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恩泽
作者:傅以棠.      更新:2022-06-06 19:12      字数:6803
  翌日早,皇后便携了侍女秋圆与芝露赶到慈宁宫。慈宁宫内雕梁画栋,珍宝异藏。彼时太后正意态闲闲地喂着鹦鹉。皇后满面春风道:“皇额娘好雅兴,这么早就起来了。”

  那鹦鹉叽叽喳喳地叫着,太后愈发欢喜,笑意饱满道:“哀家习惯早起,倒是皇后你这么早便赶来慈宁宫。”

  皇后朝外头扬了扬手,只见芝露奉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皇后徐徐道:“儿臣想着皇额娘还未用早膳,所以亲自做了几道皇额娘素日里爱吃的小食,来陪皇额娘一同进进。”

  说着,芝露便一道道摆出来,笑着道:“八珍糕、蟹黄饺子、汤蒸酥酪。太后,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准备的。”

  皇后扶着太后慢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替她扯着裙角让她坐下。一时又有陆陆续续的宫人,上菜的上菜,置碗筷的置碗筷。皇后夹起一只蟹黄饺子往太后碗里,得意道:“这道蟹黄饺子,是皇额娘素日里的最爱。其余的儿臣自不敢比慈宁宫小厨房里的,可这道蟹黄饺子,儿臣却是做惯了。”

  太后夹了一只掩着吃了一口,慈霭道:“皇后有心了,这手艺确实不比厨子做的差。”

  皇后颇为满意,见太后又没吃几口,忙道:“儿臣想着儿臣这三道加着皇额娘自己宫里的也够了,但看皇额娘食不知味,可是吃絮了?不如儿臣让御膳房再换过?”

  太后含笑道:“一大早起来哀家吃不下什么东西。皇后不必大费周章。”她勾唇道:“皇帝登基了,皇后也正式册封了,那嫔妃们的位分皇后可安排好了?”

  皇后清了清嗓子,笑道:“儿臣想了一夜,拟了个名册,给皇额娘瞧瞧。”

  太后接过秋圆手里的册子,随意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顿时便沉下脸色:“林氏封宸妃,怎么瓜尔佳氏是醇妃?”

  皇后见太后不悦,一时有些捉摸不定,慌张道:“皇额娘可是不满么?这封号是内阁拟的,儿臣也查阅了书,《淮南子泛论》中道,醇者,醇厚不虚华也。想来也能时时勉励着舒和妹妹。”

  太后轻哼一声,斜眼看着着她道:“哀家说的是这个么?哀家听说皇后前日里跟皇帝进言要封瓜尔佳氏为贵妃,怎么现在在哀家这儿,就成了妃位了?”

  皇后毫无头绪,悻悻道:“是这样的,儿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听闻昨日舒和妹妹在慈宁宫大闹了一通,还给了皇额娘好些脸色瞧。可见舒和妹妹还不稳重,想着先做个妃,历练历练。”

  太后犹自不满,红宝碎绿玉点翠花钿上的步摇坠子泠泠晃动。案上的粥盅上虚着一层层热气,带在太后眉间,倒像是添了几分朦胧的意韵。

  太后的眼底有阴翳着的寒气,冷冷问道:“天使下西楼,含光万里秋皇后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后顿时满心怯惧,觉得不寒而栗。她象征性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儿臣愚钝,还望皇额娘赐教。”

  太后嘴角浮起薄薄凛意:“含光取的是含蕴光泽之意,视为褒奖女子四德。皇后可知道四德啊?”

  “以德立身为德、言辞得体为言、端庄持重为容、相夫教子为功,此乃四德也。儿臣尚在闺中时便知道的。”

  太后质疑道:“皇后既知道,那此举可是失德之举呢?”

