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午夜时候，凌哲躺在床边，凤眸微眯，神色紧张的瞧着身边的人。

  她似乎在做梦！

  凌哲只瞧见她眉心深深的皱着，双手攥着腹部盖着的毛毯。虽然是夏日，但夜间还是有些清凉。倒也不至于会热的像她这会儿一般满头是汗。

  “阳阳？”

  试着唤了女人两声，向阳似乎并没有听见。依旧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嘴里嘀嘀咕咕的低语了两句，凌哲靠过去仔细听了听才辨识出来她到底在呢喃什么。

  “妈妈……”

  妈妈？

  是阳阳的娘亲吗？

  他没有再喊她，只是时刻都忍着想要搂着她的冲动。

  宋祁与几位哥哥此刻都站在大堂里。随时都准备为他们帮一点儿忙。这些，沉睡着的向阳并不知道。只有凌哲此刻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女人。

  宋祁方才还交代了。若是到了半夜，阳阳呼吸稍微沉重一些的时候，若是她开始不安生。一定要去开门放他进来。凌哲私心里想着阳阳若是能在今晚把孩子生下来，那么明日一定有惊无险。若是真的拖到了明日还生不下来——

  他！不！不会的！阳阳一定能做到的！

  向阳睡得迷迷糊糊的，仿佛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群小燕子扑闪着翅膀，朝着她家的堂屋屋里底下钻。

  很久以前，向阳家并不是住在小区。家在乡下，住的房子都是一层式的土房子。这会儿梦到这个向阳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面前的这些燕子倒是很是吸引她的注意。

  “小哲？！你看，小燕子！好多好多的燕子！”

  她仿佛并没有看见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呢喃自语着，面上还带着一丝兴奋。向阳朝着那群小燕子走过去的时候心底燃着一抹甜蜜的喜欢。

  但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当向阳靠近那面被燕子站住了脚的墙壁时，面前的燕子似乎突然有了认得意识。转头等着犀利的眸子全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燕子？”

  向阳疑惑的说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只瞧见所有的燕子都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而且数量在顷刻之间越聚越多。早就超过了之前窝里呆着的那几只。

  等到了最后，向阳只觉得那面筑着燕子窝的墙壁突然化身成了燕子身体堆砌的墙壁，瞬间朝着她的身体压了过来。

  “啊！”

  惨叫了一声，额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可是向阳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拽着毛毯的手收的越发紧了。

  凌哲时刻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会儿瞧见向阳叫唤了一声，面上瞬时一沉，紧接着，便看见向阳身子一滚，似乎很不舒服。

  凌哲爬起来将毛毯掀到了向阳的腰腹，面上惊疑的望着，向阳身下的棉被此刻已经湿了一片。

  “阳阳！”

  宋祁交代过不能太大声的喊醒她，只能低声呼唤两声。若是惊醒了还在睡觉的人的话，阳阳这一趟只会更加的凶险。凌哲皱着眉头，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到房门口去开了门。

  宋祁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用具，这会儿就等着房门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人瞧见凌哲开了门，这会儿面上倒是顿时松了口气。

  “小哲小子！开始了？”

  “嗯。”凌哲冲着狄老爹应了一声，放了宋祁进去，其他男人一律留在外头，只让周恬恬和白素云进去帮忙。

  “好嘞！那我去烧水！”狄老爹离开了。留着凌煜和凌晨带着三个小娃娃玩儿。这会儿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一丝喜悦。若是旁人看了去一定会觉得这家人奇怪的很。

  只有宋祁他们知道，大家都信任自己。也信任郭钱大夫特制的‘闭月’。

  凌哲看着手里忙活儿的有条不紊的宋祁，“她没有醒过！”

  “嗯！小少爷，你呆在她身边。闭月的用处除了能减轻身上的痛楚之外，还能让人梦见一些幻想。少夫人此刻该是瞧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了。您可一定要在旁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少夫人一旦害怕惊醒过来，咱们这里可能要很是费上一番功夫了。”

  “我知道了！”

