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12

  萧涣开着车,不时地往后视镜里看一眼。陆云蔚的车始终跟在他后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以前下了班他都是第一时间回家，保姆再怎么尽心尽责,萧棋最需要的还是他这个爸爸。但看目前的情况，他是无法立刻回家了。

  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萧涣停下了车,后面的车也立刻停下了。顾忌着陆云蔚的身份，萧涣选了一个偏僻的小公园。两人就在路灯下站着,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萧涣先开了口：“陆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陆云蔚说：“我问了,你就会回答？”

  萧涣推了推眼镜，“我……尽力。”

  “好。”陆云蔚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没从萧涣身上挪开过，“你过得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萧涣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只是想知道，换一个环境，身边换一……换一批人，自己能不能生活下去。”

  陆云蔚眯起眼睛，“你的答案呢？”

  萧涣深吸一口气,“我……很好。”

  陆云蔚笑了一下,“你很好,所以之前的都可以不要了吗？”

  陆云蔚的语气不算恶劣,表面上听起来甚至是温柔的,但他的眼神却让萧涣战栗了起来。

  alpha与生俱来的气势是oga怎么样都抗拒不来的，更何况,两人曾经有那么亲密的肉/体关系。

  萧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陆云蔚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们之前，到底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萧涣何尝不想知道这个问题，他等陆云蔚的答案，等了那么久，等得那么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

  “我以前，好像问过陆先生这个问题。”萧涣一字一句道，“当初陆先生的答案是什么，我的答案就是什么。”

  陆云蔚的眼中透出几分欣赏的意味，“我明白了。”

  萧涣，是在报复他。

  陆云蔚转身就走，上车前回头看了萧涣一眼，“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阿涣。”

  萧涣是陆家名义上的养子，即便池希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还是要回陆家拜访一下她。

  萧涣没想到，池希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的说两句就把他打发走。

  这个陆家的女主人坐在他对面，用审视般的目光端详着他。良久后，她才开口：“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吧。当初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

  萧涣愣了下，委婉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池希讥笑了一声，“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最好安分一点。否则要是再让云蔚变成当初那个样子……”

  推门声打断了池希的话，西装笔挺的陆云蔚走了进来。他似乎刚从哪个颇为重要场合过来，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精致英俊。

  “妈。”

  池希显得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陆云蔚看了一眼萧涣，仿佛在确认他没事。接着他移开视线，微笑道：“路过，就回来看看了。”

  “那就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萧涣站起身，“那我先……”

  “你留下一起。”陆云蔚说。

  三人同桌吃饭。萧涣小心翼翼的，只夹眼前的菜吃。他注意到陆云蔚基本没怎么动筷子，只喝了一点汤。池希问他：“怎么了？”

  陆云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没事，待会休息一下就好。”

  吃完饭，陆云蔚立刻起身离开，留下一阵淡淡的红茶味。萧涣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他结合热的信号。

  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陆云蔚在陆家发情，钟娅肯定会帮忙，轮不到他操心。

  池希看着陆云蔚的背影，叹了口气，对萧涣说：“你跟去看看。”

  萧涣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池希不耐烦道：“陆家养你这么多年，你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萧涣明白过来，难以置信道：“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陆先生并不是……”

  “那么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结合热折磨？”

  萧涣嘴里泛起一丝苦涩：“需要我帮他去找钟娅吗？”

  池希神情复杂，“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钟娅几年前就离开陆家了。”

  萧涣站在陆云蔚房间门口，思绪飘回他的十八岁。那个时候，他也是站在这里，闻到陆云蔚信息素的味道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现在……

  萧涣摇了摇头，正要离开，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陆云蔚穿着浴袍，应该是刚洗完澡，带着一身的凉意，连声音都是冰冷的，“你来做什么。”

  浓郁的红茶味让萧涣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他屏住呼吸，道：“池夫人让我来看看您……”

  “不需要，”陆云蔚打断他，“你走吧。”

  萧涣抿了抿唇，“那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帮您联系梁奕？或者，其他的什么人。”

  陆云蔚看了他一阵，柔声道：“你能帮我做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一阵阴影笼罩过来，在萧涣的视野中，陆云蔚的脸逐渐逼近，嘴唇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鼻尖全是他熟悉的红茶味。陆云蔚几乎是失去耐心地占有他，一向沉稳温和的脸上变得有些扭曲，萧涣挣扎着抗拒，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他。

  他把萧涣抱到镜子前，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去看自己的样子，然后用下流戏谑的话羞辱他。“十八岁的时候还要，二十八岁了反而不要了？”

  萧涣红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陆云蔚。

  他不要……如果不是唯一，他宁愿不要。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让别人听到也没有关系。”

