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晋的手指又一次划过安然的耳朵，状似不经意地整了整她散乱的鬓角，喃喃，“也许你是对的……”

  何亦无比紧张地盯着视频画面，陈斌也是如此。

  这一刻，画面中的白晋抬起头来，声音缓了下来，“何亦，你真会找人给我哥看病？”

  何亦定定地看着屏幕，“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白晋有些释然地笑了笑，“好……”我放了她。

  只是这话尚未说完，陈斌别在腰间的对讲机骤然响起，对讲机里传出惊呼，紧接着便是队友急急的脚步，还有那变了调、走了音的汇报，“队长，不好了！他从窗户跳下去了！”

  惊雷乍响！怎么会？怎么会跳下去？那病房不是有防盗网的吗？

  陈斌惨然了脸色，却在下一瞬，突然想起——糟了，白晋！

  陈斌离何亦太近，对讲机的声音漏入，通过视频通话，传入对方的耳朵。

  视频画面里，白晋陡变了脸色！他蓦然贴近镜头，那张干净阳光却又充满了阴鸷的脸，陡然放大！唇角缓缓、缓缓地上扬，突然逸出凄艳无比的笑意，“看来……你没有机会了啊……呵”。

  那声音悠远得仿佛来自几个光年之外，通过网络隐隐地传过来。

  白晋后退了几步，视频画面里第一次露出那地方的全貌。

  偌大的一间仓库，四壁堆着些水族箱，几只乌龟懒洋洋地趴在箱底，又几只悠悠地划了水。仓库中间，木制长椅上，女孩子歪了头安静沉睡。不是许安然又是谁？

  何亦的眸光掠过白晋，落上他身后椅上的女孩子，拿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看看我的身后——”白晋摊开了双臂，“何亦，我原先是想放弃，可现在，呵呵……”

  “我改主意了。”白晋勾了笑，“我哥哥走了，你的然然自然也要陪着，不是么？活着太累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如，就一起毁灭吧。”

  背对着昏睡在长椅上的许安然，白晋抽出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手指间，手术刀寒光凛凛。

  白晋转了身，视频画面追随着他的身形，掠过他身旁不远处的墙壁，一幅陈旧年画跃入眼底，陈斌不由瞳孔骤缩。

  是，年画是有一样的，可如果连损坏的地方都一模一样，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陈斌看着那烙板年画缺失的一角，突然意识到——这地方他曾经去过！花园路花鸟市场的东1区仓库！

  认出地点的喜悦也不过短短一瞬，紧接着，心底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太远了！陈斌握紧了身侧的大手，最近的派出所也太远了！

  视频画面里，白晋一点点迫近安然，他摩挲着女孩子的耳朵，目光掠过她安静的眉眼。

  可惜了。白晋在心底叹了口气。太痛苦了。如果她突然醒了，他将要在她身上做的事，也太痛苦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除了哥哥，他还是第一次考虑别人的痛苦，只是为什么是在仇人身上，白晋不由一哂。

  ——那么，就让她睡得更沉些吧，我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