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兰斯上尉立刻通知汤普生教授，还有让安德森医生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甚至我还让兰斯上尉通知斯派西博士过府来，因为尼克的情况非常特殊，多一个专家帮助也许就是多一分希

  望了。

  如果不是阿历克斯正在开会的话，我是肯定要给他打电话的，刚才在心里跟他闹别扭是一回事，尼克这种紧急情况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当我吩咐完毕再跑到尼克原先坐着的地方时，却没有看到他人影！到处摸了一遍，却根本就连他是否存在都没能感觉到，他就像是又一次被蒸发了一样！

  闻声过来的兰斯上尉又吩咐警卫们帮着找，四下里找了一圈，但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影踪。而且还不得不小心着，因为很有可能这时候尼克又处于隐形状态了，说不准谁一脚踩下去，就是

  踩在了他的身上！

  安德森医生以及汤普生教授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了来，但找不到尼克的话，什么都是白搭！还好汤普生教授带了架能量探测仪来，凭借着仪器上微弱的显示，推测出主楼里虽然有着尼克

  散发出的部分能量存在，但尼克却已经不在主楼了。

  而循着他的能量一路追过去，穿过花园直到出了大门，能量探测仪显示的数据也是越来越微弱，到了外面，居然连半点信息都没有了。

  汤普生教授站在大门外不由发起了呆。我按捺着不安跳动的心，问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汤普生教授一脸遗憾地对着我摇头，“尊敬的夫人，这并不是您愿意听到的结果，但它却是事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尼克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把自身的能

  量彻底消耗殆尽，能量消失，就意味着他也消失了，彻底地，消失……”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汤普生教授，脑子里有一阵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教授刚才的确是说了那番话，而那番话的意思就是说——尼克，死了？

  “不！教授！”我急急地摇头，“我不接受这样的解释！怎么会这样快……这不可能的！”

  “我非常抱歉，夫人！”汤普生教授叹息一声，说，“很抱歉，公爵大人为了尼克而向我求助，我已经竭尽所能了，但仍然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但是教授，您就不再尝试一下吗？”安德森忍不住一把抓住教授，摇晃着他的身体提出质疑，“作为医生，我会在病人已经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情况下仍然做最后的努力，您就这样放

  弃了岂不是——太轻率了吗？”

  “对啊！”我说，“请教授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尼克还没有……死呢？”

  “用‘死亡’这一个词也许对尼克现在的情况来讲并不合适！”汤普生教授回答，“只能说他确实已经消失了，被分解成无数颗细胞，散失在空气当中，也许这些细胞——或者比细胞更

  加微小的粒子仍然在我们周围飘荡着，但是，我们却再也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触摸不到他，也感觉不到他……”

  教授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

  他叹息着，接着又说：“非常遗憾！原本我还以为给他特制的衣服能够保护他，而且无法被他自身的能量分解，但显然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也非常抱歉，夫人，以及各位，尼克的情况

  就是这样了，如果公爵大人因此而谴责我的无能，我全盘接受，可是事实已经如此，无法挽回了，夫人１

  “不！我不接受！难道尼克就这么……”我仍然摇头，但话到一半却哽在了喉咙里，只觉得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感到天地刹时一片灰暗，扭转身一把抱住了安德森，泪水终于还是

  忍不住哗哗地流淌了下来。

  安德森木然不作声，四周也顿时一片寂静，要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气喘吁吁地在问：“尼克中校呢？他在哪里？需要我帮他什么忙？”

  我听出那是斯派西博士的声音。然后我听到安德森用低沉地，颤抖的声音回答他：“不，谢谢了，博士，恐怕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您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又是整整一夜阿历克斯没有入睡。

  乔纳森陪着他和托尼回来的，而且最终他也没有离开。他和阿历克斯一样，都是和尼克一起来到纳蒂亚斯的，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培养出了极其深厚的感情，忽然一天竟然失去了这个兄

