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慕没有回头，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事。

  刚才无非是看那个行李牌觉得有点眼熟，才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又吓着人家小姑娘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既然是你教员送你的，她不知道公司的规定？”

  顾寒慕依旧低着头，声音一如往常地淡漠。

  不过是走形式随口说两句，他刚想说以后注意，却被小乘务员的下一句话，有些堵住了嘴。

  “我，我教员和我说偷偷用，我平时都是放在包里面的，刚才是我同学让我给她看。”

  小姑娘有些郁闷委屈。

  “教员让我偷偷用。”

  小乘务员的话让顾寒慕有一秒的恍神，心里突然久违地觉得有些想笑。

  记忆的深海里，有个娇气的声音缠着他撒娇：

  “我就偷偷看一眼，你掩护我。”

  顾寒慕的眼神，有一瞬的柔软。

  “你教员是谁啊？就这么教你？”

  嗓音里有难得的一丝玩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问了出来。

  “啊？”

  年轻的乘务员脸上，明显流露出慌乱和为难，还有挣扎。

  顾寒慕半天没听见动静，居然好耐心地转过头来，看着门口的人。

  小乘务员看着一脸冷清的机长，已经慌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了想，反正自己教员都辞职了，说出来应该也不能怎么样了。

  咬咬牙开了口：

  “我教员叫慕已夏，您可能不认识，她已经辞职了。”

  顾寒慕凉淡的双眸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里面迅速翻涌起浓浓的黑浪，拿着笔的手，有些不自知地抖。

  有两秒的安静，慌张无措的小乘务员，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寒慕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回身去。

  刚才声音里那份似有若无的轻松，已经浑然不见。

  空气里的温度，似乎比平时更低了些：

  “既然你教员让你偷偷用，那以后就多注意，别被人看见。

  行了，出去忙吧。”

  小乘务员被顾寒慕吓得有些愣愣的，傻乎乎道了谢，转身跑了出去。

  “慕师叔，你今天心情还不错？”

  一旁的覃巽嬉皮笑脸开口。

  他是余然的徒弟，所以顺带着和顾寒慕也还算熟。

  知道他这师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一切都没了兴趣般。

  所以总是冷冷清清，但其实并没什么。

  现在恐怕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和顾寒慕一起飞不紧张的副驾驶了。

  慕师叔刚才居然好心提醒人家小姑娘藏起来用，应该是心情不错吧？

  可惜小姑娘早就视他们机长为豺狼虎豹，哎......

  顾寒慕的视线落在眩窗外，没有搭理覃巽。

  教人家偷偷藏起来用吗？

  这种不着调的事，还真像是她会做的。

  顾寒慕的唇边牵起一丝极淡的笑。

  他已经有半年没有听见那个声音了，刚才恍惚间，他居然有种错觉。

  她在一旁挑衅又有恃无恐地笑：

  “就是我让她偷偷用的，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在做什么？

  没有了他，她过得好不好？

  大概会不错吧......

  也会和他一样，每个夜晚都无法入眠？

  亦或者在有她，或没有她的梦里醒来，就无法再入睡吗？

  大概不会吧......

  天边的颜色，像极了哭红的双眼，她离开以后，自己也没有更自由......

  唇边的那丝笑意，又变成了沁入心底的苦涩。

  “哪来那么多废话，准备好就呼叫塔台。”

  顾寒慕转回头，眼里只剩下清冷一片。

  飞机朝着夕阳相背的方向慢慢加速。

  漫天都是绯色的彩霞，整个机身都被金色陇上一层绚烂的光。

  越来越远，越来越高，向着云层不断靠近。

  左眩窗内的人影一动不动，似乎和这片光华融为了一体。

  机翼上的防撞灯最后一闪。

  一切，都被那漫天云霞藏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