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团建？”

  “公款旅游？”

  两双小手捧在胸前，四只大眼bugbug的冒星星，梁诗雯点头“对啊，秦战给咱们办旅行签证，问能请多久的假。”

  “我一年！”

  “我休学！”

  两小对视一眼，忽然抱在一起又蹦又跳“老板万岁！”

  要不说年轻人好哄呢，这会儿唐琪琪不冷了，谭沁腰也不酸了，所有的委屈和辛苦都烟消云散，脑中只剩去哪玩的畅想。

  路人纷纷侧目。

  唐琪琪此时还穿着戏服，热裤背心之间大片大片的肌肤煞是吸睛，于是本就没走远的穆雨婷舔了舔嘴，色眯眯的往前凑

  “你们也去洛杉矶？”

  ……

  另一边，梁兴虽然消了这一次的怒意，但妹控单身狗和秦姓渣男的旧账海了去了，远的不说，昨天他爹还骂了他一顿呢！

  于是梁兴摆起了架子，往酒店沙发上一坐，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秦战躬身而立，表现乖巧。

  没办法，梁兴现在是代师授艺，跟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差不多，见他如见师父，除了不用磕头，该有的礼数都得有。

  “师兄，喝茶。”

  “太烫！”

  “我给您换……”

  “师兄，您再试试？”

  “凉了！”

  “我再冲一壶……”

  折腾了好一会儿，梁兴终于松口“打套拳看看。”

  “是！师兄。”

  秦战赶紧找了个宽敞地儿，先是吸气吐纳、收拢杂念，然后再从小念头开始，一招一式、规规矩矩的打了一遍咏春三套。

  梁兴渐渐皱眉。他发现，秦战的招式不像以前那般标准，脚下桩马也没有以前那般沉稳，但起落转承间却多了一丝灵动。

  仿佛临摹了太多次画作后，临摹者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不再一丝不苟的照抄照搬，而是在边边角角凭记忆和理解作画。

  秦战也是越打越慢。

  其实练拳不像美酒，喝完只剩回味，而是像牛板筋，越嚼越有味道，呼吸，发力，重心，转承，每一式都有不同的美味。

  甚至同样的一招，也是这一次有这一次的体会，下一次有下一次的味道。

  照抄照搬时，练久了会心情烦闷，等真正沉浸其中、逐渐将前人经验转为自己的体悟之后，就会百练不厌，越练越过瘾。

  隐约间，秦战察觉到了心跳。

  不是心在跳，而是这一下跳动将血液泵到四肢百骸，碰巧在发力时流经相应的位置，促使神经愈发活泼，肌肉愈发有力。

  哪哪都对，好熟悉的感觉……

  秦战停下动作，闭目思索。

  其一，心跳与呼吸相关，是肺部摄入氧气，再由心脏输送到身体各处，所以刚刚那一下不止心跳，应该还有呼吸上的巧合。

  其二，五脏六腑其实是一个整体，比如肾上腺素就能刺激心跳，所以如果肺——心跟发力有关，那其他脏器应该也一样。

  可如果以上都成立，又该如何控制？

  心法么？

  秦战微微蹙眉，试着调整呼吸，一毫米一毫米的出拳。

  不行！

  不行！

  还是不行！

  巧合之所以是巧合，就是因为它不受控制、自然而生，如果想要随时重现，就只能从无数次试错中寻找灵感、总结规律。

  又或者，学习前人已经总结出的规律！

  想到这，秦战睁眼。

  “师兄……”

  秦战将刚刚的感悟说了一遍，并隐晦的提了提心法，毕竟系统提供的心法只能滋养、不能控制，咏春却有催心力的法门。

  “你寻到了脏腑？”

  梁兴咽了口唾沫，嫉妒的嘴都干了！他知道秦战停手必有感悟，所以喘气都不敢大喘，没想到这货居然悟到了这种地步。

  “跟我回咏春堂吧！”他急不可耐的看着秦战。

  脏腑，那可是内家拳最为核心的瑰宝！这都能自己悟到边角，再不把这怪物送回去，说不定都不用教，人家自己就会了！

  可这话不能说，他向来以咏春堂为傲，哪能说你自己琢磨琢磨就能会这种有辱师门的话？

  于是秦战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师兄，不差这一个多月吧？十二月我还有比赛，过完圣诞再回不行吗？再说雯雯快来了。”

  妹控瞬间上线，无脑怒斥“雯雯也是你叫的？”

  “啧，叫顺嘴了，沁沁、琪琪、雯雯听起来总比沁沁、琪琪、师姐顺耳吧？”

  “那也不行！”

  “，不叫就不叫。”秦战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静等对方讲解。

  妹控瞪了他一眼，小退下线，师兄上线“心法教不了，你也知道，我没收过真传，没经验。想学得回咏春堂跟我爹学。”

  秦战无奈的点了点头。

  心法有危险，修习需谨慎——韩镇坤那种简化到一口气跌破地基的除外，实际上韩镇坤自己都说那是硬气功，而非心法。

  所以没经验的人轻易不敢传授心法，毕竟教学双方都不是一模一样的机器，不可能将动作精确到微米、呼确到毫升。

  “至于你体悟到的东西……”梁兴忽然收口，四下看了看，还是不放心，最后干脆双手拢成喇叭，凑到秦战耳边道

  “听过五行雷吗？”

