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堂屋里记者好些年纪大的老人，这会儿瞧见小叶子一动不动的坐在毯子上，伸手跟身边的小年轻嘘了一声，低低的说了一句，“看着吧，小家伙儿有主意啦~”

  有主意？

  向阳眯了眯眼睛，看着吃着手指眸子紧紧注视着木剑的小鬼头一眼，就在她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小家伙儿突然崛起了屁股，慢慢爬到了地上那堆木制的宝物面前。

  “小哲，他这是要选了吗？要选了吗？”向阳一时激动，攥着凌哲的衣袖兴奋的望着他。凌哲伸手扶着她，“是！是！你站好了。别闹。”

  “我哪有闹！真是的！”

  向阳把视线转回到孩子身上，小家伙儿正开心的吃着手指，向阳着实被他那萌哒哒的小眼神儿给戳到了心眼儿里。

  小孩儿咿咿呀呀的哼唧了几声，瞧着周围围着一圈的大人，两个眼睛睁的溜圆。突然，他伸出了小嫩胳膊，朝着毯子上的东西摸了过去。

  狄老爹站在凌哲后头，看着小家伙儿那样儿嘿嘿笑了一声，“老白，你这外孙看着挺乖，可比小佳活络多了。一定是个聪明的啊！”

  白老爹这会儿听了这话心底别提多舒坦，“哎，刚刚还好他没有拿那个木剑，云云可最担心他抓木剑了。”

  “木剑有啥不好，这以后若是从了军，那又能强身健体，还能混个军位。你说呢？”

  “从军打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只希望他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就成了。当然，这些还得看那小子自己的意愿了。我们哪里能左右的了。”

  白老爹话说到一半儿，眼瞅着小家伙儿从宝物堆里拿了一个木件儿出来，这边看着有些被凌哲的脑袋遮着了。他把轮椅往前面推了推。这阵子勤于练习，他已经能很好的掌控轮椅了。

  “喂！喂！到底拿的是什么呀！？”白老爹又急又恼。这小哲小子怎么一阵子没注意，个头儿已经窜了这么高了？

  凌哲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气呼呼的白老爹。发现自己挡着他的视线了，赶忙往边上让了一步。“爹，小叶子拿的是——木刻刀——”

  “哈哈哈哈哈！”

  “什么？”

  白老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身边的狄老爹突然跑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个小屁孩儿，一瞧，果然是！小家伙儿这会儿正拿着木刻刀在手里挥啊挥。小脸上笑的别提有多甜了。

  “老白，你看见没看见没？小叶子这是要走俺狄家的路子啊！小家伙儿喜欢做东西！你看看他高兴地样子！”

  白老爹切了一声，“这会儿喜欢又不代表以后真能从事这个，他还都不知道什么呢。”老东西！看把你高兴的！

  狄老爹哼了一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抓阄可是千百年来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了！它既然能流传至今，这里面就一定有一些道理在里头。咱不管它将来如何，现在都知道这小子喜欢刻刀就成了！你就服了吧！”

  向阳在一旁看两个长辈吵嘴，忽然莞尔一笑，拉了拉凌哲的胳膊，“走吧。”

  “嗯。”

  这会儿白素云已经把孩子抱起来了。今儿这个小主人公穿了件儿火红的袄子，折腾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脸上红扑扑的。想来也该是挺累的了。

  向阳和凌哲带着周恬恬上楼。堂屋里的人都还在热闹着。大伙儿这会儿围观过小叶子抓阄，接下来也该是吃酒了。

  “恬恬，我刚想起来，你把孩子抱到大爷之前住的那间屋睡吧。大爷回去之后，那里一直留着，被褥我们都有勤晒着。很舒服的。”

  向阳转头看着周恬恬，这会儿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儿已经困得直搓眼睛了。那样子看着憨态可掬。煞是可爱。

  周恬恬点点头，“姐，您说什么就什么。俺听你的。”

  “那成，来吧。房间就在二楼，这会儿没人，可以让小家伙儿好好休息。”

  “嗯。”

