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主子，若是没其他事情，属下下去办事了！”

  “嗯。”

  他挥了挥手，见着苏洛走到门口，刚想低下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惊呼，“皇……皇上！”虽然后便是一阵‘噗通’下跪的声音。

  苏秦拧着眉头，看着门口，下一刻，凤羽果然推门进来了。

  苏秦起身，规矩的退到一边，弯腰便准备给那人行个大礼。

  “你也先起来。在我面前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跪。”

  苏秦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沉着声音说道，“您都听见了。”

  “哼，苏秦，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凤羽语气里带着一丝威吓。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竟然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了。

  “皇上说什么，属下不明白。”

  “哈，你别给我装糊涂。那笔财富的事你不是比我还清楚？”

  苏秦看他面上气得泛红，走到旁边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来。

  不知何时，苏洛已经关了房门出去了。

  “皇上，您还是这么高的时候，属下就跟着先帝了。有些事情知道也不足为奇。您这么生气，属下可就有些不太明白了。”苏秦比划了一下自己肚子。眼底含着半抹笑意。

  “哼，那这趟洛阳之行，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了？”

  “……”苏秦并没回他的话，只是端了水杯轻轻呷了一口。

  凤羽看他那样儿神色越发急了。“你明明知道刘金义他们三人有鬼，还让我再跑一趟！你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皇上，属下不会让您白跑的。难道您觉得这一路上自己就一点收获都没有？”

  低了头，回想了一下这一路的经过，凤羽眼底深沉的看着他，“也不至于……”

  至少他亲眼见到了轩辕门被灭门之后的惨状，遇见了凌哲他们一行人。洛阳的现状他也全部都查的很清楚了。

  “属下记得您说过，您喜欢自由自在的过日子，这一趟下来，属下相信，您一定看了不少凤泽国的山水和人情吧？”

  “……”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属下方才跟苏洛说的一切，想必，您这一趟下来应该全都知道了吧？”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凤羽不得不承认，这人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已经全部事先知道了。

  “所以皇上，您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哼！我不用你提醒我！”

  凤羽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着他，“你记得护着向大人一些。他这一趟走的实在太过大意。银王已经知道他和向阳接触过了。”

  “……”

  眉心一紧，“属下知道了。”

  凤羽见他那副神色，这才开了门出去。

  苏秦走到桌前，拿起笔写了一封信。

  既然银王已经直到了向阳和向平轩之间还有联系，想来他也应该能查到小哲了——

  苏洛，你可要好好办啊！

  凤羽收拾收拾包袱，待到深夜只身一人出了城。

  这边厢，狄老爹把今天做出来的货全部由核对了一遍，依旧大多都是洛阳周边的商贾下的订单。瞧着面前对的满满当当的仓库，狄老爹非但没有多轻松，反而额头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轩辕瑾坐在凳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

  这阵子在狄老爹家，周恬恬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紧着他。小家伙儿还会帮他照顾儿子。

  如今的轩辕瑾面色粉嫩，脸也渐渐的胖了许多，可不再是十来天前的那个瘦弱的小屁孩儿了。

  “师傅，你在烦恼什么？”

  “小瑾啊，师傅在愁咱们这仓库里货虽然够了，可你瞧另一边！已经没有材料了。咱们这手上还有五张单子没出货呢！到时候要释放了空炮，这生意不是要砸锅嘛！”

  轩辕瑾站起来拍了拍小肚子上沾到的木屑。面上笑得跟一朵花似得。

  “师傅，你别着急！”

  “怎么着，你一小娃娃难不成还有什么办法不成？”狄老爹看着他，总觉得这小子跟他半个孙子似得。看他的脸，再看看自己孙子的脸，全都是粉嫩嫩，肥嘟嘟的。让人想掐上一掐。

  轩辕瑾吐了吐舌头，“那……那自然是没有的啦！不过师父啊，人都说人急人急死人！您急也没用啊不是！咱们再等两天，上次凌哥哥不是还说要从洛阳带一批料子回来的嘛！这都过去好多天了！指不定人明天就到家了呢？”