  “没听过。”秦战受不了同性在他耳朵边吹气，摇头道“师兄，换个地方吧，去海边？”

  “行！”其实梁兴也挺别扭……

  ……

  这时节，威尼斯海滩只有寥寥数人，海浪一的涌上，褪去时只剩白色泡沫和深绿色海藻。

  出乎意料的，那间租售泳衣的店铺还在营业。阿曼达在那打过零工，每天穿着各色泳衣在沙滩上往来奔走，充当活广告。

  后来阿曼达辞职，店铺老板说要把她穿过的泳衣拿出来售卖，秦战只好全部买下，最后不仅没赚到工资，还搭进去不少。

  天色阴沉。

  秦战将目光瞥向远方，尽量不去睹物思人。

  选了个空旷的地界，梁兴依旧捂嘴，用比海浪还小的分贝闷声道“法不传六耳，你以后也要注意，对了，手机拿出来。”

  “我没带，扔你那充电了。”

  “哦，我也没带。”

  梁兴嘟囔一句，慢慢进入正题“五行雷是武学上的说法，只是比喻，跟道家的五雷法不是一回事儿，也不能捉鬼驱妖。”

  那你还蹭热度……秦战眼角抽搐。

  梁兴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小声道“其实我也没练成，都是听我爹说的，古人喜欢这么叫，咱有什么办法？听听就好。”

  “不过按我爹的说法，五行雷也不全是虚乎，虎豹雷音，听过没？”

  “上看过。”

  “我也是……”

  两人沉默片刻，梁兴继续解释“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一口气指的就是心法，而虎豹雷音就是行炁的外在表现。”

  秦战想了想，道“虎豹雷音是形意心法吧？我记得上是这么写的。”

  梁兴摇头“不知道，别派练功我哪敢往前凑？对了，你跟韩师兄住的这么近，没听到过他练功？”

  秦战不说话，面色诡异。

  梁兴懂了“当我没问。”

  秦战当然听过，不止虎豹雷音，还有关如月……但他不敢说，因为前者会被韩镇坤楔死，后者会被隔壁两口子一起楔死。

  这一打岔，梁兴断片了“说到哪儿了？”

  秦战回忆了一下“虎豹雷音。”

  “哦，对，虎豹雷音。”梁兴继续“我虽然没听过虎豹雷音，但它是心法，心法都是由内而外，而五行雷则是内外相合。”

  “筋、骨、皮、炁四力合一，明劲儿、暗劲儿、声打、目击四法齐聚，击之快如闪电，中者如遭雷磔，这，就是五行雷！”

  梁兴说的自己都兴奋了，可转瞬又复黯然“五行对五脏，咏春只占其一，心属火，所以就算练成了也只能称之为火雷。”

  秦战撇了撇嘴“知足吧师兄，按你的说法，这玩意儿的难度简直突破天际，就算五行心法都攒齐了，你能练成五行雷？”

  “我就这么一说……”

  梁兴苦笑，他爹只练火雷，练了一辈子都还门里门外、一下对一下错的，更别说五种心法合在一起，引五脏之力齐聚了。

  “对了师兄。”秦战忽然想起一件事“咏春算内家还是外家？”

  “笨！”梁兴翻了个白眼“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你说咏春算内家还是外家？”

  “原来是这么分的……”秦战恍然，又问“可我听说八极是外家，吴师叔又同意收阎哥当真传，真传不是都教心法么？”

  “这倒不是。”梁兴解释道“较真的话，你那套养肾法其实是养生气功，算不上心法，内练一口气说的是练，不是养。”

  “八极也是如此，听我爹说，八极真传有养气法，而八极的四大气口是配合发力用的，不是内练脏腑，所以八极算外家。”

  秦战大概听懂了。

  按梁兴的说法，内家和外家的区分其实是「练」和「养」，如果咏春心法只有养心血、没有催心力，也算不上内家拳。

  “不过也有例外。”

  梁兴又补充道“民国时期为了共赴国难，很多门派都会相互传艺，只是各家规矩不同，有的要求拜师，有的不拜也教。”

  “拜师的登记入谱，不拜师的叫做派外别传，所以外家弟子也可能学过内家心法，这样一代代传下来，也就不分内外了。”

  秦战拍手称赞“对，都是一家！”

  梁兴白了他一眼“那你还问咏春是内家外家？”

  “嘿嘿，好奇嘛。”

  这时，一道人影滑过海面，冷风一吹，两人齐齐打了个冷颤，梁兴撇嘴“怪不得国外人少，这天儿还冲浪，也不嫌冷。”

  秦战点头“谁说不是呢，对了，雯雯她们请了半个月假，我下周比赛，大下周打算带她们去夏威夷或者圣克鲁斯……”

  他越说声音越小。

  妹控晃了晃脖子，笑意狰狞“师弟，上次对练之后我一直坚持跑步，体力也长进不少，刚好今天没事，要不咱俩练练？”

  秦战咽了口唾沫“那啥，我可能凉着了，肚子疼。”

  “不碍事，多喝热水，上趟厕所就好。”

  “不是，我还有事儿，我伤还没好，我……”

  “不打脸。”

  “那你轻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