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遍歌唱完, 景汐清了清喉咙，将吉他放到了一旁。

  听筒里传出顾念笙含笑的声音:“很好听。”指代的是女人声音。

  景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含蓄道:“还好, 也就正常水平。”

  顾念笙轻笑出声，略带深意道:“那很期待景老师以后的超常发挥。”毕竟这么好听的声音, 可不能就此埋没了。

  景汐被顾念笙这一夸, 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 又故作矜持的说:“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嘛。”

  直到不久后，景汐才明白顾念笙所说的以后超常发挥是什么意思, 也的确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又闲聊了一会，景汐听到施挽柠在喊顾念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顾念笙捏着手机转身，在对上施挽柠打量的视线后, 唇边的笑容敛了些。

  “呵。”施挽柠嫌弃地挥了挥周边的空气，“好心”提醒道:“妈咪说要准备吃饭了。”

  顾念笙点头, 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施挽柠轻哧，又道:“明后天阿渝要去见景汐经纪人，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明后天？”

  “对。”

  顾念笙犹豫, 最后还是缓缓点了一下头, “要去。”

  “成，要去的话她倒是直接来接你。”施挽柠又揶揄道:“你怕想去见景汐吧。”

  顾念笙轻飘飘地看了她眼，反问:“不然呢？”

  施挽柠:“”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吃完饭，回到清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

  顾念笙将浴袍腰带系了松散的结, 然后打开电脑, 连上数位板。

  看着屏幕上的空白页面，顾念笙许久都没有下笔。

  缓缓闭上双目，顾念笙放缓呼吸, 捏紧手里的电子笔，快速在数位板上勾画起脑海里所忆起的轮廓来。

  顾念笙在画景汐。

  但当脸部大致轮廓画好后，顾念笙就像遇到了什么瓶颈般，笔又一次悬在了半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下面该画什么？顾念笙有点怔，那些本就不是很清晰的画面如同蒙了层若有若无的缥缈薄雾，怎么都挥不散。

  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顾念笙用手比了个大致位置，在轮廓里，眼睛所在的位置用红色的笔点了枚泪痣，然后是女人修长脖间所戴着的那条低奢项链。

  把这些都画好后，顾念笙才缓缓将数位板收起，关了电脑。

  其实在很久以前，施予笙就因顾念笙脸盲的这件事带她去见过医生。脸盲分先天和后天，顾念笙这种很明显是后天因素造成的。

  而在和景汐接触的这段时间，顾念笙隐约发现，景汐可能是个契机，一个治好，或者说是减轻她脸盲的契机。

  因为以前顾念笙怎么都记不住人的样貌，便产生了些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认得出人，记不记得住样貌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顾念笙想记住景汐，更想把视野里那层朦雾挥去，看清女人的脸，这个念头是前所未有的迫切。

  一月份，景汐就只得了一号那一天的休息时间。

  之后又是接连数天的忙碌。

  好不容易空闲时，景汐添油加醋地朝顾念笙大吐苦水，控诉蒲苒毫无人性，对她各种疯狂压榨，凄凄惨惨戚戚。

  当然，为了节约打字时间，听起来更惨更幽怨些，景汐直接发的语音，一连串的全是对蒲苒的抱怨。

  顾念笙收到消息时，她正和沈渝在蒲苒办公室旁的会客厅里。

  接连好几条信息提示音，不仅让顾念笙好奇，更是吸引了沈渝和蒲苒的注意。

  “抱歉。”顾念笙拿起手机，自觉走到了落地窗旁，点开了语音。

  “笙笙，我给你讲蒲苒她”还不待顾念笙将手机扣到耳边，景汐那怨气冲天的声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出来，顾念笙手一抖，根本顾不上再听，连忙按了锁屏键。

  手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格外安静的会客厅里，那声音就像加了个扩音，瞬间传到了另一边。

  蒲苒耳尖，哪怕顾念笙掩饰得再快，她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她家艺人的声音，似乎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探究的目光落在顾念笙身上，蒲苒挑眉，似笑非笑地说:“景汐说什么了？”顾念笙遮掩得这么快，绝对有鬼。

  顾念笙将手机往身后藏了点，面不改色的说:“景老师没说什么。”

  蒲苒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念笙手里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和蔼温和的商量道:“那放来听听。”

  顾念笙脸色一僵，按她对景汐的了解，都提蒲苒大名了，后面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顾念笙还想挣扎一番，但是响得正欢的信息提示音，让她产生了种无力感。

  沈渝环胸，娇笑着添了句:“笙笙，你就放一下呗，这儿就我们三个人，又没什么外人在。”

  顾念笙:“”

  摸着鼻尖咳了声，顾念笙被迫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地点开了语音。

  “笙笙，我给你讲蒲苒她太过分了，简直没有人性，每天给我排这么多的工作量，还不让我好好休息几天，这纯属压榨!”

  一条播放完，剩下的自动播放。

  “亏我还是老板，别人都是老板压榨员工，怎么到我这就反着来了？员工各种压榨老板？我看她不应该来当经纪人，该去税务局工作!”

