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大哥，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向阳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她跟小哲才离开四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凌哲没吱声，他眼底瞧着向阳，心底想着，陶正突然离开和凤羽一定有什么关系。不然两个人为什么走的那么巧合？他又看了一眼周康，这一阵子在桃坞村呆着周康在大伙儿心底还是很有分量的。那几个跟着他的兄弟也都很把他当大哥看。可是——前阵子的事儿他们没有跟大哥摊牌那是没什么必要。这会儿大哥没什么动静，陶正倒是走了！难道，这之中还有什么误会不成！

  周康一跟人说他当上里正的事儿就笑得合不拢嘴。这会儿正得意着呢一扭头瞧见凌哲眼底疑惑的望着他，他眉头一皱，“怎么了？小弟？哥脸上有灰吗？”

  说罢还伸手蹭了蹭脸上。

  凌哲摇了摇头，看了一堂屋里坐着的几个人。朝楼梯上走去。他想好了。在离开之前，他一定要把这之间的事情弄清楚。

  “大哥，”凌哲站在楼梯回头喊周康。

  “怎么地？”

  “大哥，你上来一下吧，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周康也不疑有他，这小弟去城里的前几天里对自己能避着就避着。这刚一回来就找自个儿谈话，他真的是掏心窝子的高兴！

  “好嘞！俺这就上来！”

  向阳瞧着那个憨实的男人拍了拍手上的泥，又把身上沾到的灰尘全部都挡干净了才大步上了楼。

  “小哲这是有事儿？”向阳只是一想便猜到了个大概。她冲福婶子笑笑，拿着装好东西的鲜环袋也起身准备上楼。“爹，娘！云云姐，我先回屋歇会儿。这一趟可算是到家了！”

  福婶子看她脸上有丝疲惫，也没拦着，顺手还给她沏了一壶菊花茶。向阳拿着茶壶小心的上了楼。才走到楼梯一半儿就听到周康纳闷的声音，“小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哥还能做那样的事儿？”

  向阳皱了眉头，拐上了楼梯。只听见凌哲笑了笑安抚他道，“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你有时候在咱们屋外头，我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瞧见的都是你。虽然上次你跟我说是凌晨。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来喂小白菜的。哥，你就不能跟我明说了嘛？你到底在做什么？给谁办事？人家想从我跟阳阳身上知道什么呢？阳阳，你来了？”

  “嗯。”向阳把茶壶放在厅里的桌子上，瞧着小白菜懒洋洋的趴在窝里打滚，心底有些怀疑，这家伙儿要是再长大一些，可能这个狗窝就要废了！

  她转头看着周康，男人这会儿面上并不似来之前那么淡定憨实了。向阳还是头一回在他脸上瞧出心慌。不过这都不是事儿。她不怪大哥。“大哥，你就直说吧，监视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康转了转眸子，看了一眼已经被锁上了的楼梯口，“你，你们怎的这样？俺真的不是要监视你们！俺跟你们在一块儿都那么久了！俺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

  “哥，”凌哲打断他，“就是知道才会跟你这么只说的。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们什么。对不对？”

  周康听他这么一说，眼底闪过一丝懊悔，但也只是一瞬。他摸了摸黑不溜丢的后脑勺，轻轻锤了一下桌面。仿佛忍下了很多，才幽幽的开了口。

  “既然你们都知道是我在看着你们，那好吧，我就直接告诉你们。”

  向阳眼底闪过一抹期待。她其实心底还是不太相信大哥只是苏秦安插在他们身边的一枚棋子。他们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凌哲和向阳都没发现，周康低垂着的眉眼闪过一抹精光。随后他才说。

  “我是给陶大哥传消息的。”

  “陶——陶大哥！”向阳有些不太能接受。

  周康却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陶大哥，陶大哥是咱们村的里正，你们俩能在村里住下来，虽然你们买了他侄子的房子他很喜欢。可要呆下来却没那么容易。”

  “这话怎么说？”凌哲皱了眉瞧着他。当初签文书的时候他们可是一点儿旁的异议都没有的。而且他跟阳阳每个月的十两也都有在还。虽然会迟那么一两天，可他们也没少给陶正好处。

  周康看他们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你们两个呐还是太单纯了。”

  向阳和凌哲眼底都是一沉。

  “你们知道到一个新的地方，想要融进去有多难？只是花了银子买了房子，你们就是那儿的人了？”

  “..”

