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果然，木集只是迟疑了一下便问道，“怎么？我能跟着去？”

  “哈哈，木老板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既然做生意，这货您来押也是自然的。您和您的伙计都可以去。”

  木集眼底放着光，其实他方才答应这人的时候私心里就想着要去见一见这位木匠中的翘楚。既然能把模板加工成这么完美，他自然也是十分佩服的。

  这会儿他竟然主动开口了，木集眼底露出一抹想往，“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木某人就亲自走一趟？”

  “成啊！”

  凌哲欢快的应了下来。他就知道这人会答应。

  “那，公子，这一千五百张板子的银子——您看？是不是该给我们结一下？”

  做买卖最重要的还是收银子。这没瞧见一银子，木集这心里头怎么能安下来呢？

  凌哲应道，“是！是！您说的是！这一张板子三百文，一千五百张的银子，我也就不用在算的那么清楚了吧？木老板，您报个数吧！”

  “哎！好！这一共啊是——”

  “等等！”凌哲伸手一挥，制止了他。“木老板，咱们话还没说完，这银子的事儿我看还是要理一理的。做生意要按着规矩来！我呢在洛阳先付你三成银子，等您帮我把货押到了富春城，我一定给您把剩下的银子全部都结清了！”

  “这……”木集一听说只能先收三成的货款，这会儿面上有些纠结。不过一想着回头还能跟着北上，见着大师傅！他还是觉得可以接受的！

  “好吧！凌公子，您竟然这么说了，我这就去重新给您算账！”

  凌哲心底一松，看这人这么坚持，还以为他会在银子这事儿上再纠缠不休。没想到既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便答应了！看来狄大爷确实比银子重要的多的多啊！

  “木老板您请！我们不着急，在这儿歇一会儿。您可以慢慢算账！”

  “好嘞好嘞！”

  木集说完这些话，人很快便去了柜台。马冬见他家掌柜的到自己身边来了，赶紧凑上来问了一句，“掌柜的，你放心吧！跟着北上我一定好好按照您的吩咐办事儿！”

  “去去去！小鬼头还想办大事儿！人家可说了！这趟我可以自己亲自押着去！到时候还能见一见这位神秘的大师傅！”

  马冬把手上的算盘朝他面前一放，面上一哀怨，“什么啊？掌柜的！那我就不能去了？”

  木集瞄了他一眼，仿佛在瞧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是自然啦！你看咱们铺子，现在还不容易有点儿来生意的苗头了，你跟我都走了，这里谁看着？难道你想让我跟我们一家子都吃野菜啊！”

  “……可是！”马冬还是有些不大乐意。不过他知道争论也没什么用。待在家里就呆在家里吧！无所谓了。

  “你放心吧，在家里呢只要你给我看好了铺子，我回头让你痛痛快快的歇息两天！毕竟咱们现在有进项了。你之前……我欠你的工钱我会一次性给你的！”

  马冬一听这话，面上顿时就乐呵了，“掌柜的你真是太好了！小的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还好他当初没有跟着那几个伙计一块儿走了！

  木集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没说话。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人知道你下一刻究竟会是什么个样子。人呐，最重要的就是不忘初心。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要的是什么。这比什么都有价值。

  向阳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身边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跟他做长久的生意，而是带着人家掌柜的一块儿去富春城！他想干什么呀？

  凌哲攥着她的左手，这会儿眼底染着一抹笑意。知道她心底又疑惑，他瞧了一眼隔壁屋子的柜台，那木老板正和他家小伙计在聊着天儿。这会儿应该不会立刻过来才对。

  凌哲瞪了一眼早就装死的宋祁，靠近向阳，唇边挂着一抹淡笑，“阳阳，你说的对，这人并不适合开铺子。”

  “等等！难道你也想让他——”

  “我并没有说啊！”

  凌哲摊着手否认道。他只不过是给那位姓木的老板一个机会。路是他自己走的。若是他真心觉得五金铺子不错。狄大爷的活计要比他自己干的那些要好。加入五金铺子那也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可若是人家就是喜欢自己开铺子。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草窝。那他凌哲也那人家没有办法啊。

  向阳斜着眼看了他一阵儿，最后伸手拽着凌哲的衣领，凑到他唇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给人家画个圈，等着人家朝你画的圈里头跳！你可真行啊！”

  瞧着四下无人，凌哲也没有反对，只是趁着女人惊疑的瞬间，突然偷了个香。

  向阳猛地朝后退了一指远，捂着自己还留有对方温热触感的唇，脸红的控诉着这不分场合的小子，“你干什么？”

  “你不懂啊？”

  “……”

  向阳悠的转过脑袋，不再去看他。真怕他下一句就再来一下，不懂就再来一次呗！天！

  木集进来的时候刚好瞧见人家分开的那一幕，他也没看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面上倒是红润的很，“凌公子，三成的银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五两！所有的明细都在这里了！您还请过目下！”

  结果他递过来的账本，凌哲大致扫了一眼，这些货的价钱刚好凑了个整数，他心底早就有数了，这会儿也只不过是瞧一眼。

  “嗯，木老板您辛苦了！宋祁，给木老板拿银子吧！”

  “……”宋祁微微睁开耷拉着的眼皮，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什么？”

  “拿！银！子！”凌哲面上相当‘亲和’的瞧着他，“还要再说一遍吗？”

  宋祁摸了摸身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怀里真的多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瞧了瞧凌哲身边隔着的鲜环袋，慵懒的爬起身，连打了好几个哈气才把银票递到木集手里。“木老板，这是银票！你可得一个字儿都不少的找我银子啊！”