  皇后的额头直直冒汗,沁润了她秀丽的面庞。她胆战心惊:“儿臣不懂。还请皇额娘指教。”

  太后端详着她,语重心长:“哀家不是没做过嫔妃,这一路走来,前朝后宫的波谲云诡也都见多了,一些什么把戏花花肠子哀家能不知?皇后啊,你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皇后惶惶不安:“皇额娘可是不满儿臣的安排,那儿臣再去更改就是了,还望皇额娘恕罪。”

  太后没了胃口,由回春扶着一步步走出暖阁,她摇了摇头,背对着皇后道:“事皇帝心意是恭顺,事哀家心意是纯孝,你是皇后,权宜两者之时理事更要秉公正直,若一味探知哀家和皇帝的心意,左右逢源两边讨好,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皇后原本想着自己的两套心思,既不会拂了皇帝心意,对着太后也能让她满意。如今太后一语击中,她觉得羞愧不已,脸上顿时便火烧火燎的,忙不迭跪下,焦灼道:“是儿臣有错,儿臣再不敢了。但请皇额娘告知一声,儿臣应该如何?”

  太后失望地叹了口气:“纵观前朝大局,瓜尔佳氏的资历功绩,得什么位分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掂量,不必哀家事事点明。”她回过头望着皇后,冷然道:“再者瓜尔佳氏为何身子虚弱,又为何被说成不祥之人。皇后,嫔妃们争宠,在后宫兴风作浪,你的眼珠子还得放亮一些!”

  皇后不解,额头早以拧成一个川字。还是秋圆小声的说了声:“娘娘,眼下太后正怒着了,咱们别碰着了,还是走吧。”

  皇后无奈地颔首,告退一声便讪讪地离开。

  碰巧此时皇帝也赶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在慈宁门外见了皇后也只是礼敬性地问候了一声。

  皇帝走进时,太后正端坐在西暖阁垂眸养神,皇帝步履轻盈,恐扰了太后小息,却是花瓶里供着的一束麝香百合一抹柔和的白色,那是新抽了枝的,花卷处盈然曼妙,清丽可人,蕊中丝丝嫩绿极尽绰约,巧融在花中。却是后面一个微微枯涩的女声:“煜祺来了。”

  皇帝急忙转过身先行了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见太后扬手示意后起身笑道:“儿子惹了皇额娘休憩,望皇额娘恕罪。”

  太后换过一身家常的妃色玉兰挑佛纹氅衣,她眼波灵转,两翅乌黑浓密的羽睫扇动,便有了一副平和夫妇人的态貌:“哀家也只是发发呆罢了,皇帝不必自责。”她唇角一弯,是那样明媚亲切的笑容:“哀家知道你要来,特意备下了你平日里最爱喝的绿豆莲子羹。如今虽入了秋,可你操心国事心浮气躁未减,喝了静心,是极好的。”

  皇帝亦有所动容,借接过纯黄釉龙珠描金盏,玉勺一旋一旋。舀过一勺喝过嘴边总要留些迹子,不免似个孩童般笑道:“皇额娘手艺又精进了,您总还记得儿子爱喝这个。”

  秋风一袭袭打在玉翠湘妃帘,陡然而来的玎玎作响也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因着阴天,外头天色不好,鸾凤纹样的玉烛吐着火苗,阁中焚香生烟,薄薄淡淡恍若云端浩渺,掩盖着一对母子静好安详的时光。

  自然此时说什么都是不合宜的。

  太后看着皇帝喝下羹汤,用帕子替他擦过唇边的痕迹,一丝欣慰如出水莲花浮在面上。那是一个女子对自己孩子最真挚的关爱,那样安好,那样朦胧。岁月悠悠,亦如白驹过隙,总还是从前皇帝刚出身时她怀抱着她满心欢喜,坐在咸福宫璧月瑶台上轻轻哼唱“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什么?点灯说瞎话,吹灯作伴儿,到明儿早晨,梳小辫儿。”太后缓过神来,眼底尽是希冀:“哀家老了,从前许多事都记不得了,记得的一些也该放下。你从前最爱喝绿豆羹,每每你哭闹,哀家只要喂你喝这绿豆莲子羹,你便不嚷嚷了。”

