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汐抬手摸了下鼻尖, 低声嗔道:“小路痴。”

  顾念笙转了一下手腕，摸到戴在手上的手链，又快速晃了眼景汐脖间的细链, 拉过行李箱, 转移话题道:“我先去放东西。”

  “嗯。”

  看着桌面上那个复原的魔方, 景汐走过去, 将魔方拿起, 随意转动了几下, 魔方颜色被打乱。

  景汐扭头朝卧室望了一眼, 又按着记忆将魔方转了回去，然后轻轻搁回了原位。

  这时门铃被按响，景汐快步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是肖源和另一位助理, 两人手上都提了很多东西, 有吃的，也有喝的。但这里面并不包括零食，而是很多肉类、蔬菜以及牛奶。

  “这是？”景汐侧过身，让两人进来。

  肖源将东西整齐地码放进厨房冰箱里, 解释道:“这是顾小姐保镖给我的。”

  景汐抚了一下额头，有些汗颜:“这是把超市搬过来了？”景汐觉得要是等会再配个厨师来她也不会太惊讶。

  肖源和助理将东西放好就出去了。

  顾念笙靠在门框上，轻声说:“把超市搬过来还是不至于。”

  这些都是施宸安排的，怕顾念笙晚上会饿，就准备了很多简便又营养的东西。

  景汐看着顾念笙，她穿着的毛呢大衣已经脱去，露出了里面浅色毛衣套白衬衣，下身是条深色休闲裤，更衬身高腿长，气质也偏沉稳了些。

  只是那股小老干部感依旧在景汐脑海里挥之不去, 毕竟那是尤为深刻的第一印象。

  “等我下。”景汐说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念笙轻轻扯了一下领口，眼眸微阖，不动声色地将衬衣最顶上的那颗扣子解开，又随意理了一下，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女人身上的香味越来越近，顾念笙抬眸就看见景汐将一个素色纸袋递给了她。

  “这是那天晚上的衣服。”

  景汐就站在顾念笙面前，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近，但她能清楚地看见顾念笙纤细的脖颈，藏在白皙肌肤下隐隐跳动的血管，和抬眸那一瞬眼底的清亮。

  顾念笙接过放到了身侧。

  见顾念笙没过问手帕的事情，景汐微微舒了口气，她挨着顾念笙坐下，唇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懊恼地坐着。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两人周围也慢慢拢上了层名叫尴尬的气氛。

  “我有一个问题。”顾念笙突然开口。

  景汐咽了口唾沫，语气平静:“什么问题？”

  顾念笙看着景汐的眼睛，认真问道:“你觉得连歌对二小姐的感情有多少是真的？是愧疚多于喜欢？还是只有愧疚？”

  景汐失笑，将眸中复杂掩去，她轻声说:“笙笙，尹导没将连歌的过往写进剧本。但是里面有不少细节也透露出连歌身世不简单。你没接触过民国之前的封建大家族剧本自然看不出来。”

  “连歌是清末封建家族的大小姐，因为家道中落为了生计被迫成了戏子。虽然她看似风流，但骨子里那股封建思想是剔除不了的。”

  “最开始她是抱着目的接近二小姐的，想将那个人们口中如同白月光存在的二小姐拉下来，再一点点的指染掉，她是恨二小姐的。可是后来她后悔了。”

  “对于骨子里封建的连歌来说她都将自己给了二小姐，笙笙你觉得这喜欢还有几分是假的？”

  顾念笙很想问景汐，那你呢，你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是她没有问，只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一个清末封建家族大小姐，一个民初军阀二小姐，那么从一开始，两人就是处于对立面的。

  “尹导说他开机后会先补拍一个镜头，是和连歌这个身世有关对吗？”

  景汐笑着说:“笙笙你很聪明。”

  不愧是她喜欢的人，一点就通。

  这个镜头是下午在咖啡厅时，尹弈只和她大致提了一下。

  但景汐并不准备告诉顾念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镜头，因为尹弈还在纠结要不要让景汐来演少女感满满的连歌，所以也没有告诉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镜头。

  而当时景汐的关注点只在前面，直接不满地问尹弈:“为什么不让我演连歌少年时？”不就是装嫩嘛，说得像她装不来一样。

  尹弈只说:“二小姐把自己活成了连歌。”

  那一瞬间，景汐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嫩她可能真的装不来。

  [世界上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在你离开以后，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同时景汐也怕了，她怕自己会入戏太深，陷得更深。

  顾念笙是顾家二小姐，她并不是真的二小姐。

  而景汐也不是连歌，更没有那个能把自己活成连歌的二小姐。

  景汐揉着鼻子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裹了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在里面:“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早点下去吧。晚上有聚餐。”

  顾念笙没有动，她看着景汐，蹙眉说:“你不开心。”

  很奇怪，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没有不开心。”景汐矢口否认。

  很不争气，有些情绪说来就来，但她还必须忍着，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

  “呵~”顾念笙起身将之前扣到桌面上的魔方拿起，将颜色快速打乱，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会降温。”