  “哎，对了，你儿子大号叫什么呀？一直小家伙儿小家伙儿的叫，瞧我这记性！”

  周恬恬嘿嘿一乐，“姐，没事儿，小娃娃的名字记不住没关系，孩子小了就叫人名字不好养活儿。俺跟俺相公也都没读什么书，俺爹管俺们儿子叫狄永乐。”

  “永乐？这名字好。意思挺好的。到了，就是这间屋。”

  凌哲把房门打开，让两个女人进去。等周恬恬把孩子哄睡着了，关了门出来。三人才下了楼。

  向阳搀着周恬恬的手，“这趟回来跟你嫂子好好说说话吧。你们本来能成为很好的姐妹的不要因为一些误会就生分了。”

  “嗯，姐，俺知道的。”

  “你啊，今儿跟云云姐讲话的时候还磕磕巴巴的。那哪里是平时的周恬恬啊！活脱脱就是个羞涩认生的大姑娘嘛！”

  “姐，你不要笑话俺了！俺知道啦！”周恬恬难得红了脸，下楼的时候刚好对上了白素云溢满兴奋的脸。

  向阳跟凌哲站在周恬恬身边，都鼓励的瞧着她，“去吧去吧！云云姐很好的。她是你嫂子。别有什么都搁在心底。说出来以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多好。”

  周恬恬深呼吸一口气，钻了钻拳头，“嗯。姐，小哲，俺去了！”

  “傻瓜。”

  向阳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心底莫名的有些酸涩。

  前一世，她跟那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弟媳妇儿，哦，不。那人还只是弟弟的女朋友而已。

  她们也处不好。向阳一直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跟人好好相处，可事到临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而如今她也没了那样的机会了。

  一家人嘛，有什么说不开的。

  如果当初就能看透这些，而不是等到她死了，到了这里，在那个家里，一切都应该按部就班的，她也有她的人生才对。

  向阳心底聚着一抹莫名的伤感，不知不觉的手心就攥成了一团。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想想我，想想我该有多好。”

  向阳转头看着身后一脸温柔的男人，刚刚脑子里过的那些画面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男人给她的所有的幸福。

  向阳扑哧一笑，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想你干什么，跟大宝似得，天天都能见到。哼。”

  凌哲伸手搂着她，他俩站在楼梯口，这里偏角落，大伙儿没几个人注意这边。凌哲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口，“想我，一直都要想我。就算能见到，也要想我。你心底惦记的那些事儿都没有我，你不该再在意的。”

  “这你也知道？”向阳眼底微笑着，心底暖烘烘的。跟傻子似地伸手摸着自己额上刚刚被亲到的地方。梦里真的没有这个男人。他才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意外。

  凌哲搂着她微微扬起了唇角，“阳阳，再过十****就要出发了。你这样，我如何安心？”

  “半个月？怎么这么快？”向阳眼底一阵错愕，抓着男人的手也忍不住紧紧攥着。

  凌哲伸手亲昵的弹了弹她的额，“第一场科考在新贡。离咱们这儿要走半日的水路，我想早些过去，早点考完早点回来。”

  “可也不至于提前半个月就去啊？这才五月不到。”

  向阳后来有了解，凤泽的科考制度分得很细。从举人到秀才，最后殿试。六月份大试，这之前要考三场。凌哲说的正是眼下离得最近的五月中旬的举考。

  凌哲带着她到了白素云那一桌，两人都不能喝酒，大伙儿也都不介意他们缺个席。这会儿来了也是叮嘱他们快些趁热，吃点菜。

  向阳噘着嘴，“好快。我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妹子，你说的什么准备？”

  “哦，大哥，小哲再过不久就要去考试了。我——”

  周康猛地灌了一口酒，“俺懂了！俺懂了！你是舍不得俺弟弟了！放心吧！俺弟弟是个靠谱的，人又聪明，他一定能早日归来。一解你相思之苦的！”

  “大哥！”

