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七宗罪(上)
作者:十日央      更新:2022-06-07 09:41      字数:2789
  清晨,我们正在悦习堂温书,玉姿突然来传,楚妍姑姑有大事宣告。

  我草草收拾纸笔,泛起一丝担忧。

  楚妍姑姑,最喜刁难人,尤其是如我一般不会阿谀奉承的,更不入她的眼。可是近来我循规蹈矩,未曾迟到、早退,也不似初来时贪玩,她能找到什么借口?人家管理一个教坊,哪有时间净揪着我,或许也不是因为我呢!

  抚弦楼,楚妍姑姑高坐堂前,旁边,立着一个浓妆女子,刘炀禾。

  楚妍姑姑清声道:“近日,有人向我举报,称坊内一名女子,是欺世盗名的斯文败类,刘炀禾,快把你的证词一五一十讲明。”

  我的心忽的一沉,原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却依旧是冲着我来的,这下逃不掉了。

  刘炀禾斗志昂扬的走到人群之前,“晚辈要举报一名女子,她平日斯斯文文,实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份证词,由我亲自撰写,上面列举了她的七宗重罪,请诸位阅览,晚辈说得,并非空穴来风,条条都是实锤,这个人,正是当今神都七艳之一的,柳蓦秋!”

  众女皆惊,齐刷刷向我投来注目礼。

  我冷笑一声,刘炀禾啊刘炀禾,你终于坐不住了!只是你绞尽脑汁,才编出区区七宗罪?不是八宗、九宗、十宗?罪名越多,你心里越爽,胡编乱造往上凑行了!从前只知你爱在人后挑拨离间,不想还能登堂入室公然举报,我可真是太小看你了!

  “到底是哪七宗罪,你念给大家听一听。”阿姨下令。

  刘炀禾接过证词,一字一字高声说:“第一宗,抄袭剽窃,那首《寂寞宫花春亦冷》,明明是我们姐妹七个一起完成的,每人一句,却被她私自霸占,收录于诗集。第二宗,失身于人,两月前的一个夜晚,晚辈在醉心湖的假山,亲眼撞破柳蓦秋与郑林溪暗中云雨,被我发现后,她衣衫不整的从里面跑出来,面色潮红,气息微喘,一看就是刚刚与男子交欢。第三宗,欺上瞒下,掩盖事实,那天被我撞破后,她就在房里用红色染料,涂抹守宫砂,假扮处子之身。第四宗,威胁恫吓、收买人心,自被我连翻两次撞破她的秘密后,她就软磨硬泡,要我替她保守秘密,可是我一心为坊,不想包庇纵容,她就送我百两银子,欲加收买,我自然是拒绝的,她就威胁我,只要我敢说出去,她就除掉我!第五宗,以下犯上,咒骂长辈,晚辈曾亲耳听到,柳蓦秋嫌楚妍姑姑管得太多、太严,出言咒骂,恶毒诅咒。第六宗,污言秽语、教坏我们。她曾拿着嫁妆画、压箱底这些淫秽之物诱导女子,讲一些男女之事,美名曰性教育,实则是大施淫邪之词。第七宗,吸食五石散,柳蓦秋私下吸食五石散,还欲叫我们一起吸。如此七宗,便是她罪恶滔天的七宗重罪,虽然她曾用小恩小惠收买我们,但大义当前,晚辈誓不能容忍这种人胡作非为,故召集大家,禀明一切!”

  看似义正言辞的一番话,惹得众人惊叹连连。

  有些人已然相信,啧啧称奇,不过是一堆无凭无据的鬼话,就令你们深信不疑,看来不服之心,早已有之。

  “柳蓦秋,如此七宗重罪,你如何解释?”楚妍姑姑撂下证词,威风发问。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辩解,“关于这七宗罪,每一宗,晚辈都有话要说。第一,那首《寂寞宫花春亦冷》,并非抄袭,而是——”

  不等我说完,刘炀禾就抢白道:“不是抄袭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我们拱手想让的?”

