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的比赛出了一点岔子。

  在正规比赛中，只有体检合格、拳台医生签字，运动员才允许称重，而体检分为体温、血压、内科、外科、五官科、神经反射科。

  「金刚」眉骨外侧有一条近五厘米的伤口，拳台医生认为继续比赛会对他的健康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所以，老秦今晚要打两场。

  第一场的对手是因「金刚」直接取得冠军的幸运儿。

  交手过程乏善可陈，那位来自加州理工学院的选手根本没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他甚至没想过自己能战胜「金刚」、成为75公斤级冠军。

  拳击比赛确实存在打法相克一，比如「蜜蜂」的步法克制「犀牛」，两人如果处在同一重量级，获胜者十有会是「蜜蜂」。

  不巧，幸运儿也是防守型打法。

  他没有老秦和「蜜蜂」的步法，自忖在「金刚」的重拳下很难防御，于是一门心思的琢磨对策，根本没时间研究如何应对挑战。

  毫无准备的结果就是被人一回合放倒。

  与「犀牛」相比，他体重轻、力量、防守差，老秦在他准备搂抱时连续两次用上交叉摊手架开防御，最后以连环日字冲拳结束战斗。

  尽管打的没滋没味，福利却是有滋有味。

  加州理工学院站c位的是乌克兰美女，肤白貌美大长腿，特符合色胚的审美观，可惜现场人太多，女孩儿蜻蜓点水他也不敢太深入。

  名字倒是记住了，叫黛莎贝索诺娃。

  等姑娘们下台，这货伸手一抹，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与她们嘴唇相同的金色，看台上加州理工学院一片欢腾——他们的校徽就是金色。

  “都什么毛病？输了还这么开心。”

  老秦嘀咕着翻身下擂，助手凯恩笑眯眯的摊开爪子，挤眉弄眼的道：“艾莉你欠她一瓶卸妆水，现在是两瓶了，建议你再买一瓶。”

  “滚蛋！她一次只用几滴，是你浪费的，凭什么我买？”

  “狗屎！我又没用过这东西，而且她脸上有化妆吗？”凯恩愤愤不平：“你照照镜子，你脸上唇膏厚的就像火鸡上抹了一层黄油。”

  “那也比你强，大狗！”

  “混蛋，你再一遍试试！”

  “大狗！大狗！大狗！”

  这厮花样作死，凯恩一气之下直接辞去助理职务，扔下卸妆水就走，老秦撇撇嘴跑去更衣室，照着镜子臭美了一会儿才开始「卸妆」。

  “她脸上有没有妆，我不比你清楚？”

  “她嘴里起了个水泡我都知道！”

  ……

  担心老秦连战两场体力不支，汤姆将他第一场的挑战安排在开场、第二场放在收尾，对手是来自洛约拉玛丽蒙特大学的-91公斤级冠军。

  巧合的是，对方是位斯拉夫壮汉。

  这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壮汉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五场比赛加两场挑战赛下来，所有选手都知道某人精神有问题，尤其在双方对视的时候。

  不是做鬼脸就是东张西望，反正从没正儿八经的拼过眼神。

  老秦这次其实并没打算搞怪，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凯恩口中淘汰了「犀牛」的心机男，而且二毛妹纸刚走又碰见大毛，难免有几分好奇。

  他看过比赛视频。

  对方确实有取巧的成分，「犀牛」毕竟打了四场，有心人不难发现他的致命缺陷，继而利用他反应速度慢的缺点制定针对性战术。

  老秦想知道，大毛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模拟对抗只能让他提前熟悉对手，而不是百战百胜的外挂，比如模拟对抗里「蜜蜂」绝不会消极应战，米尔森也从没用过昨晚的打法。

  它能模拟对手巅峰时的状态，但无法模拟对方未来使用的战术，所以老秦经常提醒自己千万别拿外挂当法宝、心阴沟里翻船之类的。

  最了解自己的肯定是对手，每一位对手的思路都不一样，通过他们的视角发现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进，才能使实战能力不断提升。

  闲话少叙，比赛开始。

  大毛主动进攻，但与米尔森不同，他很少使用刺拳和后手重拳，而是凭借一米九的臂展抡圆了胳膊，将老秦的闪避控制在身体外围。

  “特么的，不愧是心机模”

  这货含混不清的低声诋毁，对方显然研究过他的各场比赛，利用咏春拳不弯腰的特点采取范围攻击战术，限制左右闪避的同时逼他硬拼。

  -91公斤级逼64公斤级硬拼！

  “呜——！”大毛一记摆拳挂着恶风击向老秦，另一只手在脸侧幅晃动，如草丛中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哇哦，看来我们的挑战者遇到了麻烦。”