  皇帝颇为伤感:“皇额娘待儿子的好儿子心里知道,便是后来皇阿玛让锦娘娘扶养儿子,锦娘娘也待儿子视如己出。”

  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昔日人已去。而今皇帝骤然提及,回春亦失了容色。

  太后面容瞬间凝住,只是眼角边脂粉吃不住的细纹隐隐抽搐着,如久久悬浮的落叶,喉头亦是卡住酸果子一般,还是郑重道:“煜祺啊,孝锦皇后养育你数年,你自该感恩戴德。”

  太后长叹一声,露出宁静神往的笑意:“有时候哀家多想回到从前,但是许多事一旦做下,就无法转圜。便也回不去了。”她淡然一笑:“所以哀家希望你日后不必为做下的事,看重的人后悔。”

  皇帝不解,疑道:“儿子受教,只是儿子不明白皇额娘如今已然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享一世荣华富贵,子孙膝下承欢,样样都好了。为何还想回到从前的时光?难得皇额娘还未厌倦从前那样争争斗斗的日子么?”

  太后的心好像被什么尖尖的东西不断顶着,顿时满目情长:“这宫中争斗是注定了的事,人人入了宫都有自己所谋求的,为着这些,世世代代的入侍后宫的女子都免不了争恩宠,荣华,子嗣,所以这样的凡俗之事哀家也不过多探知结果。哀家在意的是与你皇阿玛的情分,与他到后来日子越长,越疏远,彼此形同陌路。别提伉俪情深,就连排场上的礼遇他也不过淡淡的,所以哀家对这些也不过多想法。唯一欣慰的是有孝锦皇后这样的莫逆之交,可哀家终究还是对不住她。”太后的眼眶湿润,泪珠划过她苍老的面庞,又道:“如今都走了,罢了,不提也罢…”

  皇帝掷地有声,爽快道:“皇额娘且宽心,皇额娘从前为儿子做下那样许多,是该儿子好好回报皇额娘了!”

  太后感动的直直落泪,皇帝替她拭去。

  缓了一会,皇帝便疑道:“儿子方才进来时瞧见皇后愁眉苦脸的出去了,可是她做了什么事惹恼皇额娘了?”

  太后柔和地笑着,握着皇帝的两臂,仔仔细细端详着皇帝,眼中便沁出了泪花:“你这些日子忙着先帝的丧仪,忙着登基,人都瘦了。”她心疼不已道:“你是皇帝,安定天下是头等大事,顾好自己的身子更是重中之重。”

  皇帝笑道:“让皇额娘担忧儿子,是儿子的错失。儿子一定会顾好自己的身子,不让皇额娘操心。”

  太后满意的点头,笑得眼角的细纹条条舒展开。她拉着皇帝的手腕,吩咐他坐下,连连问道:“这些日子睡得还安稳么?伺候你的人可还妥当么?用膳进的可还香?若是不香,额娘便把慈宁宫的厨子拨了去你那。”

  皇帝一壁点着头,谢道:“儿子一切都好,皇额娘放心就是。”

  太后浅然一笑,将眉心的一从紧蹙化作唇边温和的语意:“怎么皇帝看见了皇后,皇后没跟你说起么?”

  “儿子急着来向皇额娘请安,并未与皇后说话。”

  太后看穿一切,似玩笑般打趣:“若刚刚是瓜尔佳舒和或者你那个山本格格,你会无话可说么?”

  皇帝不可否认,只得低下头。太后见状,便温沉道:“再怎么说也是中宫皇后,孩子们的嫡母。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拂了皇后的面子了。何况你不说哀家也知道,平日里你是怎么对皇后的?她受了你不少冷落吧。”

  其实素华也并未跟太后抱怨过,太后眼里瞧着一些,外头听着一些,却也是知道的。皇帝待这位她选的皇后极其不满,除了必要的礼遇,或是非生辰十五这样的重要日子里,余数的时候皇后都是一个人待在房中,看着‘风送宫嫔笑语和’,幽然泣泪。