  魔方在顾念笙手上转得“唰唰”作响

  ，景汐将一张房卡放到桌面上，说:“嗯，那你注意些，别感冒了，这是房卡。”

  顾念笙把打乱的魔方递给景汐，问道:“你能复原吗？”

  手里的魔方只有红色那面颜色是一致的，其他原色全是混的，景汐摇头，“全部复原不会，但是一面应该可以。”

  “笨。”顾念笙轻轻弹了一下房卡，话里有话的说:“把它拆开再拼回去就可以了。”

  景汐:“”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种话会从顾念笙嘴里说出来，跟印象里的差太多。

  顾念笙笑着将房卡揣进包里，说:“我开玩笑的，不过剧里的二小姐就是这样的性格。”够狠又够深情。

  景汐别开头，看着窗外的薄霾，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别太入戏了。”

  二小姐深爱连歌。

  那顾二小姐呢，景汐并不知道。

  顾念笙并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她将毛呢大衣穿好出来时，景汐还在房间里化妆。

  顾念笙走到冰箱旁，拿了两盒纯牛奶出来，用奶锅热好，倒进两个玻璃杯里。

  下午快六点的天，气温已经慢慢降了下来，落地窗上也结了层薄霜。

  “景汐”顾念笙一笔一划地窗户上写下着两个字，在听见身后房门打开时，她又快速用手擦掉了，然后迅速拉上窗帘，若无其事地说:“桌上有热了的牛奶。”

  晚上聚餐酒是免不了的，喝点热牛奶至少还可以提前垫一下。

  手心因为刚刚擦玻璃，薄霜遇热凝聚成了水珠，那黏湿冰凉感让顾念笙没有办法忽略。

  景汐理衣服的动作微顿，眼眸里闪过意外，她笑着说:“谢谢，笙笙。”

  这死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顾念笙将手心里的水珠洗去，声音很平淡:“顺手热了而已，毕竟让你看我一个人喝，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景汐:“”后面这句话她权当没听见。

  咬牙笑着说:“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顾念笙喝了口牛奶，轻舔上唇，一本正经的说:“不客气。”

  景汐磨牙，深吸口气，将牛奶喝完后，淡声说:“走吧。”

  顾念笙顺手将两个杯子洗了，笑着说:“好的，景老师。”

  景汐又踉了一下，当她回头看见顾念笙那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时，只得暗骂了句:“这个小黑心肝的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顾念笙笑得更人畜无害了，“怎么了？景老师。”

  “没没事。”景汐想一定是她的错觉，这死小孩怎么可能会把重音放在最后一个“师”字上面，肯定是她听岔了。

  等两人到了预定的大包厢，剧组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尹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又让景汐和顾念笙坐在他旁边早就留好的位置上。

  景汐瞄了眼旁边还剩的那个空位，问尹弈:“那位是？”

  尹弈看了眼顾念笙，说:“另一位投资人。”

  景汐淡淡地“哦”了声，那今天来的应该是这死小孩的家人。

  闻言，顾念笙看向景汐，又不慌不忙地倒了点茶水出来烫碗筷，烫完后又一脸淡然地将景汐面前那副碗筷换到了自己面前，重复烫碗的动作。

  十多分钟后，顾倾宸进了包厢。

  景汐之前就见过她的，看见是她来并没有多惊讶。

  公式化的打过招呼后，才算正式开洗。

  顾念笙并没有喝酒，再加上餐桌上都是女人占多数，尹弈也没有劝酒，只让大家随意就好。

  但有些酒该有的是一点都不会少，因着顾倾宸是明面上的投资商，一时间来敬她酒的人是络绎不绝。她喝了几杯后，就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全部推掉了。

  怕惹顾倾宸不快，尹弈又适合说了两句，解了些尴尬。

  顾倾宸笑笑没接话，她并不喜欢这些应酬，今天如果不是顾念笙在这里，她压根是不会过来的。

  饭吃到一半，景汐就又借上厕所为由出去晃了一圈。

  正当她准备回包厢时，在过道的阳台口碰上了同样出来透气的顾倾宸。

  “景小姐。”顾倾宸先喊她。

  景汐停下脚步，“顾总。”

  顾倾宸淡声说:“叫顾总挺见外的，毕竟景小姐你都叫我母亲阿姨。”

  景汐犹豫着说:“那叫顾总姐姐，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景小姐年轻有为，倒是挺让我印象深刻的。”

  景汐尬笑着说:“顾总言重了。”比起顾倾宸的话里有话，景汐突然觉得顾念笙的段数实在低太多了。

  “没有，这段时间倒是麻烦景小姐多多关照下我家笙笙了。”顾倾宸说着拍了拍景汐的肩，“毕竟景小姐那一分钱的事情是真的让我印象深刻。”

  景汐:“”

  顾家人都这么小心眼爱记仇的吗？

  不就多一分钱的投资嘛，至于记到现在吗？

  好不容易能压这死小孩一头，要是知道会因此得罪她的家人，景汐是绝对不会这样干的。

  只是可惜现在已经给这位顾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景汐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妈妈，你在干什么？”过道不远处，顾念笙正蹙眉看着顾倾宸搭在景汐肩上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她急了，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