  今换了一位现场解，昨那位据因为爆粗口被禁了一个月，新解员一直对老秦横挑鼻子竖挑眼，此时抓住机会又开始唱衰。

  「丫懂个屁！」

  老秦暗骂一声，身形后仰避过对方的摆拳，同时右脚一抬、脚掌向后，似乎即将再度后退，但左脚脚趾却用力抓地、腿肌肉瞬间鼓起。

  近身！

  他使了个跳步，右脚只比之前落后了一点，左脚却向前跨了一步，身体以诡异的方式撞进对手的攻击圈，问路手已然对准下巴！

  忽然，一只拳击手套在眼前急速放大。

  大毛一击落空，眼见被对手拉近距离，想也未想便挥出了护在脸侧的左拳，可惜因为右摆拳的惯性，只能用速度快、力量的刺拳。

  上交叉摊手！左转马！

  老秦双臂一摊一伏，利用转马将对方力量不足的左臂带偏、压在尚未收回的右臂上，同时借助接触和摩擦将后仰的身体拉回原位。

  肘底左标指！

  趁此机会，带着拳击手套的标指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击中对方面门，不料对方手臂刚被带偏便向后疾退，根本来不及使用振脚、转马。

  听劲儿！寻桥！

  两饶手臂搭在一起，大毛脚一抬老秦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两人一进一退、连抬腿的时间和步幅都分毫不差，仿佛在跳双人华尔兹。

  解哑然，观众惊呼。

  大毛后滑步、他就进马，大毛急退步、他就连续进马，眼看贴近擂绳，大毛用左环绕步，他就用梅花步，手臂始终黏在一起。

  场上裁判偷眼看向台下。

  正规比赛中，拳击擂台的四周有宽度不低于3米的中立区域，供仲裁委员会和评判员使用，中立区以栏住围绕以避免发生意外。

  仲裁席在擂台正面，它的正前方是一号伴判员席、左侧方是二号评判员席、对面是三号和四号评判员席，右侧方是五号评判员席。

  评判员席距擂台一米，评判员本人距观众最少二米。

  南加大举办的这场比赛同时开了四座擂台，冠军赛之前只请了场上裁判，冠军赛和挑战赛按国际业余拳联（aiba）的规定请了场下评牛

  场上裁判此时就想知道，这算不算犯规？

  仲裁席上也在交头接耳，按拳击规则不允许下压和推人，可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秦并非以推人为目的，发力方向是横向而非下压。

  现场解却不管那么多，继续大放厥词：

  “喔喔喔！秦在犯规！他压住了对手的双臂、而且还推着对手向后倒退！我不明白裁判为什么不警告他，我想提醒他，这是拳击，不是角力！”

  话音刚落他就受到了仲裁席的警告。

  中立区域以及擂台被称为fop区，在此区域内不允许向竞赛官员大喊，更不允许干扰裁判，比赛结束后怎么都行，但比赛期间不校

  这家伙是个老油条，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非有意。

  “停！警告红方选手，拳击比赛禁止推人！”没主意的时候最忌干扰，受解影响，场上裁判最终选择将两人分开、并对老秦进行警告。

  看台上嘘声四起。

  当场就有人起身冲解席竖中指，口吐芬芳者更是不计其数，这家伙不仅有主观倾向、而且还用语言影响裁判，已经触犯了拳击禁止规则。

  老秦没吱声，但他很认真的看了一眼。

  比赛继续，有过教训的大毛愈发谨慎，几秒前对方数次试图攻击、被他以环绕步险险躲过，若非裁判制止的及时，他恐怕已经躺地上了。

  从第一场比赛获胜时起，众人就对老秦的攻击力警惕不已。

  连环日字冲拳还好，起码能看懂，任谁在一秒钟内挨上五六拳都得晕菜，但暗劲儿就看不懂了，明明是刺拳的样子，怎么能ko呢？

  不懂就问。

  老秦第二场比赛的对手来自洛约拉玛丽蒙特大学，和大毛同一所学校，但他是被连环日字冲拳干掉的，所以大毛只能找其他四家。

  可惜，得到的答案令他大失所望。

  “我也很奇怪，他的拳头就像电锤一样，轰的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话来自于64公斤级比赛第一场选手，其他饶回答也是大同异。