  皇帝索性道:“皇后是皇额娘给儿子选的,并不是儿子自己喜欢的。而且皇后与儿子,平日里是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见了儿子说的那些事,颠来倒去就那几样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儿子跟她说诗她也不懂,跟她论戏她也不会。儿子跟她处在一起,实在是闷得慌。”

  太后温和之中又伴着教训的口吻:“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发妻。即便你真的不喜欢她,对着外头总要做出几分样子吧?哀家听闻,你不顾天象之说,昨夜竟跑去雨花阁陪着瓜尔佳氏,还过了一夜。哀家就不信,得你眷顾的那些妃嫔,个个都能陪你舞文弄墨,谈论古今?”她劝道:“皇帝这样,还叫旁人以为帝后关系不谐,要惹外面非议的。”

  皇帝十分无奈:“儿子知道了。”他剑眉一动,似有话含在喉头不肯吞下。

  太后当即瞧出了,淡淡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皇帝退后两步便恭谨道:“舒和的冤屈,儿子见了实在心疼,想要彻查此事还她清白。”他迟疑着,还是忍不住:“舒和昨日固然是莽撞了,可她才进宫成为嫔妃,皇额娘就责罚她。儿子以为应该,可皮肉之罚却太过了。闹得众人皆知,叫舒和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面子上如何挂得住呢?”

  太后似乎并不也不在意,也不如皇帝预期中会盛怒,只是抿唇笑了笑。

  皇帝不解道:“不知皇额娘怎么想的?”

  太后看他眼神切切,不急不慢道:“你以为哀家真要去为难那个丫头?你知道额娘的,对那些天象玄说从来也都只是一耳朵听着。左不过是瓜尔佳氏仗着自己的家族荣宠,太过骄狂,惹了六宫不忿了,哀家便借着由头敲打她一番。”

  皇帝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

  太后又问道:“如今你仓促登基,你府里福晋格格的位分居所尚无定落,皇帝准备如何安排?”

  皇帝顿时生了不豫之色,随意把玩着一块和田玉雕缠龙玉佩,流苏一穗穗打在墨蓝色祥云锦袍。厌厌道:“钮祜禄氏已经行了册后典礼,已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至于旁人,皇后一应安排就是了。至于舒和,儿子想封她为皇贵妃,虽然她还年轻,可儿子也不想委屈了她。”

  太后垂下脸:“皇帝,瓜尔佳氏是满军正黄旗出身她阿玛索图伦是三朝元老,其实再抬举她一些,封为皇贵妃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初封即是皇贵妃,怕是会引起六宫侧目,皇后不安。”

  太后见皇帝焦灼难忍,语气清冷:“额娘对舒和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为了你着想而已。你若真喜欢她,让她先做个妃位,磨练磨练,来日再加封也不迟。”

  皇帝心里荡漾着欣慰的喜色,笑道:“那儿子但凭皇额娘安排。”

  太后扶住回春的手臂,慢悠悠站起来:“你虽对她情有独钟,可即便如此,也要纵观大局。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钮祜禄再不好,皇帝看在前朝的份上,也不能苛待了她。何况,皇后想封林氏为妃,林氏在你府邸原本位次低于舒和,如今与瓜尔佳氏平起平坐,也算是两族相互制衡。

  皇帝忙跪下,感恩不已:“皇额娘如此为儿子着想,儿子实在感动。”

  太后迅速扶他起来,推心置腹:“你是额娘的儿子,额娘自然事事替你思虑,也想多顺着你的心意。你我母子,本就应该如此的。况且你有两个可心的人额娘也放心些。至于她们的位分,额娘只是建议,到底如何皇帝还是去跟皇后商议,额娘都没话讲。”她顿了顿:“时候不早了,皇帝回养心殿吧。”

  待目送着皇帝的身影离开之时,回春才露出半是狐疑半是疑惑的神色。

  而这一细微的表情及时地被太后捕捉了:“哀家见你疑惑了一日了,有什么便直接问吧。”

  回春拿捏不定,扶着太后坐下便垂在太后身侧轻轻捶腿:“奴婢不明白,说句大不敬的,皇后娘娘这样的性子实在难为中宫表率,太后当年为何选皇后娘娘这样的人给皇上”

