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陆开脸色不太好看。向阳看他一边点着桌面慢慢敲着，一边等着他们几个。她定了定神，“大人呐，你看？”向阳颠了颠手里的莲蓬头，陆夫人瞧他们胶着着也不是回事儿。这东西他是真心觉得稀罕的紧。要是能在这底下洗澡，那该有多舒服。

  女人拿着帕子掩了掩口鼻，面上有些委屈。“老爷，你别不理人家呀。人家跟你说话呢！”陆开拧着眉头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当真想要？”

  “嗯！”陆夫人两个眼睛睁的溜圆，眼底全是渴望。想要瞧他俩那样子心底那一丢丢担心这会儿早飞不见了。

  这陆开为人虽然懦弱，可是个疼媳妇儿的主。不过今儿来看过这位陆夫人，倒也觉得她确实是个可人儿。虽然长相小巧，脾性还有些腼腆，可瞧她伺候陆开吃饭的细心就能看出来，这女人挺适合过日子的。陆开当个官儿还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媳妇儿也算是他的造化了。若是再不疼着，他也算枉为父母官儿了。

  陆开虽然买这女人的货有些不甘心，可现下为了夫人，他也只得受了。“那什么，你们这个多少钱呐？”

  向阳面上一喜，“大人，您真当咱是来卖您的？咱就是做出了好东西送一份来孝敬您跟夫人的。”

  陆夫人在一旁一愣，“这么好的东西，不要钱？”

  “对啊！咱一分钱都不要您的。夫人，别说是好东西，这东西在咱们县城，”向阳低了底声音，“我敢担保，宫里面的娘娘都没得洗！”

  陆开和他夫人对视了一眼，眼睛一瞪，“说吧！没事儿献殷勤，有什么事儿？”

  向阳咧嘴一笑，“大人您果然英明呐！”

  “别啰嗦！我跟你说，这东西也就我夫人喜欢我才要。你要是敢对她有什么主意，我才不管临安那边，你们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向阳捏了捏手指，感情这大人为了他夫人连姓苏的都敢得罪咯？

  “大人，您说笑呐！我一个妇人还能打夫人的主意不成！”我又不是拉拉——

  向阳默默吐槽了后半句，然后走到陆开夫人身边，面上笑得一派温柔。“夫人，这东西我给您送都送来了。而且只要是您府上使着有任何问题，咱们作坊一定给您终身免费维修。您看成吗？”

  陆夫人眨巴着眼睛，有些错愕，“这不太好吧？老爷？”陆开等着那女人下文呢，这会儿攥着自己媳妇儿的手默默安慰了一番，“然后呢？”

  “夫人，您放心使着。我真不打您什么主意。”

  “骗鬼呢你！”陆开啧了一声，呵斥道。

  “大人，夫人性格温和腼腆，若是她能在几个好姐妹面前给提一提咱的设备。我们就知足了。其它真的没什么要劳烦夫人的。大人你看，我可没骗你！”

  陆开的视线在向阳和凌哲身上扫了一圈，又望了一眼自己媳妇儿。面上淡淡的也没说什么话。过了一阵儿等向阳都快以为他要拒绝这事儿了。

  陆开开了口，“你们怎么知道我媳妇儿有几个好姐妹？”

  “大人，李员外和香妈妈经常买小的家里的东西回去使。小的都是从他们哪儿听说的。”

  狄老爹在一旁看向阳绕了这么半天，一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现下见她总算说了来意。陆大人脸上一派平静。狄老爹不由自省了一下。这事儿要是真跟他进门的时候由着他来提，只怕上来就直接把那认生的陆夫人给吓着了。这丫头果然有一套。

  陆开明了的点点头，“他们俩确实是话多了些。娟儿，你愿意给他们去说说吗？”好相公还是要遵循自家媳妇儿的意见的。

  陆夫人看了一眼笑脸吟吟的向阳，聊这么一会儿天她竟然觉得这个姑娘亲和的很，她似乎有身子了。陆夫人瞧着她微鼓的小腹，面上不由一红，也不急回答陆开的话，羞怯的拉着向阳挨着自己身边坐下来。

  “谢谢夫人！”向阳看她这幅样子，人明显就是答应了嘛！

  没过一会儿，这小女人果然儒儒的开了口，“老爷，娟儿愿意。”

  陆开像是早知道她会答应似得，“那成，你们啥时候给咱家装上你那套东西吧。”

  狄老爹拿着水管应了一声，“大人，今儿就可以！我们随时都能给您府上装上一副。”既然谈事儿的本事他没有，他还是干老本行好了。

  向阳冲狄老爹笑笑，感谢他善解人意。狄老爹嘘摆了摆手，“大人，您看，咱们装哪里？”

  “娟儿，我待会儿还得会衙门，他们几个在这儿，你怕不？”

  陆夫人微微摇摇头，面上还有些泛红，“老爷去吧，娟儿不怕。”

