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那般猫着腰蹲在那儿，面对着那尊大石头，低垂着脑袋，以很低的声音在那儿嘀嘀咕咕。

  元起拉着池念徽慢慢的靠近了些，看的也更为清楚，他进来时也提了一盏小油灯，此时就放在他脚下。光亮朝上，那么一簇幽幽的只能照得到他一半的脸，从这个方向一看真的很阴森很诡异。

  其实他们俩现在都离得挺近了，但是那个人恍若未觉。

  元起快速的扫了一下四周，很远处，那边的墙壁里露出一部分的炼丹炉的肚子，剩下的部分隐藏在石壁里，这样一看这炼丹炉的规模得挺大。

  “他说啥呢？”池念徽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那人说什么。

  元起收回视线，看了那个人片刻，“他在问钱够不够花。”

  “啊？”池念徽的脑袋上都冒出问号来了，问谁的钱够不够花。

  “他在自问自答，他说他的钱不够花了。”元起继续道，面对如此诡异之相，他依旧冷淡平静。给池念徽复述时，不添加任何的感情色彩。

  “这人疯了吧。”精神出问题了，而且对钱有一种异样的执着。

  “或许吧。我们如此说话，在这里回响不断，他似乎也毫无所觉。”元起接着道，他的话很具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这是个什么病呢？”她都有点儿好奇想去给他看看了。

  元起抓紧她的手，“莫要管他，看那边。”这个疯子不算什么，当下他对那个露出一部分肚子的炼丹炉更感兴趣。

  被他扯着走，池念徽仍旧扭头看那个人，幽幽光亮之中，他的脸浮肿着，嘴巴碎碎念，整个人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他沉浸在那个世界当中，以至于她跟元起这么大动静的从他旁边走过，他都没反应。

  或许，是根本就不在意身边有没有活物经过。

  走到那石壁前，就感受到一股热气，池念徽伸手就去摸，被元起一把抓住了。

  “多危险，不许乱摸。”他斥责，然后自己伸手去摸了。

  池念徽暗暗的笑，倒是不再上手摸了，“怎么样，烫手不？”

  “不烫手，但还是热的。由此可见，这炼丹炉一直被使用呢。”池念徽这才上手摸，不过摸的不是炼丹炉，而是上面的石壁。

  石壁也被烘的热乎乎，这个时节的北疆若是家家户户都有一面这样的墙，那家里真是温暖如春了。

  “一直在炼丹吗？但，这头只露了个肚子，出入口得从别的路过去。咱们返回去吧，然后去看看这里头炼的什么丹。”池念徽倒是好奇。说实话，她之前围着三清观绕了一圈儿，并没有见到大量的烟火气排出，但只要炼丹必然会冒烟的，就像有人住的房子里会有炊烟持续飘升。

  “走吧。”元起心有疑虑，更多的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两个人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那个人，他仍蹲在那儿碎碎念呢。当真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管他们是来还是走，他都不在意。

  顺着原路返回，到了岔路口的地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进去。

  这回走的倒是极为小心，也是担心会在炼丹炉那边儿碰到人。

  果不其然，两个人在逐渐靠近时听到了人声，拽着池念徽停下来，按着她靠在石壁上，他静下心来听。

  “你在这儿等等，本王去处理了那两个人。”他转过头来贴着她耳朵小声说，气息吹拂，她也不由缩脖子。

  她一这样，元起眉头动了动，“怎么了？”不喜欢他靠的那么近？

  池念徽叹了口气，一手抬起在他后腰拍了拍，“没事儿，你赶紧去把那两个人处理了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炼丹炉里炼的是啥了。”

  看在她动作还算亲昵的份儿上，元起没有再追问，随后便走了。

  眨眼间消失，池念徽靠着石壁，听得那边儿发出一些声音。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抓住她的手，元起拉着她往那边儿走，“那炼丹炉巨大，本王都觉着见识短浅了。”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炼丹炉。

  到了此处，灯火燃烧，那巨大的炼丹炉也进入视线当中。

  池念徽慢慢的仰头，炼丹炉一直穿透了上面的石顶，还有三侧的大肚子都是潜入石壁当中的。这里露出来的只有它的一部分，就是来回添柴以及投放各种原材料的出入口。

  添柴的地方在下面，炼丹的大肚子在高处，门紧闭，站在近前依稀的能闻到一些淡淡的味道。

  那两个守炉子的人已经被放倒在一边儿了，跟两条死狗一样。

  池念徽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到炼丹用的原材料，之后又转眼看向炼丹炉，“只有打开看看，才知道炼的是什么了。我只能闻出一些东西来，还有很多我闻不出来。”

  转眼看了看她，元起黑眸凝重，“你应当知道先帝年迈时，沉迷炼丹。他享受这些丹药带给他的年轻力壮，精力充沛。但，这些东西带来的一切都是短暂的，后果就是更伤身。”总的来说，先帝倒也不是个昏妄的人。吃了丹药身体便好，精神头也好，在处理政事时更得心应手。

  “嗯，效果那么快的东西，肯定有猫腻。当然了，除了我之外，只有我做出来的药，既精纯又无副作用。”不忘说一句自己，当然了，她说的也是实话。

  元起慢慢的摇了摇头，“这东西，谁吃了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极度厌恶。

  “看得出你深恶痛绝。”

  “当年先皇会依赖上这些东西，就是翊楚想出来的主意。”都是有因由的。

  为了权势，不惜害自己的父亲，匪夷所思。

  “来吧，咱们把这炼丹炉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来都来了，就此放过太遗憾了。

  “好。”大概这也是头一回元起对搞破坏这个事儿当即响应，没有一点儿迟疑。

  “诶，你得小心。现在那里头气压很强，你打开门的时候可能会被吹飞，还会烫伤。所以，打开的瞬间就得躲开，要诀就是，快！”池念徽跟他说，这炼丹炉现在跟高压锅没什么区别，一下子气都冲出来，可要了命了。

  “你躲远些，本王不会有事的。”他自然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