  “哼，是没错！后来村里的大伙儿都跟我一样很喜欢你们俩！你俩也都挺能耐的。做的一些小东西大家也都挺喜欢。”

  “..”

  “可是啊，陶大哥作为里正，他还是有点心思的。他让我每日把你们做什么，说了什么都告诉他。如果五月之前你们还是很安生。也没什么坏心思。陶大哥就彻底接受你们了。”

  “五月？”向阳愣了一下，如今才四月二十三啊！

  周康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现在时间还没到是吧，俺也觉得很奇怪。其实本来俺就是下一任的里正候选。因为俺尊重陶大哥，俺一直都没有跟你们提醒过。也没在家里跟小孩儿说过。所以这事儿大伙儿都是不知道的。现下陶大哥突然被调走了。想来也是上头有了什么变故。俺也不太清楚其中的事儿。”

  “哥，这么说，陶大哥只是让你看着咱们每天都做了什么？”

  凌哲眼底深沉一片，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看着他们？让大哥把他们的日常都告诉他——

  不对！

  陶正哪里是担心他们会给村里带来麻烦？他恐怕从一开始就是舅舅派来的里正！就像宋祁一样。

  向阳瞧着凌哲面上一紧，心底也隐隐的猜到了一些。她只是恨这个老滑头苏秦。怎么能把线放的那么长！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离开苏府必定会来桃坞！

  周康摸了摸后脑少，“嘿嘿，俺干的就这么多了！俺是你们哥，俺不会伤害你们的！放心吧！”

  凌哲点点头，嘴角微扬，“哥，不好意思，之前还误会你！咱们来桃坞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跟爹娘在帮衬着咱们。对不起！”

  周康无所谓的摆摆手，“哎，其实俺这心底也不踏实，俺这么个直肠子的糙汉子，哪里能干好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们瞧，俺这不还是被你们给逮住了？”

  向阳被他这么一说，愣是失声笑了出来，“大哥！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跟咱们说就好！我们不在乎那些试探和观察。桃坞现在就是我跟小哲的家。这里还有你们。千万不要再做这些了。好吗？”

  周康嗅了嗅鼻子，“嘿嘿，瞧你这说的，俺现在是里正了。再说陶大哥已经走了。俺以后也不用想什么人汇报了！这轻松的啊。”

  向阳面上一笑，“嗯，以后可就仗着哥了！”

  “那成！没问题啊！哎，这说出来心底可算是舒坦多了！”

  凌哲抱歉的说，“大哥，以后有什么事儿我跟阳阳做的不周到的，你还是多给咱们提点提点。我们都没什么经验。带人出事儿方面略微空白了些。”

  “这俺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好啦！别再跟俺矫情了！都一家人！以后俺看不惯直接踹你们你们可别喊冤啊！”

  “不会不会！”凌哲也是轻松了不少。

  等周康走了以后，凌哲拉着向阳回了房间。向阳刚进屋挨着床就朝上面一躺，嘴里抱怨着，“小哲，没想到你们这儿跟人相处也那么麻烦。”

  “阳阳，对不起。”

  “哎？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事儿本来我都应该考虑到的。可是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凌哲声音里带了一丝黯哑。自责的捏着手指。向阳爬起来趴在他背上搂着他，“说什么傻话呢！这哪能怪你！要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向阳眼神有些飘忽。她上一辈子成长的虽然不尽如意。可还是和别的姑娘一样，小学，中学，大学。一步没落下。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毕了业的一年也没有真的接触到社会。面试了几轮就隐隐的体会到了社会的现实。

  哼，她还真的是温室的花朵。

  出来了就蒙了。

  没想到到了古代，大家的花花肠子不比现代人少。至少她已经彻底的背苏秦那个混蛋绕的云里雾里了。对了！向阳突然眸子一瞪，转身看着凌哲，紧紧攥着他的手。

  “哎，小哲，陶正可是桃坞的里正，他都是你舅舅的人，你说——桃坞村——”

  “..”