  “唉，我现在一看那日程表就冒火，你说蒲苒她是不是更年期来了？”

  “给我排这么多工作，每天累死累活的，连口喘气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过分的是，她居然又给我接了部戏!我真的是太惨了，呜”

  之于此类抱怨七八条后，景大影后道出了她的最终目的:“笙笙，我之后忙起来，都没时间见你，更没时间给你发信息了，你要不要来剧组给我探班？”

  顾念笙:“

  ”

  从听第一条开始，蒲苒的脸就有点黑，直到所有的语音播放完，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没有人性？更年期？每天累死累活？各种压榨？连口喘气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蒲苒听得直想笑，也亏景汐编得出来，你若是有这么累，没喘气喝水的时间还会跑这一大串抱怨还不带喘的？

  景汐这是飘了？还是觉得她真到更年期拿不动刀了？

  轻轻拿过顾念笙手上的手机，蒲苒用着最温柔的语气给景汐发了条语音过去:“景汐呐，我好像忘了给你说，所接的那部戏是全程在国外取景。后天进组，算算时间，你杀青后正好能横跳回来接拍【边墙】。”

  一旁全程看戏的沈渝，默默咽了口唾沫，不由得感慨景大影后名惨实锤。

  蒲苒将手机还给顾念笙，状似无意的问:“顾小姐和景汐关系似乎很好？”这是好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景汐那个缺心眼的跑顾念笙这里抱怨她的不是？

  顾念笙捏着手机，浅笑晏晏，语气礼貌得体更是中规中矩:“在剧组时景老师很关照我。”

  蒲苒笑了声，压下心里的狐疑转移话题道:“那我们接着说刚才的事。”

  景汐妙语连珠的抱怨了那么大串，看见顾念笙回了她一条语音，自是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点开。

  然后景汐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整个人也有点石化的迹象。

  说话的怎么是蒲苒那个母老虎？顾念笙那死小孩怎么会和蒲苒在一起？还把她给卖了？!

  一旁不明所以的肖源轻轻戳了她一下，“景姐？”

  景汐扯着嘴角，生无可恋地说:“我太惨了”之前可能是假惨，但这下是真惨。

  “蒲苒也太笋了，一点人性的没有，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家老板，呜呜呜”

  肖源:“？？？”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之后知道真相的肖源也跟着景汐一起在国外惨了一个多月，对此她只对景汐说了两个字:“活该。”

  明明她才是最惨好不好，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还跟着出来一起受罪

  景汐累得白眼都不想和她翻，这会她是满腔悔恨无处忏悔。

  蒲苒是真的狠，直接把她塞进了个封闭管理的剧组，条件艰苦不说，就连大过年的也只放一天假!直接把她想遛回国见顾念笙的念头扼死在了摇篮里，景汐气得想锤床。

  鉴于景汐得在国外过年，景弋二话不说，坐着私人飞机直接飞到景汐剧组，陪她过了一个紧巴兮兮的年。

  景汐更是可怜兮兮，应了她之前的话每天连口喘气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还有时差，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和顾念笙所聊的天不超过二十条。在后面十多天两人更是没有任何联系。

  最后好不容易杀青，景汐又赶紧横跳回国，接拍【边墙】。

  而那几天，顾念笙正和施挽柠在海边度假。

  两人起了个大早，守在海边就为了看日出。

  看着海岸线慢慢升起的太阳，顾念笙让施挽柠帮忙架起手机，将日出录了下来。

  然后顾念笙把视频原件发给了景汐。

  累了一个多月，连气都没喘上一口又进【边墙】剧组的景汐看见顾念笙发过来的视频差点把一口皓齿咬个稀碎。

  她一天天的累成狗，顾念笙这死小孩倒是潇洒得很!还跑海边度假、看日出!

  哦，不对，她这一个多月能这么惨，顾念笙也是个罪魁祸首!

  景汐气得直磨牙，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你一天还挺好玩的嘛。】

  下一秒，一个视频邀请就弹了进来。

  是顾念笙打的。

  景汐迅速整理了番仪容，才点了接受。

  视频里，顾念笙戴了个白色棒球帽，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了个细白的下巴出来。

  “回国了？”顾念笙摘下墨镜，浅笑着问。

  景汐哼了声，神色恹恹地说:“嗯，这会才到剧组安排的酒店。”

  “这样啊。”顾念笙指尖勾着墨镜，侧身将镜头让了些出来，好让女人看见她身后已经升了大半的太阳，“日出好看吗？”

  景汐冷哼道:“还行。”

  目光在屏幕里晃了一圈，景汐注意到顾念笙旁边的沙滩上有一个人影，很明显还是个女人。

  景汐若无其事的问:“你一个人吗？”

  “嗯？”顾念笙偏了下头，然后将镜头怼到了施挽柠面前，“我和我姐姐。”

  施挽柠反手随意的撑坐在沙滩上，见镜头对向她，用指尖将墨镜往下压了些，又晃了晃手里的鸡尾酒，语气戏谑：“景小姐好。”

  “景小姐这是在查岗吗？”

  景汐:“”

  顾念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施挽柠哧了声，长腿一叠，继续喝着鸡尾酒。

  “笙笙，你什么时候进组？”景汐问出了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还有几天，s大开学有点事。”顾念笙如实回道。

  景汐睨了她一眼，酸不拉几的说:“然后你好看学姐是吗？”

  顾念笙怔了一瞬，没吭声。

  “呵。”景汐冷笑，心里积压近一个多月的郁气也涌了上来。

  “别动。”顾念笙突然低声说。

  “干嘛。”景汐语气恶劣，却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没有再动。

  “太久没见你了，想好好看看你。”

  景汐的耳根瞬间红了个通透，才涌上来的郁气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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