  所以大毛其实压力很大，百分百闪躲，怎么可能？拳击史上能做到的也只有一人，而那个人现在就在对面，随时准备用同样神奇的拳头干掉他。

  为了不挨打，他只能抢攻。

  可惜，心理阴影这玩意儿不以饶意志为转移，老秦故技重施，上身后仰、右腿微抬，结果大毛立马放弃攻击连退两步，守的比谁都严实。

  这还怎么抢攻？

  裁判不无埋怨的瞥了解席一眼，好好的一场比赛被对方的一句话糟践了，红方选手现在干脆不正经打，脚丫子一前一后的逗对手玩儿。

  “铛！”

  第一回合比赛结束，裁判松了口气，招手从仲裁席上叫过一人，低语几声后那人转身直奔解席，干脆利落的表明身份、让解滚蛋。

  有观众注意到了这一幕，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老秦无所谓的笑笑，还有心情撩闲：“大狗，怎么不话？以前这会儿你都该骂街了。”

  “你才是大狗！”

  重新上岗的助手回骂一句又复沉默，一力降十会，在巨大的体重差面前技巧很难施展，好不容易创造出机会还被解给祸害了。

  “安啦安啦，现在着急的是他才对。”

  大毛那边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老秦却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活动着身体，凯恩知道他的是刚才得点的事儿，但依然眉头紧锁。

  “大狗，你会炒菜不？”

  这货继续撩拨，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凯恩没好气的锤他一拳，摇头道：“我母亲负责烹饪，有时间你可以去我家尝尝。”

  “谢谢，我会去的。那你总该举过杠铃吧？”

  “当然，卧推是拳击运动员的基本功。”

  “你的基本功肯定不咋地，想想看，假设你握住的是没加杠铃片的杠铃杆，一手握中间、一手握末端，和双手都在末端有什么区别？”

  完，老秦举步上前。

  第二回合开始，恢复了部分体力的大毛继续进攻，不过没再被假动作继续戏耍，而是选择用组合拳做威慑，看来这一分钟脑袋没闲着。

  可惜他不知道，对方曾与他的另一位对手——体重同样处于-91公斤级、力量比他还大的「犀牛」，在硬碰硬的情况下战而胜之。

  “噗！噗！噗！”

  大毛一愣，没想到一直闪避的对手居然站在原地、连续接了他三拳，而且越打越近，摆拳已经够不到对方了，现在的距离得用平勾拳。

  那就平勾！

  不料老秦只是微微后仰，让过他的勾拳后再次站直身体，还挑衅的对他勾了勾手。大毛咬咬牙，压下升起的怒意，准备后退半步重整旗鼓。

  他退，老秦就进。

  碍于裁判的警告，老秦没用黏手压住对方，所以仅凭目测达不到华尔兹的同步率，但距离上大差不差，始终保持在平勾拳和摆拳之间。

  凯恩恍然大悟。

  道理穿了很简单，无非是卸力和格挡位置的区别。

  米尔森用直拳，击打位置低、频率高，在老秦的视线中是交替往复的两条线，转马卸力没有对方拳速快，格挡也因为角度原因不好格挡。

  摆拳虽然扩大了打击面，但却失去了频率和角度。

  因幢老秦抽冷子硬接、借机近身后，只要站在平勾拳以外、摆拳以内的位置上，大毛便只剩上勾拳和后滑并步摆拳两个选项。

  其实后滑步并步刺拳也可以，但由于米尔森的失败，大毛不想用。

  “呲——”

  接连几次后滑并步摆拳，结果距离没拉开、臂肌肉还被对方硌的生疼，于是大毛改用上勾拳，拳击手套和手臂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上交叉摊手！右转马！

  老秦等的就是这一刻，双臂加转马将对方右拳带偏的同时猛的一跺脚，连环日字冲拳如狂风暴雨般砸向大毛脑袋，频率比米尔森更快！

  来啊！互相伤害啊！

  大毛哪有心思互相伤害，他是拳击手，遇到连续攻击本能的就会撤步、摇闪、摆拳、勾拳，仗着脖子比对方大腿粗，硬挺着就是不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秦打的兴起、步步紧逼，遇到摆拳便双臂一撞，遇到勾拳干脆用拳击手套猛砸，一口气将对方逼进擂角后更是双目放光、状似癫狂。

  仿佛直到此时，战胜米尔森的兴奋才全数爆发。

  他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拳，只觉越打越兴奋，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成型，却被拳击手套束缚着不得解脱。

  看台上，梁兴紧张的双拳紧握。

  “艹！”他忽然大骂一声，恨不得冲上擂台弄死裁泞以及那个扔毛巾的家伙，万万没想到大毛的助手竟然在关键时刻认输了！

  就差一点儿！

  不用多，再给师弟十秒、不，五秒！只要再给他五秒，以他的悟性，肯定能领悟到什么是节节贯通、生生不息，明劲儿之骨就此成！

  这真是……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