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向阳凝视着面前神色淡定的狄老爹，小哲在想些什么她暂时顾不上。今天大爷跟他们过来的原因只怕不单单是为了爹娘一事吧。

  “阳阳丫头，你在看什么？”

  狄老爹转头看着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面上竟然还带着一抹微笑。

  向阳哼了一声，“大爷，都到这种时候了，您还不能告诉我们，在苏秦这潭浑水里，您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们不是很清楚嘛！这富春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狄老爹。”

  “甭说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了。既然陆开陆大人都能隐藏那么多年，您又算得了什么。之前我跟小哲是全心信任你。只当你是恬恬的公公，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岔子。可现在我们才知道。您不光光是恬恬的公公，您还竟然不仅仅是爹娘的旧友，还是他们昔日患难与共的伙伴。”

  “丫头啊，你现在明白这一点也没有什么，毕竟我不是存着恶心在这里等着你们的。”

  “大爷，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见过？”

  “什么？”

  “在桃坞村。我们之前早就见过！”

  狄老爹眼底一暗，瞧着问出这话来的凌哲，眸光里闪过一抹笑意，“你小子啊，果然不愧是主上的外甥。”

  “话是这么说，您还是解释给我们听一下比较好。毕竟阳阳受不住急。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狄老爹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他起身，伸手摆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李志躬了躬身子，跑过去关了房门，“本来还想着这一辈子都可以瞒着你们的，但是——既然如今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向阳抓着凌哲的手，惊恐的瞧见那人从背后脱下了一层厚厚的伪装。

  没有错！

  正是那外表看着再自然不过的皮囊。

  许是担心向阳受惊，狄老爹一遍调整着身形，一遍淡淡的不生在意的说着话。“阳阳，你别怕，这只是我练的一种武功，皮囊是伪装。只要两者结合的好，完全可以让自己胖上一大圈！”

  随着他说话的动静，凌哲搂着向阳，瞧着面前的老人家身上越来越受，仿佛瘪了的气球，只剩下最后的一道模样。

  向阳走到他面前，瞧清楚狄老爹的本样儿时，顿时忍不住一阵惊呼道。

  “天啊！真的假的！”

  凌哲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等瞧清楚狄老爹的样子，他倒是并没有多少的惊讶。

  向阳回头拉着他的手，声音里还有些抖。“小哲，这一定是我做梦吧！”

  “并不是！”

  “可是狄大爷怎么可能是他呢！”

  凌哲扶着她以防她一不小心摔倒，面上微微松了口气，“其实早在小叶子满月酒之日，我就有些怀疑了。李志竟然带人在通往桃坞的道口上剿匪，而且自那以后，狄大爷和秋儿一家人很快就到了！”

  “哼，想不到你竟然注意的那么早！”狄老爹摇了摇头，一脸没办法的笑了笑，“不过你可别把秋儿牵扯道这事儿里头来，他跟我没关系。我是主上的人，秋儿充其量也就知道我的身份，他还是个热衷工艺的好孩子。”

  凌哲跟狄秋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一点也还是能明白的，他跳过了狄秋接着说道。“离开桃坞村去洛阳赶考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出村的路口遇上了那个白发长须的老人家嘛！”

  “可以不至于能联想到大爷吧！你这脑回路！”向阳摇着头，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一块儿去的。

  “你不知道。出去那个老大爷给咱们送过书。还跟着我们一道去了洛阳。我早就怀疑这人定是我们身边的认了。只是他藏得比较深，我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抓住他的把柄罢了。”

  “哦？难不成这会儿小哲已经抓到把柄了？”

  狄老爹扬着眉头，眼底透着一股赏识的眸光。

  凌哲倒也没表现出生疏。竟是笑了笑，似是解开了心头的谜团，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开心无比的。

  “大爷，您这么藏着掖着的。每日里除了给苏秦通风报信，还得忙着做那些货。藏的虽然好，可您忘了一个人啊！”