  瞧着他天真可爱的模样，脑袋上扎了一个小马尾，说话的时候小辫子一抖一抖的，狄老爹竟然还真的舒了口气。

  “我这会儿可是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们身上了啊！他们要是再不回来，下个月要交的那五张单子！我看真的要砸锅了！”

  “嘿嘿！所以说，师傅！咱们还是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来，小瑾给您锤锤肩！”

  “呵呵，你小子人小鬼大的！昨天教你刻的月季你刻好了吗？”

  “已经刻好了！师傅，您等着，小瑾这就去给您取！”

  狄老爹见他要跑，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胳膊，“哎哎哎，回来！谁让你这么急了！你啊，说刻好了那一定是已经刻好了的！师傅这里踏实着呢！”

  轩辕瑾靠在他的背上，心底琢磨着，他师傅身宽体胖的，靠着软软的也不各应人。腆着笑脸，轩辕瑾眼底有些热，“师傅让小瑾做的一定是对小瑾好的。”

  “哎，你知道这就好！”

  这孩子天赋极好，可也不能一步登天。还是得慢慢雕琢才能打造出璞玉啊！

  狄老爹握着他的小手，这小娃娃手心虽然肥嘟嘟的，可手指纤长，尺寸匀称。瞧着就是个动刻刀的好苗子。

  “小瑾，刻完了月季，再刻一朵菊花。”

  “师傅，您怎么只对花情有独钟啊！小瑾还想刻一些别的呢！”

  狄老爹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你啊，花瓣儿可要慢工出细活儿，就你之前刻的那些连喷头的花洒，师傅实在是不敢恭维！你瞧啊，之前让你刻了牡丹，如今月季也刻出来了。菊花的花瓣比前两者都要大，却比莲花要细窄上许多。你难道连这都不能理解师傅的用意？！”

  轩辕瑾眸子瞪得圆滚滚的，这会儿一脸兴奋的看着狄老爹，抓着他苍老的手哈哈直笑。

  “师傅！小瑾明白了！您是想让小瑾循序渐进，慢慢雕刻！”

  “嗯！”

  “小瑾知道了！小瑾今晚就去刻菊花！”

  “哎哎哎！别着急！你下一个休沐的时候交作业给师傅就成，这会儿还要你帮着把这份货单送给你狄大哥呢！”

  轩辕瑾站起身，结果他手里的货单，拔腿就朝外面跑。走了很远，狄老爹还是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咦？

  狄老爹站在作坊门前，看着路边站着的那个身着灰衣的男人。

  那人此刻盯着小瑾的背影，眼底深沉一片。狄老爹低了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他难道认识小瑾？

  不不不，一定是他想多了。

  狄老爹再抬头时，那里哪儿还有什么人站着啊。空荡荡的官道上只有一阵阵沙尘飘起。

  富春城里，狄秋坐在柜台里把最后一波客人的帐给结了，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把所有的柜子和抽屉都锁好，最后又合算了一遍今天的收进账簿。

  “咚咚——”

  “客官，您要点什么——小瑾啊！”

  狄秋站起身，伸手把他抱到柜台里头，“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我爹呢？”

  “秋哥哥，师傅在作坊里帮忙呢，他让我把这份货单给你送过来！”

  “哎？你一个人过来的？”

  “不是啊！秋哥哥，周叔叔家的牛生崽儿了，郭大夫去给人家送点药材，我是跟他的马车一道回程的！”

  狄秋一听这话这才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你知不知道最近城里有人贩子啊！逮着人就问一堆小孩儿的问题。这会儿你可不能单独出门。”

  轩辕瑾低了低头，乖巧的嗯了一声，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却黯淡了许多。

  狄秋忙着看手里头刚拿到的货单，也没在意他。

  “五十套——天，又多了十套。爹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吃得消啊！”

