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嘀嘀嘀——在雨声中，轻微的振动声并不那么明显，然而守在一旁的虫子很快就发现了。

  然后它意识到，那似乎是那个刚刚被打昏捆在角落里的人贩子的东西。

  它扭头看了看，把消息报给了虫皇。

  宋沫是被铁甲虫的精神力唤醒的，那种柔和的波浪轻轻地牵引着他从梦中醒来，醒来之后就发现了那个不住震动的手机，他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显示。

  以防万一，他选择了让铁甲虫把男人叫醒，眼带笑意地让铁甲虫重新把锋锐的前肢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上，警告他：“好好说话。”

  受到严重打击的人贩子：……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摁下了免提，然后问：“又什么事儿？大雨天打什么电话！扰人清梦。”

  “……大白天的你也睡得着？”电话里的女人十分不屑：“明晚日落的时候，到村口来，今天晚上祭神。”

  “……你疯了？”人贩子骂道：“明晚的事你今天催屁！我开车回来，连个好觉不给睡？”

  “你能不能冷静点。”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那女的能从他们手里跑了，太不正常了，我刚刚把人叫过来问过了……”

  “……问出什么了？”人贩子装着嗤之以鼻的样子：“我也在村里听说了，说是隔着四五步，手里的铁棍啊一下就断了，恰好砸伤了一个人的脚，他们就害怕了，出息。”

  “你不觉得这就是最不正常的事吗？”女人道：“那铁棍是利器砍断的，不是自然断裂。”

  “这村里自从你们来了，有什么事儿是正常的？”人贩子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们往这儿卖人，你们这个破会也扎不下根来。就跑了一个女人，唧唧歪歪成这样。”

  “你来不来？”女人终于被他讥讽的语气撩拨怒了：“不来拉倒，你等着再断一回腿吧！”

  人贩子挂了电话，眼神幽暗。

  “幸福会的？”宋沫笑了笑：“你们挺熟啊。”

  刘哥没说话，躺在那儿抬着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宋沫身子底下的虫，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

  他冲着宋沫道：“警方来了也没用，你根本不知道幸福会的根基有多深，这儿就没一家不供神像。到时候人一围，你什么都带不走。”

  宋沫笑了笑：“哦。你是说，村民们什么都不怕？”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虫子：“那他们怕死吗？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在铁甲虫的食谱上吧？”

  “就这么几只虫子，能对付几个人？”刘哥冷笑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干着该断子绝孙的活儿，今天犯到你手里，我没话说。”他一边说，一遍拽着那双三角眼，不阴不阳地道：“我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吧，可是小孩，你最好放弃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能逃出去已经很幸运了，你要是和幸福会“碰上我，绝对讨不了好。”

  宋沫笑了笑：“哦。”

  刘哥看他不仅脸色没变，看起来居然还像是打算直接再躺下，他一时气道：“你不要以为老子落在你手里，你就有恃无恐！那……那女人和我说了……什么……尸就要成了！就这么几只虫子，你们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宋沫：……

  他沉吟了几分钟，安排铁甲虫们顶着大雨，去清查村子里的房屋。

  眼看着近百只虫子从屋里爬出去，刘哥的表情从茫然不解到震惊空洞，最后则是又羞又恼。

  但是偏偏，他盯着宋沫无波无澜的表情，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闭紧了最卑微，假装自己是个躺在角落里发芽的蘑菇。

  “喝点汤吧。”叶臻开口招呼了一声，十分关切地看向了宋沫，道：“你的脸色太白了。”

  宋沫接受了他的好意，同时开始观察起虫子们搜索来的结果

  。

  只一眨眼，海量的讯息就融进了他脑子里。

  他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主干道上的房屋。

  老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然而这里村民们的状况，却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一家，院门上贴着个奇怪的神像，在他们家的鸡窝边，宋沫发现了一张传单和一个小册子，小册子十分图文并茂，绘声绘色地提及了几个信仰虔诚的人如何如何走上人生巅峰，甚至于，还包括了几个不听劝入教的人的凄惨下场。

  再打眼儿一看，小册子都翻得卷了边，可想而知被主人家认真细致地查过几遍。

  宋沫沉下心，让铁甲虫仔仔细细地摸索了每个角落。

  第二家，有个身影正在喂鸡。

  隐了身形的铁甲虫悄悄地靠近她，就听女人一边把米撒到地上，一边念叨着：“无量寿佛，无量寿佛！”

  宋沫听得耳熟，还没想起来这听起来很有逼格的口号从哪里来，那位老婆婆就已经双手合十道：“那个不值钱的，怎么还没生出儿子来！”

  她一边合十，一边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之前我儿子已经生了三个女婴了……”

  而在角落的猪圈里，铁甲虫发现了人血的痕迹，还发现了猪圈的一个非常非常隐蔽的木桩上刻了几个字，铁甲虫的眼仔仔细细地转过去，发现木桩底部用血写下来的两个字。

  宋沫一看这两个字胸口微微泛酸。

  “复仇。”

  那个小小的木桩底部，还有一条锁链，它似乎已经被埋在了什么地方，但，曾经被锁在那里的人，还是将自己经历过的苦难，磨成了一把刀。

  宋沫看着那个一边弯腰，一边絮絮叨叨的老人，心里冷笑。

  当初把人锁在猪圈里的时候怎么半点人事不干呢？

  这会儿求神拜佛，倒想起来自己只是个想要孙子的老婆婆了。

  他让铁甲虫再三仔细，寻找着更重要的证据。

  不找不知道，铁甲虫刚刚飞进窗户口，就听见屋里有人骂：“早知道你生不出男的，就不花那钱买你了。”

  女人坐在地上给孩子喂奶，披头散发，一声不吭。

  她脚边，放着一本幸福会入社的小册子。

  男人看了更来气，踢了她一脚：“你什么时候去大师那里看看，大师可是掐过的，说你今年有福。把教义好好儿背一背……”

  第三家……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神像，屋里都放着四五本小册。

  里头甚至还有一些本村人的成功记录，说是读了教义脸不红了气不喘了就连多年的老寒腿都治好了！

  一直到有虫子冒雨接近了那个刘哥来之前去过的小院儿，事情才有了些奇异的变化。

  “怎么不飞了？”宋沫好奇地问在院落旁边徘徊的铁甲虫。

  “那前面有东西。”铁甲虫晃晃触角，道：“我觉得很危险……”

  宋沫一下坐直了身子

  这村子里，到底有多少见不了光的东西？

  “一拜天，二拜地……”

  就在铁甲虫和宋沫的目光都落在院子上的时候，院子里一边捏着符箓，一边给神像跪着磕头的女人，念叨着咒文，眼里尽是疯狂。

  快了，已经有一百二十个人了！

  再有十个人的心头血，就能凑齐飞升条件了！

  她很快就有金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