  “谁？”

  狄老爹倒也来了兴趣。

  凌哲回头看了一眼陆开，见他低了头，凌哲轻轻扬着唇角，“凤羽。”

  “皇……皇上……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了？”

  “哼，大爷或许不知道，苏秦到桃坞村带走凤羽的时候其实也带你去了桃坞。小佳那孩子虽然小，也贪吃。可记性很不错。他回家替你们传了话就把吃的拿出来跟大伙儿分享了。为此，云云姐还好生斥责了他一番。至于你们让他隐瞒的事情，孩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大人说什么，那还不是跟倒豆子一样，什么都往外说了！”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用真实身份去桃坞，小佳这孩子也能认得出？”

  “您不知道，孩子毕竟比大人要活络的多。有些事情，小孩子靠直觉就能辨别了。比如您的身份。”

  “小哲，我可不相信你能那么轻易相信一个孩子的戏言！”

  “没错，我当时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您不知道，在去往洛阳的船上我们遇上了凤羽，也跟他问起了白发老爹的事情。大爷您猜，凤羽是怎么说的！”

  “……哼！这小子定是直接告诉你了！”

  向阳扬着脑袋看着身边的凌哲，在船上的时候，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情。小哲曾拉着凤羽嘀嘀咕咕的说过一些事情。她当时并不在场，回来的时候只瞧见凤羽面色有些灰白。

  “小哲！”

  “大爷，阳阳，凤羽碍着舅舅会生气，自然没跟我说，不过他却肯定了我的想法。这些也就足够了！”

  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凌哲的手背被她掐了一下，就听见向阳说。“还真是想不到！原本胖嘟嘟的狄老爹竟然会是白发老爹！你跟着我们好久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狄老爹笑笑，“孩子，有心，什么都能办到。主子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呆在富春城和桃坞村查看两地的情况你能来这里，我自然要准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让你们出什么事儿。”

  想着这一切，这段日子下来，本是陌生人一般的人，如今依然变成了比亲人还要亲密。

  向阳也实在提不起劲儿来责怪狄老爹什么。她只是努着嘴唇狠狠的问了一句，“那，您真的姓狄吧！”

  “这是自然，我们的眼线埋得比较久远。这一带年近五旬以上的老人家都知道富春城北有个狄家铺子。那边是我们的人一直在经营的。我是顺势做下来。”

  “您的那些手艺——”

  向阳转身看着凌哲，面前这位发色如雪的老人，想着狄老爹做活儿的手艺……

  陆开在一旁，见他们都已经商量完了，这会儿听到这茬，赶紧上前说道，“夫人，您不知道。朝中有轩辕门赫赫有名。江湖上的能工巧匠可真的千金难求啊！”

  “江湖……”

  向阳眉心一拧，想着狄老爹从前的身手，这会儿倒还真的有些信了。

  “不错！夫人，狄老爹本命狄饕。正是江湖之中，他敢说手艺第二，没人敢站出来排第一的人。狄大爷山上奇门遁甲，别说是小小的木工，您就是让他设个杀虎的机关，那也是绝对能像是怕死苍蝇那么容易！”

  “狄饕……”好像是从来没有打听过狄大爷的名字啊！不过作为小辈，打听长辈的名号实在是不妥。这也不能怪他们就是了。这会儿倒是被狄老爹的本名惊得一愣。

  凌哲面上一紧，“您是狄饕！”

  老人家见凌哲面色红润，神色间还带着一丝紧张，竟然忍不住一乐，“正是老夫！”

  “老人家！竟然是您！”

  “小哲，你认识狄饕？”

  “阳阳，我虽然并不认识狄饕，但是这个名字可是连宫里的人听到了都要抖上一抖的！阳阳，我们是遇上贵人了！”

  狄老爹摆了摆手，“小哲，丫头，你俩别跟我来那些有的没的。我虽然是江湖人，但早就别主上收为己用。如今侍奉的都是小皇帝。你们别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的。”

