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一屋子的皮子，所有人都坐在他的屋里等着他搬。虽然有人看着不忍，想上来帮帮忙。但是都被孙侃大声呵斥着退了回去。

  等他把大厅里头搬空了，太阳也渐渐下山了。

  凌哲看了车上堆的满满当当的皮子，望了一眼孙侃。

  不愧是多年的老猎户，堆皮子的方法很简单，但是一点儿都不占地方。只是用了一车，他已经把所有的皮子都码好了。

  “辛苦孙师傅了！”

  “不，害得大家等我一个人！实在不好意思！”

  孙侃看了一眼屋里头的众人，这才有些觉察到自己的执拗是多么严重。

  啧，以后还是看情况改改好了。

  凌哲起身，“没事儿，我们都能理解你！”向阳靠在他身边安静的笑着。

  竹青也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向阳在孙侃屋里转了转，“孙师傅，明天辰时我们在码头上船，您现在要不要跟我们去码头看看船？”

  “这可以！”

  孙侃眸底也染了一抹期待。

  凌哲见他答应了，直接赶着马车，让后来的两个伙计赶着货车，竹青和宋祁扶着向阳坐到车里，孙侃也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车。

  凌哲一个人在外头赶车。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落宾码头。

  孙侃下车的时候瞧着面前庞大的船只，面上吃惊的看着它，脚下像是生了根，竟然一点儿都动弹不得了。

  凌哲站在他身旁，想着，这人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唯一能让他觉得亲近的就是那座竹山。如今嘛，见着这样稀奇的货船，吃惊一些也是应该的。

  “孙师傅，你跟咱们上去转转吧！皮子就交给凌煜他们负责搬上来就好。”

  孙侃之前已经答应凌哲要放手了，这会儿虽然还是有些纠结，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拒绝凌哲的提议。

  跟在他身后，一行人上了船。

  木集见着明天要一块儿出发的人这会儿全部都上来了。

  赶紧带着竹青和孙侃去看了看特地给他们安排的房间。竹青的房间和向阳他们挨着。宋祁倒是和凌煜住隔壁。

  孙侃的房间在最里头，木集虽然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倒也还是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搅的。

  “孙师傅，这样的安排，你觉得怎么样？”

  孙侃面上有些涩意，这还是头一回听木集跟他说那么多话。不过他心底对着人的印象还算不赖。

  “很不错。”

  木集等了半天才听到他说这么三个字，额上不又冒出了一地冷汗，他干笑了两声，“孙师傅满意就好！那你看看这屋里有什么缺的，自家有什么一定要带着的，明儿都统统带过来吧！”

  孙侃回头看着凌哲他们，见他们纷纷点了点头，孙侃问道，“真的什么都能带着吗？”

  “嗯！随您高兴！”

  孙侃听了这话心头才松了一口气。他想带着的东西除了打猎的必备工具。也只有那一样东西了。

  众人都摸清了自己的房门之后，凌煜和小童上了船，找到了凌哲，

  “一共是一百张皮子，没有问题。竹子也没问题。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

  “不用了。你看好了就成。”

  凌煜拿着账簿突然就不说话了。他不清楚这人到底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但是这种感觉倒是挺不赖的。

  额，这对话的语气——

  向阳偷偷在心底叹了口气。

  小哲不肯叫凌晨哥哥，那凌煜，怎么也算是宗家的堂哥了吧！而且人家还不计前嫌的帮忙。少年，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怎么搞的感觉的跟陌生人一样啊喂！

  不过她担心归担心，现在瞧着凌煜，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

  给小哲帮把手，他其实做的很好嘛！

  凌哲转身看着屋里的众人，虽然之前都有强调过明天在这里会面的时间，但是他还是再说一遍好了。

  “大家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我们明天辰时到岸边会面。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停靠太多码头，只是朝着海山去。希望大家能忍过这十多天的路程！”