  啧啧，真是好媳妇儿啊！

  向阳在心底叹了一声。瞧着陆开起身匆忙走了。只觉得这个国家的地方官未免也太可怜了。去衙门跟上班一样。还得赶上半天和下半天的。

  真扯！

  陆夫人娘家名儿叫瞿明娟。识的几个字，也读过几本书。虽然有些怕生人，可是跟她熟悉了的人基本都很喜欢这个人。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向阳的小腹，脸上红彤彤的一句话都不说，可想的事儿全写在脸上了。

  向阳低头笑了笑，“夫人，我这快三个月了。看起来很大？”

  瞿明娟一愣，小心思被人瞧出来了脸上顿时一阵尴尬。“还、还行。”在这个世界，

  女人和女人聊天话题永远离不开相公，家务，和孩子。向阳看了门口一眼，想着陆开这人瞧着也不小了。“夫人，您和大人还没有消息？”

  向阳摸着小腹意有所指，瞿明娟被她问得耳朵都红了，“没、还没有。老爷平时忙——”

  “额，看出来了。”向阳默默地点点头，正说着话，向阳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瞿明娟耳朵倒是挺尖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这会儿正好中午，这三人动作间也都有些放不开。

  瞿明娟掩着唇低低的笑了一声，“你们，还没吃晌饭吧？”

  向阳尴尬的点点头，他们何止是没吃晌饭！刚在门口她才吃了两块麦芽糖！这要是让娘知道了，她还不得被念叨死啊！

  凌哲过来扶着她，“阳阳，咱们出去出饭好不好？”向阳刚要点头，瞿明娟突然坐直身子说，“别了。我让陆婶儿再烧几个菜，你们就在这吃吧。回头这位大爷再帮我们装一下这个东西可好？”

  “还是——”

  “好！那谢谢夫人啦！”

  狄老爹开始还觉得不太合适，这头一回来官老爷家里还要在人家这儿吃饭！可是听到后面，若是给她装淋浴，待会儿吃了再回来可就有些绕弯子了。

  向阳倒没想到那么多，就觉得这人挺好相处的，既然人家都好心留了。直接拒绝总有些不合适。

  狄老爹瞥了向阳一眼也没有拒绝。

  瞿明娟看了两人一眼，倒是把边上那个清秀的少年给忽视了。她微微仰了一些声音，“陆叔，”门外很快进来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夫人，有何吩咐？”

  “去跟婶儿说咱家来客人了，让她辛苦一下，再做三个人的饭菜。”

  那男人看了一圈向阳他们，脸上淡淡的，也没多话，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狄老爹看人家不咸不淡的样子还以为被人嫌弃了，这会儿脸上有些臊得慌。瞿明娟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大爷，您别难为情，陆叔那么看着您是想瞧瞧你们三位能吃多少饭量。叔跟婶儿都是我们陆家的家仆。没那么多心思的。”

  狄老爹哆嗦着手，尴尬的端起水杯，“怎么能劳烦夫人给小的倒水。夫人真是好人！”

  瞿明娟坐下去面上比方才放松了很多。瞧着身边的向阳，眼神儿一个劲儿的盯着莲喷头瞧。向阳把东西递到她的手上，“夫人，用这个洗澡对身子好。虽然占得地方小巧了些，没有泡浴大，流水可比死水洗着舒服又健康。您今晚就可以跟大人试试。”

  “好装吗？”瞿明娟看了一眼向阳身后，“也没瞧着有水箱之类的东西啊？”

  向阳咳嗽了两声，水箱和泡沫都在鲜环袋里呢，个头那么大，他们怎么带得出来啊！

  “夫人，这些东西到用的时候自然会给您装上一整套的。咱们还没那这套东西出去卖，这会儿一切还都是保密阶段呢。您看——”

  瞿明娟了然的点点头，眼底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问了不敢问的了。

  “没关系！不说没关系的。那，我今晚试试。”她脸上突然又染了一抹绯红，“你们可以放心的！无论好不好用，我都会跟大家说的！”

  向阳抬起头看她，突然觉得这个小女人越发的可爱了。“夫人，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可是——你就不怕不好用？”

  瞿明娟摇摇头，喉咙里还带了两声否定的声儿，“不会的，你们做东西我放心。”

  “咦？”狄老爹搁下茶杯看她，凌哲也静静的瞧着这个小巧的女人。

  瞿明娟看着外面嘴角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老爷以前从没那么有脾气过。之前我就从他那儿听过你们的事。方才吃饭那会儿陆九进来通报门口来的是你们的时候，老爷竟然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了。我都快不相信自己了。”

  向阳看着她，突然想起来这个陆开一直都是没什么脾气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没想到他竟然还跟他媳妇儿聊过他们几个人。

  “夫人，其实大人心底还是很热情的。我觉得他对您就很好。”

  瞿明娟心底有数，她最幸福的也就是这个了。

  “可我还是希望他快乐一些。我不知道除了好好照顾他，我还能带给他什么。哎。”

  向阳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劲儿，突然拉了瞿明娟的手，眸光真挚的望着人家，“夫人，你不要想那么多，我看他在家里挺舒服的啊！去了公堂蔫儿吧就蔫吧呗。只要他对得起百姓。公事那么乏味，提不起精神劲儿也没事儿！您说呢？”

