息。

  魔族狡猾善变诡计多端,厉策一直奉行的是见则立诛,不必留情。

  厉策轻推门扉,慢慢走近躺在床榻的桑禾,用神识探了一下,发现他伤得比上次还重,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

  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桑禾,厉策神色未变,抬手平静地收回了神识。

  厉策看过了便想离开,可这时睡梦中的桑禾忽然呓语出声:

  “师、师父……”

  桑禾此时显然很难受,唇瓣干裂,耳鬓额前全是冷汗,他应是做了噩梦有些焦急,嗓音含糊吐字不清,但厉策还是听清了前两个字。

  脚下的动作一顿,厉策回身望着自己稚气未脱的小徒弟,忽地想起他刚见到桑禾时的模样——

  骨瘦如柴,满身脏污的小乞儿,第一次见面就用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在自己丢了个馒头和几锭碎银给他后,看自己的目光从惧怕变成了仰望依恋。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他也曾那样仰望过一个人,可那人就像水中的月,月光曾短暂地洒在他身上过,给了他光后,又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入黑暗。

  后来他才知道,短暂地拥有月亮的,不止他一人。

  被祖师爷短暂照拂,厉策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心中的不甘,还有日复一日、疯狂蔓延的野火和占有欲。

  迷茫许多年后,厉策如今终于确定,不管前路如何,他定要去摘那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他要把坦然无私的月光藏匿起来,沾上他的气息味道,直到变成厉策私有。

  厉策看着桑禾想的却是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飞来灵鸟,带来了祖师爷的消息,说杭城有位说书人,几日前和疑似祖师爷的人吵过一架。

  理由是对方认为说书人把感情不够充沛,跟私塾先生念书似的催人入睡,气得说书先生扔了他一把花生,两人就这样像个三岁孩童似的吵起来了。

  传信的弟子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不确定,觉得做出如此行径的人不会是宗主苦寻多年的人,但想起宗主说的宁错过不放过,便鼓起勇气让灵鸟送信。

  手下人不信,可拿到信笺的厉策却心头大震——

  他认识的那人,的确是做得这种幼稚事的性格。

  厉策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桑禾什么魔族护法,转身就要启程去杭城,可桑禾这时恰巧睁眼。

  噩梦惊醒的是桑禾一眼就看见师父,眼里的依恋软弱几乎是毫不掩饰:

  “师父……”

  桑禾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可伤势太重又重重地砸了回去,动静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厉策回首看了他一眼:

  “不必多礼,你好生歇息。”

  厉策说完转身欲走,桑禾却伸出苍白如玉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服,嗓音低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

  “师父……”

  —

  简宁意入了戏,一手拉着祁玉不让走,一手半撑着身子,眼眶通红地仰头望着他,无声地表达自己诉求:

  留下来,陪陪我。

  求你了师父。

  门规森严,要求弟子行路无声坐如竹,君子端方,桑禾就算伤重躺在床上,除了鬓发稍乱之外,仪容也无可指摘,中衣穿得板正有礼,衣襟严丝合缝地掩住了他锁骨以上半寸。

  本该是不露一丝春光的装扮,可是简宁意手肘撑着床榻,本就漂亮突出的锁骨向下凹陷,光滑贴身的绸缎中衣随着弧度向下,能清楚地看到他锁骨的形状。

  有的时候,穿着比不穿更撩拨人的神经。

  摄影师看着镜头中我见犹怜可怜巴巴的简宁意,心想这段要是播出去,简宁意绝对会增加很多妈粉和泥塑粉。

  这小可怜的模样,太让人有保护欲了。

  祁玉眼神沉了沉,望着简宁意没开口。

  无声对视中,祁玉终于动了,想把衣服从简宁意手中抽出来,意识到他还是要离开,简宁意鼻梁一酸,在眼眶打转了许久一直隐忍着不掉的泪,终于从眼角滑落。

  简宁意泪眼汪汪,眼睫都沾上了晶莹的泪珠,哑着的声音带上了哀求:

  “师父,你、你别丢下我……”

  对着泪盈于睫的简宁意还要假装冷酷无情本就是道严厉的考验,再一听他央求的声音,祁玉心里是又软又痛,差点就绷不住要抬手去给他擦眼泪了。

  好在他还有仅剩的理智和较高的职业素养,他忍住了。

  祁玉把目光刚从简宁意那张令人心生不忍的脸上移开,呼吸之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声线恢复没什么感情的冷硬,一字一顿:

  “放手。”

  简宁意不但没放手,手上的动作反而更用力了,用力到指节泛白的程度。

  桑禾受了内伤,梦中都疼得死去活来都没哭一声,但师父简单的两个字,让正处于敏感脆弱的他只觉得委屈劈头盖脸地袭来,顿时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简宁意委屈得呼吸都快呼吸不上来了,一边哭一边挽留祁玉,诉说着自己遇到魔族护法时的惊险。

  简宁意拽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见祁玉不说话又讨好似的晃了晃,一眨眼又是一大滴请泪砸在被褥上,声泪俱下:

  “就半柱香时间,师父你就留半柱香时间。”

  桑禾太久没见厉策了,死里逃生一次,自然想师父多陪陪自己,不需要师父做什么,只需要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有师父陪着,这样他再入睡,说不定就不会做噩梦了。

  厉策满心都是祖师爷,自然不可能见桑禾哭得令人心疼就心软,试着甩没把桑禾手甩开,耐心耗尽,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节分明的二指在衣服上轻轻划过——

  轻微的衣帛撕裂声响起,桑禾手上一轻,整个人朝前一扑。

  简宁意瞳孔一缩,双眼微微睁大,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浓重的哀伤,他捏紧手中的衣角望着一脸冷酷转身就走的祁玉,下意识伸手往前,在半空中虚握了一下:

  “师父,师父你别走……”

  大半个身子裹在被子里行动受限,简宁意这一往前,就重心不稳从床榻上连人带被子摔了下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此倒吸一口凉气,已经走出镜头外的祁玉闻声霍地回身,就见衣着单薄的简宁意跌落在地,乌发散乱,一半披在脊背上,一半垂落在脸侧,看着狼狈又可怜。

  这是剧本上没写的意外,祁玉瞳孔一缩,下意识朝简宁意走了两步想去扶他,不过却被旁边的副导演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副导演冲祁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安静看着别捣乱。

  祁玉回过神来扫了秦导一眼,就见对方双眼放光地盯着监视器并没有喊卡,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生怕惊扰了简宁意。

  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