  竹青靠着柱子，看着外头的水面，和屋里的几人一块儿道了一声是。

  离开洛阳啊——

  她长这么大，似乎这还是头一回。

  宋祁靠在她身边，语气温柔的说，“放心吧！桃坞其实很好。我很喜欢那里。”

  “你真的在那里教书？”

  “嗯。”

  “好。”

  竹青轻轻扬起了唇角。眼底竟然带了一抹浓浓的期待。

  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向阳窝在凌哲的怀里久久都没有睡着。无论凌哲怎么亲她，安慰她。她就是很难平复下心底急切的情绪。

  凌哲恍惚又想到，似乎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阳阳也很兴奋。只是那时候是对外头的期待。而如今，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折腾，还有在洛阳发生的这些事情。他自己都已经快没了当初的那份好心情。

  这会儿要准备启程回去了。他的心情反而沉淀了许多。

  “我们明天把所有的鸡蛋，鸭蛋，全都交给张叔好不好？”

  “对啊！张叔一直说做不出我们之前吃的那个蛋羹的味道，没有我们的材料，他怎么可能做出来。”

  向阳抬头看着凌哲，眼底泛着明光，“还有旁的吗？咱们就剩蛋了？”

  “这倒不是，袋子里头还有一桶鱼，两坛娘腌的辣白菜。”

  “辣白菜？！娘腌的啊？”

  “嗯。”凌哲扶了扶她头顶的发，“娘不让你吃泡菜，我就没告诉你，她平时会腌菜。”

  向阳气鼓鼓的捶了捶凌哲的胸口，“那要是把这些都给了张叔，娘到时候会不会生气啊？毕竟我们也没问她老人家的意见。”

  “不会。”

  “你又知道了！”

  “娘做这些本来就是留着给我们吃的。现在拿来还人家人情，娘自然也就不会怪我们的。”

  向阳寻思了一下，觉得他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索性也就答应了。

  “好吧，反正鱼没了，咱们上山钓就好了。辣白菜没了，咱们可以重新腌制。哦！对了！咱们的地！”

  向阳苦着脸抬头看着凌哲，突然想到了这条！

  他们离开家大半个月了都，地里的白菜可怎么办？

  凌哲护着她，让她别乱倒腾，“放心吧，出发的时候我跟大哥说好了。他会帮我们照顾好的。”

  “哦，那还好！大哥做活儿我可就放心了。”

  凌哲下巴低着她的头顶，漆黑的眸子转了两圈，随后闭上。

  大哥吗……

  张楚看着面前堆的这些东西，回头望着正在吃饭的凌哲和向阳。

  “公子，您大早上来我这厨房里吃饭也不嫌挤！还有这些食材是哪儿来的？不是您跟夫人放在这里的吧？”

  凌哲看着他眼底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张叔，您就收下吧！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虽然不算什么山珍海味，倒也一定独有味道的。”

  向阳在一旁停下碗筷也附和道。

  “就是啊，叔，你就收下吧！”

  张楚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哎呀，这怎么使得！公子和夫人要回去了洒家都没准备东西给你们带上，你们倒是还给洒家准备了！”

  凌哲摆摆手，“张叔这几日那么照顾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您不需要再准备什么了。”

  “可是——”

  “叔，你别可是了！你要是不收，我们也只能把这些东西放到我们的房间里，等着您手下的伙计整理房间的时候再搬去扔了。”

  “夫人，您这话说的！”

  向阳扑哧一笑，“我很认真的！叔你也严肃一点嘛！就当是小辈给您的礼物好了！”

  “可这也太多了！”

  凌哲过去把桶盖子掀开，嘱咐道，“丈夫，这里的鱼您留着自己杀着吃。它们不但口感好，对身子还有好处。”

  这话不是假的，毕竟这桶鱼已经在鲜环袋里过了半个冬天了——

  “这么多条，洒家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张楚听他这么说，多少也猜到了这些东西的特殊之处。他嘴上虽然在不断拒绝，可心里头却早乐开了花！