  木集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拿着两张银票上下看了看，确定是凤泽国最大的天宝银庄开出来的银票时才笑呵呵的打算回柜台翻找他全部的家当找人家银子。

  凌哲喊住他，笑道，“木老板，文书的事儿等上了船，咱们有八天的时间好好商讨一番。至于当下，您可别说咱们不收信用，诓您啊！”

  木集手上一抖，他方才确实在心底嘀咕这个事儿，虽然话也说完了，生意做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这银子都收了人家三成了！他也就没好意思提！

  这会儿这公子竟然自己把事儿摊开了说了他心底也就落了地了。

  “凌公子您放心吧！木集到如今一切都听您的了！”

  “木老板严重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哎！”木集傻笑了两声，去了柜台。

  凌哲刚把视线从那人的身上收回来，只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咋呼——

  “小少爷！您这动作也太快了！什么时候塞过来的？”

  宋祁撇撇嘴，要不是他反应快，他可能就要说今天没带银子了！

  凌哲起身，向阳自然跟在他身后，“你睡觉的时候。”

  “我又睡着了？我睡了吗？”宋祁起身跟着他们俩出了门，这会儿还在想着自己刚刚睡觉的事儿。“哎，小少爷！我就说下回您不要再带我出门了！像我这么娇贵的身子只适合呆在屋里养在家里，看看书啊，教教学生啊！哪里能到处跑啊！”

  向阳转身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咦？”

  “你咦什么咦？再说话你就呆在桃坞，干脆哪儿也不要去了不就成了？”

  “……”

  赵大懒在门外等了这么会儿已经抽了两袋烟了。这会儿可算是瞧着正主出门了。他赶紧甩了甩烟袋子迎上来。

  “公子？怎么样？都谈妥了？”

  凌哲回头看了一眼去而未返的木集，“木老板还没把碎银子找给咱们。”

  “那，小的去赶车，咱们等会儿去下一户人家！”

  “大懒哥，后头还有几户人家？”

  向阳搀着凌哲的手上了车，她总觉得今天这一上午下来，别说是逛街了，光光是这看料子，买料子就要花上好多时间和口舌。赵大懒见后头的两个男人都上了车，面上一乐，“夫人，不多不多，还有两户，不过公子那份清单上罗列的东西这些户人家大多都有。不是什么精贵的玩意儿，有些常见的小的已经都安排好了。按照低于洛阳市价的两成，到时候等小的通知了再给您装船。公子，您不会怪罪小的吧？”

  赵大懒问这话时心底还是很忐忑的，毕竟他自己做主了。也没跟人家主人家吱一声。

  不过这会儿凌哲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装船的时候我要一一对货，没问题的话就行！谢谢啊大懒哥！”

  赵大懒哪里敢担得起这位公子的谢啊！这会儿赶紧连连道着歉，“嗨，只要您不气，愿意接受货，小的就谢谢您了！您可劲儿的放心吧！这一带好货小的心底揣着明白呢！保准儿给您好信儿！”

  “那就成！”

  说实在的，瞧着这人跑前跑后的，凌哲心底早就对他卸了一些防备。这小子当真是个会做事儿的人。

  “那……大懒哥，不知道咱们接下来要去的人家是？”

  “公子，您跟夫人还有宋公子都坐好了！小的这就去找那木老板要找的碎银子，待会儿就出发。要去的人家也不远，您瞧着，就那一户！边角那一户只能看到房顶的人家！他们家是卖竹子的。这一带的竹林大多都是被他们家承包的。从他家取货便宜不说，还可以省一些牙人的钱。您等着吧！”

  凌哲见他要走，又出声喊住了他，“大懒哥，你记着跟木老板说一声，船的事儿就交给他办了！”

  “这——公子，您确定要交给他？”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赵大懒摸了摸后脑勺，直言道，“也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木老板确实认识几个走渠的船家。小的也觉得能成。只是他为人比较……您懂得。小的怕您被宰！”

  凌哲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事儿！

  “大懒哥你去吧！没事儿的！我们都谈好了，一切他知道该怎么办的。”

  “那成，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小的也就不多嘴了！放心吧！小的去去就回！”

  赵大懒一走，向阳也顿时舒服了许多。她真怀疑自己和一孕傻三年的样子是没得治了。这会儿但凡再听到做生意相关的事儿，这头就疼得跟来了大姨妈一样。

  哎！

  凌哲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眼底一软，“阳阳，你不舒服？”

  “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有些累！”

  “那你歇会儿，闭上眼睛。赵大懒已经回来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发了。”

  向阳摸着他胸前翠绿的吊坠，那是她爹送他的。这会儿摸着还有些温热。“下一家是卖什么的？”

  凌哲低头揉了揉她的发顶，“看来你真的累了。大懒哥刚刚说了，是竹子。”

  “哦。”

  向阳应了一声，很快就没了声音。

  不是睡着了，而是实在太累，这会儿都懒得抬眼皮了。

  赵大懒赶着马车，这会儿扬着声音吼着话，“夫人，您放心，待会儿到了那户人家你会觉得舒服一些了。”

  “大懒哥，为什么？”

  宋祁转头看着身边的凌哲，“小少爷，竹子的清香有助于提神醒脑。我想他说的应该是这个！”

  果然，赵大懒立刻应和道，“对对对！宋公子不愧是一代神医，这点小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户人家不但包揽了最近的竹林，自己家院子里头还中了一批竹子，虽说这竹子四季常青，可咱们这儿的竹子它到了这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可是最沁香诱人的。公子您到了就知道了！”

  凌哲拉开帘子瞧着他说的那户人家。狄大爷做杯子需要很多竹子。他看了阳阳新画的衣架。那也需要不小一批竹子才能做出来。

  所以，今天这竹子可是一定不能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