  凌哲蹲在床头紧紧攥着向阳的左手。左手是连着心脏最近的地方，阳阳，你可曾感觉到了？我很担心你！一定要平安的生下咱们的孩子！

  宋祁瞧着向阳的身下，看见这番景象的时候，他眉头只是微微一弯，倒并没有多担心。

  白素云站在一旁也跟着看得真切。唇角稍微弯了弯，“阳阳这回可真是赚到了！”

  凌哲转头疑惑的凝视着她，“云云姐！”

  “哦，你站起身看看，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快！刚刚还只是湿了一片！

  凌哲起身的时候果真瞧见了一抹灰灰的颜色拼命的朝外送。

  宋祁面上淡定的看着此情此景，“少夫人在梦里也不知道都梦到了什么，孩子如今很有活力。小少爷您放心吧！一定没事的！”

  偏头看着满脸晕红的向阳，凌哲面上一紧，方才看见小家伙儿的脑袋时，孩子身上黏糊糊的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他心底竟然跟燃着一把火似得。很暖，也很温馨。

  一股巨大的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是他盼了八个月的孩子！

  是他和阳阳的孩子。

  曾经的每一日里，自己都用心照顾着阳阳，深怕她磕着绊着，或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只是在昨天。而如今阳阳竟然已经生了！

  “小少爷，您先别高兴。少夫人抽搐了！”

  “怎么会抽搐！？”

  宋祁说的话凌哲自然也都看见了。方才阳阳的手确实抽了一下。额上的汗珠越滚越大。可是人却一点儿清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小哲，小哲！好多燕子！我怕……小哲……”

  床上的人呢喃着往外面崩了几个词。凌哲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儿才有些明白。

  燕子？阳阳梦到燕子了？！

  “不怕！阳阳，我在这里呢！”

  探过身子低着向阳的脑门儿，细声的安慰着她。凌哲眼底含着满满的心疼和担忧。只希望这场阳阳一个人战斗的战场能够尽早的结束。所有的疼痛若是他能够代领那该有多好！

  可是上天并没有这个设定！他只能这么看着阳阳痛苦！

  “小少爷，对！你一定要搂着她。”

  宋祁瞧着露出半截身子的孩子，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真没想到闭月的功效竟然这么大！

  不需要借助外力，孩子就能靠着母体自然而然的滑落。这样真的是太厉害了！

  周恬恬在一旁拿着布不断的给向阳擦拭着身底流出来的血迹。眼底含着半抹惊吓。原来生孩子是这么鲜血淋漓的事情！当初他生小宝的时候难不成也是这么惊悚？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流过这么多的血？

  暗藏住心底疑惑。周恬恬手里也没放松。好在一上楼的时候她就准备了很多布片。福婶子当初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出，竟然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好了一箱子的布片儿。

  热水送进来的时候，宋祁让白素云赶紧给向阳擦拭，又把布片扔进桶里。沾了血的热水立马就红了一片。赤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凌哲的眸子。此刻的向阳依旧在抽搐。

  “宋祁！你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阳阳会受不住的！”

  “小少爷，您要知道！抽搐对少夫人生孩子还是有好处的！您瞧瞧，孩子已经快生出来了！”

  凌哲只是瞄了一眼，当初心底看见孩子的喜悦早就被浑身都抽搐不已，咬着唇的阳阳吓的三魂少了两个半！这会儿伸手到向阳的唇边，眼角急的发红。

  “阳阳，不管你梦到的是燕子还是喜鹊，咱们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嘛！来，咬我！”

  梦里的向阳似乎真的听到了他说的话，这会儿竟然真的咬上了凌哲的胳膊。雪白的牙齿映衬在凌哲小麦色的肌肤上只是顷刻间便见了红。而她，眉心也稍微松了一些。

  “你们不要过来！啄我做什么！走开啊！”

  向阳慌乱的挥着手臂，眼前的视线很快便被燕子们为了个水泄不通。下意识的，她伸手护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孩子还在。她要保护孩子！