  “张叔你慢慢吃就好，这鱼应该还能活好久好久，直到你杀它们为止。”

  向阳笃定的说着，“还有这些辣白菜，您可以尝尝我们那儿的口味。”

  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楚再拒绝可就真的有点矫情了。

  “那，公子，夫人，你们几时出发啊？”

  凌哲看了看天色，今天一大早他们就起床了。阳阳一直睡不着，在床上折腾倒不如待她出来比较好。

  “辰时。”

  “这么急啊！你们早饭够吃吗？洒家去杀条鱼，给你加菜！”

  张楚话刚说完人就想朝外走，可凌哲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肚子里头哪里还有地方吃鱼！

  凌哲拉住他，“张叔，还是别了！我们已经吃饱了！还要麻烦您帮我们安排马车，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张楚看他面上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也只好作罢了。“那您先坐着，洒家去去就回。”

  凌哲应了一声，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口，回头看着向阳，“我也出去一下，阳阳，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好。”

  心知他这会儿一定有话跟张楚说，向阳也不跟着，就安静的呆在厨房里。

  张楚见凌哲跟在身侧，回头瞧着他，面上疑惑的紧。

  “公子还有事？”

  “嗯，张叔，月底会有人来楼里找您。我知道您很喜欢淋浴那套东西的。我回去找人帮忙给您送几套过来。”

  “哎？公子！这可使不得！”

  凌哲轻轻一笑，“您不要拒绝我。”那面上明摆着就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瞧得张楚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凌哲见他不提这事儿了又说，“您要是觉得不能接受，那凌哲有一事想求。希望张叔能帮帮忙。”

  “哦？您说！”

  凌哲点了点头，“我知道您手里头有不少人脉。这诺大的洛阳城，您要是说一句话，整个城池都能震上一震。”

  “公子说的哪里话——”

  “张叔您就不要跟我谦虚了。”

  张楚面上一凛，这小子平日里看来不温不火的。难道说他其实把什么都看在心里头了？

  张楚沉默的空档儿，凌哲又说道，“之前让您帮着咱们发了单子。我想，家里头生意陡增，也绝对不会是凌哲一路上有心宣传造成的。张叔您一定也做了不少事情吧？”

  他转过头来看着直愣愣瞧着他的张楚。

  “公子……”

  “凌哲很感激您！谢谢！”

  “公子不要这么说——我也只不过是尽了一点儿绵薄之力罢了。”

  凌哲低了低头，“放在您厨房的那些食材，我想您应该能猜到它们的特殊之处。”

  “这——”

  “您早就发现了我们袋子的秘密，难道不是吗？”

  一滴冷汗从额上悄然滑落。张楚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原来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对面这个不到二十的小子。

  “张叔，不瞒您说，那些鱼已经和普通的鱼不一样了。我让您自己留着吃，就是这个意思。”

  “属下知道了。”

  张楚低了头。

  凌哲看着他眼底一灰，“张叔，您说错话了。”

  “属下没有。”中年男人眼底藏着一抹暗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佩服一个人了。

  “哼。”

  凌哲转身，看着方才出来的门口，“随你吧。只是那些鸡蛋和鸭蛋，还希望张叔能帮忙宣扬宣扬。”

  “属下明白了。”

  凌哲看着他低着头瞧着地面，突然觉得面前有些不像真的。

  “张叔您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公子，若是一路上遇上什么不顺，这是奉宾楼的信物。您记得随身带着。”

  张楚从身上摸了一个绿色香囊。递给凌哲。

  瞧着他手里的东西，凌哲顿了顿，并没有接过来。

  张楚弯下了腰，亲手送到他面前，“您收下吧！主子不知道的。权当是张叔的一片心意了。”

  “……”

  凌哲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那个香囊一番，随即装到自己的衣袖里。

  “谢谢张叔。”

  “公子快去吧！时候不早了，属下去准备马车。”

  “嗯。”

  向阳百无聊赖的掏掏耳朵，两个人能说多少话啊，竟然去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