  向阳脸上有些热，偏了头不说话。凌哲也不劝她什么，只是给她夹着她喜欢的菜。在桌子底下紧紧攥着她的手。

  向阳心底知道自己是有些放不开的。可又气急没有法子能留住他。当初她说要参加科考的时候，自己也是举了双手赞同的。这会儿你又别扭个什么劲儿啊！真是的！

  她自己都有些纠结自己的心态了。

  一顿饭过后，是照常的上账。

  这里只有凌哲一个写字最漂亮的。白老爹嘱咐他拿了一本裁定好的大红册子。封面上大咧咧写着“喜册”二字。

  “小哲，辛苦你一下，把大伙儿上了多少喜钱都一一记录下来。乡亲们不识多少字。你把人家名字都问清楚一些。以后咱们都还有回礼的。”

  “爹放心吧，我会好好记的。”凌哲拿着笔墨纸砚，到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吃完饭的大伙儿都一一排着队来他这儿做了个登记。向阳一个人靠着门框看着那抹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一股气堵在嗓子眼儿。想发又没地儿发。

  也是巧了。宋祁吃完了喜酒从偏门偷偷往自个儿房间的方向钻去。恰好被向阳一眼看了个正着。

  向阳咧了咧唇角，想逃账？门儿都没有！

  “哎！宋先生！你去哪儿啊？”

  “额——少夫人。”宋祁暗暗啧了一声，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心道，真是倒霉！

  向阳撇了撇唇，“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少夫人，听着怪别扭的！”

  宋祁转了转眸子，试探道，“那凌夫人？”

  “不不不！不成！听着还以为我是小哲那哥大娘！你赶紧给我闭嘴吧！”

  天！少夫人也不行！凌夫人也不行！这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凌哲狠狠闭了一下眸子。算了，看在你是孕妇的情况下，我忍！

  他笑了笑，“夫人呐，您唤我所为何事啊？”

  “哦，也没胖的要紧的事儿。只今儿这满月酒，你，你那位主子，哦，我说的是二房那位，你懂得。你俩的份子钱可一个都不能少啊。”

  “什么？夫人呐！钱我不都给您赊过欠条了嘛~”

  “哎？那个？那个可不算，那是你平时吃穿用度开的欠条，今儿这是份子钱，你得给我们另算。”

  “还可以这样的？不了吧！夫人！您——”宋祁沮丧的看着她，面上还想做一番最后的挣扎。可向阳哪里肯给他机会。

  “不行就是不行，你至少得给个大伙儿的均数吧？少来那一套有的没的啊！”

  “抠门儿！财主！霸道！哼！”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向阳把眼睛一瞪，看那小子叽叽歪歪的，心底又是暗爽，又是杀恨。

  “没！哈哈哈哈哈！真的没！好吧！好吧！夫人，您可记好了，这一笔也欠着账，您回头在我之前写的那张欠条上面再加价就好。咱以后有事儿一起算成不？”

  “在那个上面加价？你以为我蠢啊！你日后要是赖账怎么办？”

  向阳把眉头一横，宋祁赶忙说道，“那哪儿能啊！你加！你随便加！等我有钱了我一定给你！”

  向阳这才满意了，嘿嘿！要的就是你这句随便加好嘛~

  真是弱爆了！

  向阳得了便宜，也自然放那小子回了房间。这边凌哲也送走了一小半儿的人。

  向阳皱了皱眉，想着刚刚的问题，这小子要是去科考了，拿自己还不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啊？

  不行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狄秋吃好了酒，这会儿从堂屋里出来，瞧见向阳站在门边上看着院子里忙活儿的男人，目光一眨都不带眨的。

  他窃笑了一声，上前喊了一声，“姐，回魂了！”

  “啊？什么？你说什么了？”

  向阳呆木的瞧着身边的男人，狄秋给她的感觉就跟邻家弟弟一般，亲切又阳光。

  狄秋冲她点点头，又朝凌哲的方向努努嘴，向阳自然也就懂了他想说什么了。

  “哦哦，没事儿没事儿！秋弟，你吃饱了？”

  “嗯，吃饱了。”

  “喝好了？”

  “姐！”狄秋笑了笑，“我不会喝酒的。”

  “哦。那你想说什么？”向阳歪着脑袋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