  狄秋眼底担心的紧，把货单放到平日里的货单一起押着，明天要带车去城外把货给拉回来。

  如此一来的话，他也没多少时间在这里墨迹了。

  “小瑾，走了！跟秋哥哥回家。”

  “嗯！”

  小孩儿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狄秋身后，仿佛刚才那抹落寞的小身板儿压根儿就不是他一样。

  第二日把货全部都送到了客人的手里，狄秋回来的时候，狄老爹和铺子里头的几个人才总算是舒了口气。

  “爹啊！咱们这三日多十套，再这么下去，铺子怎么负担的起！”

  狄老爹也愁着呢！他把收来的银票全都压到柜台里，“我下午去一趟银号把银子都存了。如今也只能等着丫头他们回来了。”

  “可是爹啊，他们走了之后那么多天，也就寄了那一封信回来。如今可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咱们连他们在哪里都不清楚。这能赶得上吗？”

  “这……”也是啊！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狄老爹也是急得抓耳挠腮的。最后一拍大腿，面上急红了，“要不这样，咱们做两手准备。要是他们能在这个月底几时回来，那真是谢天谢地了，咱们还来得及赶工。要是月底回不来！”

  “您快说啊！”

  狄老爹被大伙儿看的，有些吃力的说，“要是回不来，我今儿去银号就不存银票了。我把咱们铺子开到现在挣得所有银子全部都取出来。大不了赔银子嘛！”

  “唔——”

  狄秋转身看了一眼这阵子忙的已经瘦了一圈儿的陶家两兄弟，三人合计了一阵儿，最终都纷纷点了点头。

  狄老爹看他们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如何？”

  “师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会儿要是让秋儿去临安进货，只怕临安也没有咱们要的这么多的料子。”

  陶苛把轩辕瑾抱到腿上，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陶潜说的是啊，师傅，我们都同意这么干！”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哎，这生意做得。以后可不能一回来这么大动静啊！我么你之前存的料子明明是妥妥的。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多来买的人呢！”

  狄秋被老人家逗笑了，“爹，您就知足吧！刚开始的时候您还不是一样抱着银票做梦都能笑醒嘛！”

  “你小子闭嘴！”

  “好，好！我不说了！”

  几人合计好办法之后，也快到了晌饭的点儿，周恬恬从家里头拎着食盒到铺子里。这几日生意忙，大家都是在铺子里对付着吃吃饭。她也送饭送习惯了。

  只是今天——

  五金铺子门前站着一位身形落拓，器宇不凡的男人。他此刻身着一件紧身玄衣。长发及腰，却只用着一根发带扎在脑后。周恬恬走过去，绕到他面前，看见这人的模样时，周恬恬面色不由一愣。

  “这位公子，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长得挺俊秀的，不然周恬恬也记不住。

  她脸忙。尤其是对男人。除了自家哥哥和丈夫，也就对铺子里头的那三人还有些映像。

  男人见她冲自己皱着眉头，也不由眉心一紧，“周姐，我是封宇啊！您不记得我了？”

  “封宇？谁？”

  周恬恬朝铺子里头走，见狄老爹几人围在一块儿正等着她，没想到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跟了进来。

  狄老爹看着那人微微皱了眉，“小伙子这是找人？”恬恬方才说话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那男人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他们说的话他又听了多少进去？

  几人互看了一眼，狄老爹越瞧越觉得这人面善的很。

  这会儿等他走进铺子，那股淡淡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只是他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陶苛陶潜也对视了一眼，“师傅，他不是在阳阳姐家里住了好长时间的那个封宇嘛！”

  “封宇？封……哦！原来是他！”

  狄老爹顿时恍然大悟。起身走到封宇面前，让周恬恬把饭菜都收拾好待会儿准备吃饭。拉着封宇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