  弟，心里的感受又岂是简单的“痛苦”或者“伤心”这样的字眼就可以形容的！

  就算是我，跟尼克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我已经视他如兄长，每每想起他的离去就潸然泪下，和他从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起就一直行影不离，一起长大直到今天的托尼，那就更不用说了！他

  自从回到家后就一头钻进尼克的房间，而且把门紧紧地反锁了，任谁叫都不出声，更不出来。不难想像他在房间里睹物思人，会有多么难受！

  安德森也没离开，而阿贝特公爵和索菲娅夫人来过——但凡和尼克有着深厚感情的人，无一不为他的结局而唏嘘感慨，兰斯上尉这个婆婆妈妈的老男人更是在人前毫不掩饰他的伤心泪水

  ！

  如果尼克确实如汤普生教授所说的，已经分解成无数个细胞散在空气中，无所不在，他就应该能够体会到我们的悲伤，因为悲伤也已经充斥在空气，无所不在……

  我不知道是哪一个把这噩耗传递给娜娜的，但即便没有谁传递这个坏消息，娜娜也能在第一时间就得知，因为她能够感应到尼克的一切，当然也就能感应到他的消失。都不必去想像她对

  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这是毫无疑问的！

  ——事后我得到的信息也证实了这一点，据说当时娜娜手里正拿着尼克的那片金属片，忽然间金属片就开始发软，变小，就仿佛泥土在水中融化那样地，迅速分解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娜娜最初的反应是发呆，然后脸上血色忽然间褪得一干二净，然后，似乎她是想站起来干点什么，但才站起来就又软了下去。

  整整昏迷了一天她才又苏醒过来，然后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一直到深夜都不停歇，以至于连王后陛下的寝宫里也变得一片愁云惨雾！

  启明星已经在天边闪烁着光芒，阿历克斯还坐在起居室里，我也根本就没有睡意。依偎在他身边，白天因他而生的闲气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我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安抚他的情绪，但

  不管我怎么劝解，他都一直保持沉默，到最后我也干脆跟着他沉默了。

  直到起居室的门被人轻轻扣响，阿历克斯才撩起眼皮扫了一眼门口，顿了一会儿才沉声说一句：“进来！”

  进来的是乔纳森。看上去他也是一夜没睡，双眼已经熬红了——这一晚必定很多人都是这样！

  “有没有什么消息？”阿历克斯问。因为劳累，伤心，他的声音已经暗哑不堪。

  乔纳森轻轻摇头，在我们对面坐下了，然后才开口：“他们就像已经完全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

  他们？他们是谁？我想问，但一看他们神色凝重，就又忍住了。不过乔纳森看出了我的疑问，主动跟我解释了一下：“我说的是那个不明生物，也就是尼克的父母——现在基本上可以断

  定这一点了１

  “可是，你说他们——也都消失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伟大的神啊！不会把所有坏事都凑到一起来开我们玩笑的吧？

  “很遗憾没能找到他们的影踪。”乔纳森说，“如果能够找到的话，至少是一线希望，因为，他们也许对尼克现在的这种情况有点解决办法，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１

  “那么阿塔泰亚的行踪呢？”阿历克斯沉声问，“还没有她的行踪吗？”

  “把他们引离我们的领海之后，看上去她就和他们一样，彻底消失了！”乔纳森用力抹了一把脸，然后重重地吁了口气。

  阿历克斯再度陷入沉默，我有点担心他的状况，所以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听见乔纳森在问：“那么，今天的上下两院的联合会议，是否有必要推迟举行？”

  阿历克斯顿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会议照常举行，我能够坚持……”

  “可你一夜都没有休息！”乔纳森说。

  “你也一样，杰克！”阿历克斯闭了闭眼，轻吁了口气，然后又加上一句，“谁又不是呢？”

  “总是这样，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阿历克斯！”我说。

  “我不要紧……但你必须和好休息，放松一下！”阿历克斯回答，“要知道我们都还活着，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停止自己的工作……只是，竟然不能和尼克见上最后一面，实在是——

  太遗憾了１

  “他会永远活在我们记忆里的。”我说，不自觉地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乔纳森默然，最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