  古人应怜红叶薄,飘零入水觅知音。

  许愿流入姻缘井,拾得红叶另回诗。

  妙龄少女不择言,未守姿态求缘生。

  神女未嫁身先亡,泪入黄土化为芝。

  昭君应恨不见帝,大漠孤雁任风吹。

  宝钏虽在破窑守,忆及平贵糙米香。

  独在深闺望明月,寂寞宫花春亦冷。

  “七个人每人一句,只有最后一句是你写的,怎么就变成你一个人的了?”她挥手令纤迢、许雯丽上殿,证实自己所言非虚,纤迢和许雯丽都低头嗯了一声,证明自己写过此诗。

  “这首诗为什么会被我压下,大家心知肚明。那日楚妍姑姑在后山水沟捡到这些红叶,认为红叶题诗,极其卑劣,要我们自认领罚,你们都不敢承认,还齐齐看向我,想让我应下来。没办法,我不想连累别人,才承认一切,还因此挨了杖责。岂知后来阿姨非但没有怪罪,还奖赏于我,你们这才后悔,怨自己没有承认。若阿姨不加奖赏,你们还会后悔吗?”

  吟环和海沁也站出来,力证当日红叶题诗的情景,楚妍姑姑点点头,“好吧,此诗就此作罢,谁叫你敢站出来抢攻,而其他人不敢呢!”

  阿姨又添言,既然此诗存在争议,便由几人自愿组诗,愿意将诗句留在里面的便继续留用,觉得遭人抄袭,就把自己的诗句摘出来,免遭人窃占。

  最后,这首绝句由七句变成三句,除了吟环与海沁,其余人都将诗摘了出来,此诗就只剩下:

  古人应怜红叶薄,飘零入水觅知音。

  许愿流入姻缘河,拾得红叶另回诗。

  独在深闺望明月,寂寞宫花春亦冷。

  三句。

  老实说,我从未欣赏她们那几句诗。我怀念的,只是那段似水年华。

  日日好茶好水,好酒好菜的招待伺候,却伺候出怎么一群白眼狼,狼心狗肺至此,当真叫人寒心!

  楚妍姑姑还欲审问剩下诸罪,我却先发一言:“阿姨,姑姑,晚辈有一言在先,望你们答应。晚辈与刘炀禾、唐雯晶、许雯丽、吴纤迢、纪吟环、岑海沁,曾是七姐妹,但是如今,她们有的背叛晚辈,有的诽谤晚辈,令晚辈十分痛心。今日蓦秋既接受了七宗罪的指控,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晚辈与这三人,都断绝一切情谊,希望她们不要后悔,更不要令我顾念昔日之情!”

  我眸光如火,刘炀禾,你记住,今日之事皆是你咎由自取,一个贪字,将送你入地狱。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为你的地狱之旅推波助澜而已,最后要不要去,全看你自己。

  “我呸!”崔艳艳第一个跳出来,大啐一口,“谁稀罕?你只要别乞求我们就行!”

  余下女孩,也纷纷甩手与我划清界限,崔艳艳、袁宁君、臧雯琪、邱雯,都誓死抗战到底。我冷哼一笑,乌合之众,跳不跳出来多嘴多舌也无关紧要!只是这会儿,纤迢和许雯丽退到墙角不吭声,或是不敢,或是不愿,总之没跟着一起闹。

  “方才你只解释了第一宗罪,余下的,如何解释?是不是,理屈词穷了呀?”袁宁君龇牙咧嘴。

  我置之未闻,请求宣郑林溪上殿,既是失身于他,自然要他来作证,可是我心里没底,不知他会不会力排众议,毕竟我与他,自那次之后,就断了联系。

  片刻之后,郑林溪应召入见,阿姨当即发问,问我与之,有没有苟且之事?他自然否认,“晚生与柳小姐,只是君子之交,从未做出越矩之行,请阿姨明鉴!”

  “没做过,你们跑进假山里干什么?大晚上,难道去吟诗,去对对?”崔艳艳出言相怼,矮小猖狂的样子十分讨厌。

  “就算你没跟郑林溪苟合,也不代表,你没跟别人苟合!”邱雯叉腰发难,“你生性淫贱,满口污言秽语,你以为,在场的都是傻子,任由你强词夺理?聪明的,就该敢作敢当,非要闹到,用手绢擦擦你的守宫砂,才肯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