  凌哲猛地摇了摇头，“大爷，我们是真的……”

  “别来那些礼数不礼数的。我这儿没有那些，你们若是不怪罪我之前欺骗了你们。以后也还都叫我狄大爷。若是记恨着……那我就……嗨！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我们如今可没那个功夫闲扯了。”

  “可是大爷，您不是说京城中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们着急了嘛！”

  向阳拽着狄饕的手背，“再说了，您武功这么高，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威望的。凤羽保不住的人，您难道也没有办法？！”

  “小家伙儿，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已经退隐许多年了不说，被小哲他舅舅收留之后，手下跟着我的弟兄们早就分奔离析。呢愿意跟着我的也都在三年前那场灾难中离世了。如今我能有什么人脉。”

  “那您是说，咱们如今只有安生的等着了？”

  向阳拉着凌哲的手，面色暗沉下来。

  “嗯。不过你们放宽心吧！咱们回家好好审一审柴房的四人，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到时候把消息传到主子那儿。小皇帝最近也变得靠谱了许多。老人家我还是相信他能拿下这场硬仗的！”

  互相对视了一眼，向阳和凌哲都纷纷应了一声。

  等几人上了马车，向阳才反应过来，面色一变，“大爷！您要是直接在家里跟我们说您的真实身份，咱们也用不着再跑一趟陆府啊！这不是添乱嘛！”

  凌哲搂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狄大爷的用心他自然懂。阳阳如今身怀六甲，若是直接把这样的真想直接摆在她的面前，只怕他们今日也不得好过了。

  经过陆府一行，回去的时候，阳阳只怕还能记住陆开的那些话语，也不至于把狄大爷这件事情死死的呕在心中。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狄老爹见他眼底清明，放了车帘子，这才安心的赶着车离开。

  毕竟车里的女人还有她相公安慰着呢！

  哪儿也轮不到他一个糟老头子啊！

  回到家的时候，狄秋站在门前看着远处，见自家的绿皮马车远远的驶过来，狄秋稍稍叹了口气。

  扶着狄大爷下车的时候，狄秋倾身问了一句，“爹，您把事儿都告诉人家了？”

  “嗯。”

  默默咽了一口口水，转头就瞧见凌哲扶着向阳从车里出来，这会儿让两人面上都讪讪地笑着，狄秋还以为他们仍然在生气。“小哲！阳阳姐！我爹也是有心怕你们知道了会不自在。你们可千万别生他老人家的气啊！”

  凌哲低了低头，眉底带了一抹淡笑，“秋儿，阳阳坐车被垫着了，这一路上没有鲜环袋的帮助，阳阳还是有些受不住的！并不是还在生气！”

  和着是这样啊！

  那小哲一脸菜色应该是担心阳阳姐才会那样的吧！

  狄秋拍了拍脑门儿，“得嘞！既然你们都没有气我老爹，那快进屋吧！你们瞅瞅我把谁都给带来了！”

  向阳脚沾了地，歇了一口气才缓过来，摸了摸屁股，上面还被颠得有些发麻。一听到这话，面上顿时一喜。

  今儿秋儿去桃坞村了。能带回来的除了家里那几个人之外还能有谁啊！

  “大哥！凌晨！云云姐！”

  凌哲怕她太激动，走路摔了，赶紧冲过去扶着人家。

  进了门，一道黑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等看清楚的时候，凌哲面上舒缓的笑了，“小白菜！好久不见！”

  “哥哥哥哥！你不抱我！你怎么能抱小白呢！”

  小佳在后头拽着小白菜比他胳膊还要长的尾巴。这会儿嘟着嘴的模样道要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笑开了眉头。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云云姐！你不要怪他！小佳我们也好久都没见着了！这一趟确实离开家有些久了！”

  向阳从凌哲怀里退出来，她看见小白菜的时候面上就已经开心了许多，这会儿见着小佳，整个人都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