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像是重锤狠狠砸中了慕容沉的胸口,使得慕容沉的心头十分难受。

  这是什么话儿？一个男人就是如此辛苦，一旦没有事业，连自己老婆都会看不上自己。

  这世间有自己这样子的魔头吗？

  慕容沉从来没有这样子感觉。他眨眨眼,心中泛起了酸意。

  这一刻,他忽而意识到自己人生有多辛酸。

  高处不胜寒,纵然他有高贵的身份，可也会有排解不了的烦恼。他那些下属只窥见自己高高在上一面，却不知晓自己也是有许多成家男人的苦恼。

  他跟风念念吵得面颊泛红，听着风念念说道：“若你不肯,执意为魔。那,也再不必见我。”

  风念念不但要离开，还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慕容沉本有些不欢喜,又觉得她说这些话仿佛是有些真情实感,故而略有不安。

  他不好意思低头,故仍然一派高傲：“我们俩吵架，你别说出去给别人听。”

  我不要面子？

  好半天,风念念轻轻的嗯了一声。

  风念念：“我只盼你别滥杀灵域修士。”

  滥杀，他什么时候滥杀？慕容沉流露一副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的样子。

  厉雪尘是他杀的吗？就连那不着调的红云魔使,当年不是他自己亲手杀死师弟，坠入魔道。正道修士十分矫情，他们跑去魔渊诛魔，难道要自己这个上司怪罪下属杀人？便算魔渊是一坨垃圾，这也待他们太不公平些。

  不过慕容沉不好跟她辨,这话说出来，风念念又会嘲讽当魔主能有什么好。她自从知晓自己是魔主，总是对自己所谓的事业不满意。

  慕容沉：我总是不能令她满意

  慕容沉捡些能让自己占据上风的话来吹：“当初三千剑修杀伤玄天宗，我以慕容沉身份诛杀,此事天下皆知。可那又如何，玄天宗仍然将我奉为神明。哈，哈哈！”

  慕容沉这样儿说话，面颊也浮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风念念亦一脸柔和：“我说的是不可滥杀。”

  她也没那么迂腐。

  慕容沉感觉她仿佛在生气，又仿佛没有，心里觉得风念念套路多，既软又硬，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风念念觉得他仿佛有承诺要改，又仿佛没有，心里觉得慕容沉十分狡诈，显然有意钓着自己。

  然后风念念轻轻侧身：“还有一事，慕容，我只盼你不要总是瞧着我，看着我，将我之事，巨细无遗的知晓。”

  慕容沉：我都习惯了！

  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不好意思在风念念面前表示有什么大不了。

  然后慕容沉终于叹了口气。

  他捧起了风念念的手掌，手指轻轻一点，风念念雪白的手背便顿时浮起了一只蝴蝶纹身。那纹身颜色浅浅，仿佛纹上去后，被药水洗过一遍一样。

  慕容沉：“你若有事，以此传讯，我定会知晓。”

  风念念点了点头。

  慕容沉犹自用手指按住风念念的手背，没有移开自己的手指头。

  他蓦然按过风念念的脑袋，将风念念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一股子力量涌动，他一段记忆送入了风念念的识海之中。

  那是宫眠“死了”后记忆了。

  这时候的他，已经是成年男子后的模样。

  男人临水而照，再次揭开斗篷时候，露出的却并不是

  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而是一张十分出色的脸庞。毕竟魔头是个讲究人，他肯定不会让一张没有脸皮的脸面对别人。

  此刻他的新脸已经长好了，还是凌厉耀眼的那一挂。

  也许因为他误会风念念喜欢凌霜那种风格，故而这张新脸也是走如此风格。

  这张脸，也是风念念熟悉的那张脸。

  他终于成为了慕容沉！

  难怪风念念穿入元极混沌图后，竟觉得凌霜面孔更为眼熟。

  不过这一切也许是无意识为之，恐怕慕容沉都没有意识到。

  风念念心尖儿微微一软，成为你喜欢模样什么的，还真是有些感人呢！

  当然这段记忆中，脸也不是重点。

  慕容沉站在水边嘿嘿大笑，他笑声既尖锐，又凄厉。

  他果然十分中意自己成为大反派，连笑声都充满了反派的刻板印象。

  到底是慕容沉喜欢这么笑呢，还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子笑起来更酷炫。

  那乌鸦轻轻的落在了慕容沉的肩头，发出了短促尖锐笑声，陪着慕容沉干笑几声。

  那乌鸦在这里鸟言鸟语：“正如我所言，世间种种规则，乃至于所谓正义，所谓感情，都是虚无，都是那么一些绊脚石。一个人只要超然物外，才能真正无敌。”

  慕容沉停止了反派的笑声，他蓦然侧过头：“说得也没错，所以我现在只有一块绊脚石，那就是你了。”

  他蓦然伸手，抓住这只黑鸟。

  乌鸦爪子瞬间扣住他肩头皮肉，慕容沉也不以为意，狠狠一扯。

  这肩头之肉被就此带起，亦是鲜血淋漓。

  宫行素是他第一个保姆，乌鸦是第二个。

  魔头素来自大，又自以为是，从来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也不会因为一些雏鸟情节生出什么难解的情意。

  乌鸦发出了尖锐的笑声，不觉开起嘲讽：“你说什么？你在说些什么？慕容沉，你所有的力量都源于我！若不是我，你还是那个被宫行素随意取血的小孩子。你还在惴惴不安，甚至继续恐惧。若没有我，你就是个最无能，最软弱的普通人。”

  这乌鸦这般逼逼，慕容沉也不跟它啰嗦，伸手就将这鸟捏爆。

  然后无数黑羽漫天飞舞，黑影在慕容沉身边流淌。

  慕容沉冷笑：“果然如此！”

  “你选中我、服侍我，不是因为想要我成为你的替身，而是因为你跟我都是元极真君力量所化。你不可以杀了我，所以想趁着我还小，这样子的控制我。”

  就跟人驯兽一样，小时候用鞭子给野兽心中留下心理阴影，待那野兽长大了，明明具有力量，仍然是会心生畏惧。

  那只乌鸦也是如此，它总是跟着宫眠，逼逼什么全人类都是垃圾。人之所以合群走正道，也是因为自身的弱小罢了，所以才需要规则，需要抱团取暖。如果宫眠小时候仇视整个世界，在他弱小时候得不到任何的帮助，那么他就只能依赖这只乌鸦，精神上被这乌鸦所控制。

  四周都是尖锐刺耳的笑声，那鸟好生聒噪。

  然后风念念神思一清，她又回到现实。

  慕容沉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小心它。”

  他到底还是担心风念念的安全，故而交代一下自己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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