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颤，他的话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的情绪为何还如此激动，他们只听见她用着极其冷静的语气说道：“你骗我，你身上沾满了我们凡人的鲜血，你周身弥漫的血腥之气，以为我看不到吗？我就今日告知你了，以防你死不瞑目，我早已习得能知晓妖是否杀过人的法术，你别想骗我。”

  “既然你都知晓又为何来问我们？戏弄我们吗？好，今日我也告知你一声，人类本该为我们妖的腹中餐。”为首之人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忽然凶性大发，如同一块炽热的烙铁，深深刺入她的骨髓。

  徐汝忆倒抽半口冷气，鼻间仿佛嗅到血腥的气息，那不是来源这三只妖的，而是死者的冤魂，冤魂在叫嚣着为他们报仇雪恨。

  她指尖深陷掌心之中，已然渗出些许的鲜血，却强忍着没有出声，随后右脚重重地跺地，在转瞬间，一团血云冲入他们的体内，这四个人，没有一个，她放过了。

  她的笑容不再是那般的娇丽多姿，而是带着一丝冷鸷瘆人，她倾世迷人却带着独特的冷寒，厉声道：“那你们死有余辜。”

  她是除妖师，她的任务便是除尽世间的恶妖。

  颦桃是因身份对孟鸷虚与委蛇之人，可同时却也心甘情愿以命抵命，而她离开榕戈之后便一直在臧潭，从未去人间作乱。

  至于晗绝月，她伤了王老板，实属王老板活该，说她是替天行道也不为过。

  最后，也并非是险些入魔，伤害无辜，她只是清楚又明白唯有此举，才能保自己一命。

  她们便如明灯一般照亮他人的心，她们虽为妖，做事却都光明磊落。

  此时，渡孑看到她一袭棕橘色的衣服已然被鲜血染成惊心怵目的红艳，身上大大小小有数道伤口，令人一阵心惊。

  她的脸色极其复杂，他斜瞟的眼眸有着半担忧半喜。

  她从来不是不苟言笑之人，此时的她也从来不知晓自己在此时此刻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种笑容却太过凄惨，令她整个身上都笼罩着几分悲惨之色，“师傅，我在今日杀了三只妖。”

  渡孑双眸眯起，紧闭似乎都快没有缝隙可言，但是她还是不知为何便是知晓他的眼眸还是在紧盯着她。

  只有他的眼眸中的担忧与欣喜重新换上了温和，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轻声问道：“你怎么一身伤？发生了何事？”

  他总是温柔的令人沉醉其中，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挡在她的面前，免于她遭受一切困难。

  她一时间有些发怔，似乎才知晓她不了解渡孑，她也似乎从未问过渡孑究竟是何人，来自哪里又为何认定她是除妖师？

  又为何传授她法术？为何能够得知他从未亲眼所见的事情？

  可是她还是信他，这种信任是没来由的，是发自内心的，对于叶醉尘也好，靳非灼也罢，却都是愚蠢而又可的。

  她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她明明受了伤却依旧傲立在他的面前，她记得他说过不要给他丢脸的那句话。

  她却并未回答他的询问，轻轻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师傅，为何有的妖一定要杀人害人呢？为何我在一开始没能看透他是恶妖呢？”

  倏然间，渡孑一手抚向背后，他眼眸暗光至极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想，他说过原因了，人与妖想友好的相处，所需要的不止是信任与隐忍，而是放下一切的戒心，放下一切的仇恨。其实你无需用法术看透妖心，只需要用心看透，便能知晓你想知晓的一切，因为你心思细腻，有那个特长。”

  表面上一副心善的面孔，可谁又知晓人的心有多么的扭曲变态，伪善之人，心中狠辣却不外露，说到底，谁又能看透的？

  人若如此，妖也亦然，可是黑暗无法伪装成光明，也无法将光明吞噬的一干二净，是善是恶，伪装不了。

  说话间，她心中的雾霾也顿时缓慢消散，终究是豁然开朗，她说道：“我明白了，师傅。”

  “你的伤？”渡孑轻轻地说道，到了他的口中，便是带着无法令人不感动的语气，他的神色面容皆是为她而生出的担忧。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在我同意成为除妖师的那一刻起，我便将生死置之度外。”

  恰到好处的回眸一笑，那双眼眸如丝，三千青丝在竹林飞舞，这般凌乱中的美却也销魂摄魄。

  渡孑目送徐汝忆离开的身影，不过一刹那间，一道阴影闪到他的面前，只见一个相貌一般却拥有着稳重的气息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渡孑的面前。

  他冷眸看向渡孑，他的所作所为令他不得不来此求个答案，阴沉沉的说道：“你这次为了令她杀死妖物，下了血本了。你知晓你这次做了什么了吗？你何时变得这么冲动了？她若是在那场战斗中死去了，又该如何？”

  渡孑没有应他，他顿时感觉有一股无可奈何的感觉侵袭了他全身的细胞，然后男子的身上又带着极深的寒意。

  渡孑仿若并未感觉到那股寒意，嘴里更是极为认真而又轻声道：“我信她。”

  在他眼中，徐汝忆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却一次妖都并未除去不说，还甚至去救一只妖，这违背了合格的捉妖师的本职。

  中年男子顿时想软瘫如泥在地，他何时变得这般信任于人？

  男子胸脯有些不停起伏，不知究竟是不是在气恼他此番做的事情，或者说气恼的是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做出这般不理智的行为？

  看来渡孑自从做了她师傅之后，便为了她劳累费神，他却顿时又生出调侃之意的说道：“做了她的师傅，感受是不是很累啊？”

  他看着中年男子，用着略显一丝无奈的眼光看着他那傻样。

  继而，他那两只胳膊缓缓的环握在胸前，可没过片刻，又抬起一只胳膊拄着自己的侧脸，沉稳如初道：“很欣慰，也很庆幸。”

  中年男子闭上眼眸后才冷笑了一声，闭眸后想到了渡孑当初那傲视群雄的眼眸，才说道：“为何感到庆幸？我真的是越发不了解你的为人了。”

  徐汝忆在回府之前，运气强行地将受到的内伤一一治疗好，她又重新换了一件衣服，是红艳如火的衣服，等待一切妥当的办好，她才回到徐府。

  徐子芩似在府中等候她许久，她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她的面前，“汝忆。”

  她僵硬的将身体转到徐子芩的面前，她只觉得她越故作温和的时候，便是怀疑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