  凌哲回望着她，眉头紧紧拧着。回想着当初小皇帝和宋祁的那番对话。三年前为小皇帝助威的那些军士短短的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根本就没出现过在这个世上。

  这——

  向阳看他额上多了一排冷汗，心知他必定是想到了什么事儿。“你别一个人闷着，说给我听听。”

  “嗯。阳阳，你说，桃坞村的大伙儿会不会都是——”

  “嘘！”

  向阳猛地捂住了他的唇，温热的掌心贴着凌哲还有些轻颤的双唇，她面上一笑，“你这想法不错！有什么依据吗？”

  周康才走没多久，虽然他说不会再监视他们了。可是——

  哼，谁知道呢！

  凌哲回身搂着她，靠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音说，“村里的男人明显比女人多很多。而且就比如陶大爷家，一家十口，八个壮丁。虽然大哥告诉我们他们是亲兄弟，但是——”

  “行了，你不用说了。”

  向阳闭了闭眸子，她突然有些能想得通了。陶大娘个子小巧，身形单薄。一口气生八个儿子。哼，这事儿确实不太现实。还有大哥带的那些个做瓦匠的汉子。向阳不是没在意过，除了陶苛陶潜之外，另外几个男人她似乎连话都没跟他们说过。唯一的接触似乎便是他们帮忙装修时候，自己给他们端个茶倒个水，人家会说一声谢谢。

  凌哲听着怀里的人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忍不住伸手抱着她低低的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阳阳，大家其实都挺好的。对不对？”

  就算被欺骗，即使是从一开始就被骗的很惨。可是这些人都很可爱。跟他们相处，至少他很开心。想到宋祁，想到热情的陶大爷一家。还有经常帮衬着他们的王大娘，和陶大嫂。真的都挺好的。

  向阳听他说着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子的眸子。那里面现在泛着水光，不是谴责那些人，反而是有些喜欢，有些在乎。这感觉和自己一样呢。

  “好啦！到家了就放空大脑，好好休息一下吧！不去想，不去思考，我陪着你呢！要蠢，我们也要一起蠢下去！好不好？”

  “嗯！”

  年轻男人点点脑袋，下巴刚好磕在向阳的肩窝里。两人位置契合的很，这会儿都悠哉的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喂！等等！”

  “怎么了？”凌哲看着突然着急的向阳，心底也跟着一紧。

  向阳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的瞧着他，“小哲！陶正走了！”

  “对啊，走了。”相对于向阳，凌哲是不提那人为妙。一提他，他就想到了那个把一切都握在手里的混蛋。

  向阳晃了晃他的肩膀，“对什么呀！他走了！他走了咱们每个月的十两银子给谁啊！”

  “额，这——”

  凌哲也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狭长绝美的眸子，淡淡的说，“晚一点咱们问问大哥吧，看他怎么说好了。”

  向阳一听，突然泄了气，“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晌饭的时候，凌哲才瞧见了凌晨。

  周康看他有些奇怪的眼神，拉着凌晨笑道，“小弟啊！小晨是你亲哥哥，那不也是俺弟弟嘛！你们不在，这小子帮俺做了不少活儿呢！刚才在屋里休息，这会儿出来俺告诉他你俩回来了他才知道。”

  “哦。”

  凌哲面上淡淡的，可眼底已经没了以往瞧着凌晨的那般寒气了。

  “大哥，陶大哥不在，咱们的十两银子给谁啊？”

  周康一愣，“哟，这事儿陶大哥还真给我说了。他让你们把银子给俺。”

  “给你？”

  凌哲有些诧异。周康看他一脸狐疑的样子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哎哎哎！俺可不是想要私吞啊！俺现在可是桃坞的里正了。你们那些银子给俺这都是陶大哥的意思，他怕你们不相信还把文书转交给俺了呢！俺这就给你们去拿！”

  似乎有些生气了，周康竟然搁下了碗筷直接起身准备去拿文书。

  凌哲赶紧起身把他拉住，“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俺知道你们担心，俺也走个过程！”周康到底还是把东西拿来了。文书还是宋祁当初亲笔写的。只不过这会儿那张有些发黄的纸上多了一个名字：周康。

  凌哲看到了之后点了点头，“好！我们会按时给的。”

  周康拍拍他肩膀，“小弟啊，这银子不是俺一个人私吞。俺们村如今缺的就是银子。陶大哥给俺这个是为了给村里留些底子。他的一份心，俺当初也是拒绝不了啊！”

  “原来是这样！”

  向阳把凌哲拉着坐下来接着吃饭，这会儿倒是懂了。

  凌哲也笑了笑，大家真的都挺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