  一只手继续挥舞着。经过了一阵儿紧张的推拒，面前的燕子们倒还真的没有伤害到她的肚子。只是手臂上很快便见了血。

  向阳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浑身这会儿都有种被撕裂的痛楚。尤其是下半身。

  她皱着眉头，一步步朝后退。那群燕子似乎正好看准了时机。见着向阳不在挣扎，竟然全都猛地扑过来了。

  “啊！小哲！你们这群死燕子！”

  向阳使劲儿的驱赶着，只是使得劲儿越大，浑身也越发的无力，被燕子琢过的地方竟然已经连成一片，变得血淋淋的！瞧着怪吓人的。

  “呼……”

  凌哲只瞧见向阳浑身都在抽搐，面上似乎很着急，又带着一抹浓浓的自信。似乎在说她一定能战胜什么一般。

  他伸手护着向阳的身子，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就由他来保护阳阳吧！没人能伤害到阳阳！

  宋祁眼见着面前的身子不断的抽搐，他家小少爷拼了命的护着少夫人。周恬恬和白素云也忙得满头都是汗珠的时候，这才见着了那黏糊糊的孩子仿佛被人从里面推了一把似得，呲溜一声划了出来！

  “小少爷！快看！生了！”

  凌哲搂着怀里的人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大人身上了。一时竟然没听清楚宋祁鬼叫了什么。等宋祁又喊了一声之后，凌哲才恍惚的应了一声，可他并没有松开手去看孩子。

  就是连孩子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没有去在乎。而是满面柔情，又担心的瞅着怀里的女人。

  她的身子依旧在抽搐。

  “宋先生！你快看啊！阳阳还没有停下来！”

  白素云是第二个见着向阳还没有恢复下来的人。

  宋祁给孩子剪短了脐带，抱到一旁用赶紧的布抱起来，回身的时候听见白素云这么一叫唤，赶紧把孩子交到了周恬恬的怀里，“快，给他清洗一番！”

  怪了？已经生了啊！怎么会还在抽搐？！

  宋祁来到床边，见着凌哲已经急黑了的一张脸，这会儿也有些后怕。

  连忙出声安慰道，“小少爷不要慌！待我看看仔细！”

  “你快啊！阳阳很痛！”

  凌哲眼圈红了一周，回头怒视了他一眼，等再转头的时候，怀里的人上半身竟然突然一僵。

  心底没有来的一阵害怕。凌哲慌乱的摸着向阳的脸蛋儿，从额头到嘴唇，连着一脑袋黑漆漆的长发都没有放过。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阳阳！阳阳！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少爷，不要吵醒她！我看到了！少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宋祁蹲在床尾，这会儿竟然瞧见向阳身下竟然真的冒出了一个黑秋秋的发顶！

  “怎么回事？！”

  “小少爷！看来少夫人这次生的是双胞胎啊！我之前就一直觉得她的脉象很是奇特！没曾想到竟然会是双胞胎！”

  “你把话说清楚！双胞胎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之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小少爷！您要知道，我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例子。说给你们听也怕你们白高兴一场。说不定少夫人心底的害怕还会更加的严重……”

  “快住嘴！帮帮她！求你！”

  凌哲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这会儿搂着怀里的女人，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宋祁愣怔的瞧着那个男人。跟着他那么久，见过他那么多面！

  “小少爷放心！少夫人那么激动全都是因为梦中的幻想！如今还没有大出血！一切都挺正常！您一定要想办法安抚好她。若是她在梦中疼晕过去了，那对两边的她都没有好处！”

  凌哲沉重的应了一声，见着宋祁这次伸手下去帮忙接生，凌哲眉心虽是一皱，但这会儿依然咬了咬唇接受了。

  回头看着向阳，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凌哲嘶哑着嗓子说，“阳阳，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你知道吗？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心急之人竟然带了一丝威胁的语气，搂着人的胳膊自然又收的越发的紧了。

  “嗯……”

  奇怪的是，虽然梦中的人依旧低语着，可凌哲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两个词之外，倒并没有听到向阳叫出声来。

  “宋祁！她怎么不叫产？”娘说过会叫产的！

  宋祁也是一愣，“小少爷，中了闭月之人都是这般安静了。她在梦里一定受了很多罪！”而且都是切身的疼痛，并不会比生孩子疼的轻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