  在alpha信息素的作用下，萧涣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他的神智也变得不清醒。身边的人气息，声音，味道全是他朝思暮想的，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八岁，那样满心欢喜，几乎是献祭一般的，把自己献给陆云蔚。

  “哥哥……”

  陆云蔚猛地顿住，低头看向怀里的oga。

  “好疼啊，哥哥。”

  013

  萧涣睁开眼，视野中出现的是他过去几年里梦境中常见到的天花板——他在陆云蔚

  的房间里，躺在陆云蔚的床上，身边坐着的人，也是陆云蔚。

  陆云蔚见他醒了，伸手探了探他额前的温度。男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让他无比安心，可一想到过去慌乱的两天一夜，他还是畏缩了一下，躲开了陆云蔚的触碰。

  陆云蔚动作一僵，仍旧强硬地给他探了热，“你发烧了。”

  萧涣把脸蒙在被子里，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抱歉，”他听到陆云蔚说，“是我过分了。”

  陆云蔚确实有些过分。在两人过去的欢爱中，陆云蔚从来都是温柔的，克制的，即便是在结合热的时候也不会失控。萧涣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过度的欢爱病倒过——这是第一次。

  “我去拿退烧药，你再睡会儿。”

  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萧涣才从被子探出头来。他挣扎地去拿手机，不出意外地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都是照顾萧棋的保姆打来的。

  萧涣立刻打了电话回去，保姆听到他的声音很惊喜：“萧先生，您总算回电话了！”

  “是阿棋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您昨晚没回来，阿棋一直哭着要找您，到凌晨才睡着……”、

  萧涣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他现在呢？”

  “还在睡呢。”保姆说，“如果您不忙，还是回来一趟吧，不然他醒了看不到您又得伤心了。”

  萧棋长到这么大，基本是萧涣一个人带大的。目前的工作也不忙，萧涣每天都按时回家，陪儿子吃饭，讲故事给他听，最后和他一起睡觉。昨天晚上是萧棋来到这个城市后第一次没有爸爸的陪伴，即使他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也会哭闹着找爸爸。

  萧涣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但一想到儿子，他还是挣扎地爬了起来，颤抖着手给自己穿上衣服。他好不容易挪到门口，陆云蔚回来了。

  男人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药，微微皱眉，“你要去哪？”

  萧涣低着头，“回家。”

  陆云蔚只道：“先吃药。”

  吃药了就可以回家了吗？萧涣这么想着，接过了陆云蔚递来的水和药。

  陆云蔚上下打量着他，笑了笑，“没想到你今天还能起床。”

  萧涣把水放在一旁，小声道：“我可以回去了吗？”“烧成这个样子还要回家，是这里有什么，还是家里有什么。”

  萧涣脸色微变。这里有陆云蔚，家里有……他们的儿子。

  看到萧涣的反应，陆云蔚眯起了眼睛，语气中带着微妙的怒意：“等烧退了再回去。”

  “不、不行，”萧涣惨白着一张脸说，“我必须马上回去。”

  陆云蔚脸上最后一点温柔收了个干净，“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里？”

  萧涣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退烧了再回去，”陆云蔚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说第三次。”

  萧涣被迫趟回了床上，在退烧药的作用下，他很快又有了睡意。他开始冒汗，心里又惦记着萧棋，整个人处在半睡半醒之间。

  恍惚中，有人掀开他的被子，上了床，把他抱进怀里。

  那个人身上带着凉意，萧涣犹如在沙漠奔命的人发现了绿洲一般，主动贴了上去。

  他又闻到了熟悉的红茶味，清甜，还带着淡淡的松烟香，闻上去人畜无害，然而一旦接触久了，就如同上瘾了一般，即便脱皮去骨都未必能戒掉。

  陆云蔚把萧涣搂进怀里。快三十岁的男人，和婴儿一般蜷缩着。

  陆云蔚轻轻地抚摸着他微红的脸颊。阿涣的皮肤不再像当年那样白皙细腻，但手感依旧很好；因为长期戴着眼镜，鼻梁上有两点微红。

  他低头在萧涣嘴角印下一吻，“这些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

  “我像金丝雀一样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自己糟蹋自己的。”

  睡梦中，萧涣不安地蹙起眉。

  “吃苦了为什么不回来？”陆云蔚叹了口气，“傻阿涣。”

  萧涣又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烧总算退了。

  他坐在床上，仰头看向陆云蔚，“我可以走了吗？”

  陆云蔚放□□温计，“嗯。”

  萧涣松了口气，似乎不想再多待一秒。

  陆云蔚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想要披到萧涣身上，萧涣本能地退了一步，“不、不用了，我不冷。”

  陆云蔚看着他，“阿涣，你是在怕我吗？”

  “我……”

  “你怕就怕吧，”陆云蔚微笑道，“只要你别再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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