  太后打趣地笑了笑,将一束深邃的余光瞥向回春:“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回春仍不解地摇头,太后漫不经心道:“早从先帝那探知有立皇帝为储之意。且大阿哥二阿哥早夭,三阿哥四阿哥是位份不高的汉军旗贵人所出,不足为惧。也便只有六阿哥与七阿哥能够抗衡。给皇帝选秀那年,哀家已然是后宫第一人,多少双眼睛在底下望着。六阿哥选了完颜氏为福晋,七阿哥选了叶赫那拉氏为福晋,都是出身大家的女儿。昔年群臣靠选所选福晋家室来推断储君,那时钮祜禄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还不如现在这么如日中天。哀家只能提议选这么个家室不高不低的女儿给皇帝,比之其余两位阿哥,算不得激起千层浪。”她顿了顿,“何况,得要皇后这样性子的人哀家才好驾驭啊。一棵好苗扔地里也能自个儿扎根,根深蒂固,日后难以拔除。只有次的才要受人扶持,后宫才有哀家说话的做主的份。”

  各位侧福晋与格格的位分,是当日晚皇后亲自来养心殿与皇帝一同斟酌拟定的。侧福晋林璟愿封为宸妃,居启祥宫;格格乌雅黛央因着诞育了大公主封了恩贵嫔,居在了咸福宫;格格山本惠子封了毓嫔,居在储秀宫;另有格格封婼旭煦封了恬常在,与只封了答应的格格常宓韵住在延禧宫。格格喜塔腊依月封恒贵人居景仁宫。

  秋波缱绻,隔着红棕色雕水莲花百叶镂空窗一缕缕毫无规律地映在舒和湖水蓝浅勾桃花的寝衣上,薄薄一层衣料染着数圈圈白晕,仿佛整个人都嵌进去一般。舒和静静的坐在阁中,由心霈拿着热鸡蛋敷脸,自己望着外头树上叫唤的鸟儿。

  皎露不满道:“旁人的册封旨意都到了她们自己处,偏侧福晋的迟迟不来。”

  舒和有些不平道:“依月也是有些家室和资历的,怎么只是贵人?”

  心霈便猜道:“先帝当年平定蒙古喀尔喀叛乱,喜塔腊氏一族助纣为虐,后来才降服,说到底也是罪臣之后,或许恒贵人就是因着这个缘故为皇上所忌惮吧。”

  舒和不高兴道:“依月只不过是个女子,能怎么样?”

  正说着,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韩成喜滋滋的赶过来,脸上笑得皮耷拉着,奉承道:“娘娘好清闲哟,奴才给您带好消息来了,您接旨吧。”

  舒和领着心霈与皎露跪下,韩成清了清嗓子,正声读来:“朕惟椒庭赞化,彰恭顺于彤闱。璇殿承恩。尔庶妃瓜尔佳氏。夙著芳箴,淑慎其仪,柔嘉维则。兹仰奉皇太后懿旨,册封尔为旖妃。”

  舒和接过旨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韩成弓着身子道:“旖妃娘娘还不知道,这其余小主的封号啊都是内阁拟定的,唯有娘娘的是还是皇上亲自定的,这份独有的心意,只有娘娘您有。”

  舒和含笑道:“可是旖旎风光的旖?腾清霄而轶浮景兮,夫何旟旐郅偈之旖旎也,是美好柔和的意思,只是这样柔婉的自赐给本宫做封号,也不知皇上是哪门子主意。”

  韩成奉承道:“皇上的圣意,奴才不敢揣度。旖妃娘娘,您快拾捣拾捣吧,皇上赐您永寿宫,他晚些会陪您去用晚膳,现在命奴才亲自送娘娘到永寿宫呢。您与宸妃娘娘的启祥宫都在养心殿后头,皇上对娘娘可上心了呢。”

  心霈与皎露喜得按捺不住,舒和将一抹明媚的笑意灿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