  瞿明娟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哎。对了！”她反拉着向阳的手，一点都没觉得跟一个才见了第一面的女人这么相处有什么不好，“你们这套东西要多少银子？我可以给——”说着话便套着袖口准备拿钱袋。

  凌哲插了一句，“夫人，这一套是咱们送您的。不用钱。”

  “是啊是啊！夫人，都说了不要钱您不要客气了。”

  向阳看她那动作就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可拦也拦不住啊。“不成！你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我们老爷也不让我收人东西。多少钱请你们直说吧。你们不要我也不要那套东西了。我会帮你们去说说的。”

  向阳心底软软的，这女人会不会太好欺负了一点儿？怎么能这么善良呢。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凌哲，见他并没拒绝，连狄老爹都止不住的摇头，她也就同意了，“夫人，不瞒您说，这套东西做的本钱挺多。我们底价是二两银子。您看——”

  “二两！“瞿明娟掏袖口的动作顿了顿，额上不自觉地流下一滴汗。天哪！好贵！老爷一个月的俸禄才五贯呢。这下可怎么办？

  向阳看了一圈陆开家里，这儿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简谱大方而已。只怕陆开那么个小官儿一个月的俸禄除了几斗米，也拿不到多少俸禄吧。

  得！人家都羞涩成那样了。

  向阳拉住摇摆不定的瞿明娟，直视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夫人，不瞒您说，就因为咱这是第一个做出来的。除去本钱底价高的寻常人家买不起，我们才来找您给您的姐妹们说说的。二两银子确实不是小数——您其实不用给的。我们就送你——“

  “不行！二两我也可以的！”瞿明娟拿了钱带出来，灰色的小袋子里控了半天才倒出来不到一两的铜板。女人这会儿直接红到了额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

  向阳看她急的都快哭了，赶紧说了一句，“没关系没关系，您就等有钱的时候再给狄大爷送来就好。他家就在本门口呢。跑不了。”

  “哦。好吧。”瞿明娟看了一眼狄老爹，他果然点了点头。看来不急嘛。

  “夫人，您可以一次付我们一些，二两很快就能付完了。”凌哲眼底难得噙了一抹笑意，好心的提醒人家。瞿明娟眼神一亮，“就想你们跟我们老爷借钱买地一样？”

  凌哲歪着头跟向阳对视一眼，和着陆开这人竟然什么都和自家小媳妇儿说啊！

  几人又说了一句陆开在家里发牢骚的事儿，不多时，以为五十上下的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到跟前的时候，向阳闻着那上面跑来的菜香，肚子越发的饿了。

  “好香啊！”

  那上面又四菜一汤，看着五颜六色的很让人食欲大开。向阳啧了一声，要不是她忍着，这会儿指不定口水都滴下来了。

  “向阳，大爷，凌哲，你们快些吃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都没顾上。”

  瞿明娟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吃她跟他相公吃剩的冷盘。这会儿重新做又花了一些时间。向阳跟人家谢了半天，女人面上才过意的去。

  向阳端着米饭刨了两口饭就着菜吃了三口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宝宝啊，娘对不起你啊！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吃东西！

  凌哲也饿了，可他还不忘一边照顾身边的向阳，给她夹了一碗的菜自己才开动。

  陆婶在一旁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笑了，“夫人，亏得老伴儿告诉我他们一个怀了孕，我做这四个菜都是口味偏淡，又补血补气的。”

  “呵呵，陆婶辛苦了。您也下去歇着吧。”

  “好嘞。”陆婶摇着头解了围裙，拽着陆叔出了门。这边凌哲也消灭了一碗饭。瞿明娟拿了碗给三人盛了汤。“你们慢点吃，不够厨房还有。喝些汤别噎着。”

  向阳捣鼓着嘴里的饭菜，口吃有些不清，“夫人，你人真好。”

  瞿明娟到这会儿算是彻底放开了心，“哪有，要是好，也不至于让你跟你的孩子饿着了。再吃一块这个鸭肉吧。”

  向阳看她既然亲自给自己布菜，心底暖烘烘的，拣起来就咬了一口。“陆婶的手艺真好！”

  “向阳，我闲的时候能去你们铺子里玩儿吗？”

  “恩恩！”向阳吃着东西应着。

  “那，你们铺子就在北门是吧？”

  狄老爹喝了口汤，这会儿接了话头，“夫人，小的的家在北门。您有空欢迎来玩儿！咱们的铺子在南市的郭家药坊旁边，您应该知道的。”

  瞿明娟果然点了点头，“我去那儿买过药。知道的。”

  狄老爹笑了笑，“那您得了空就来坐坐呗。不过现在还没捯饬过里边，这会儿还乱着，等下个月您就可以来了。”

  “好。我会带香妈妈去的！”

  瞿明娟一想到又多了一个朋友，这会儿既高兴又想跟人一块儿分享。

  向阳吃饱了摸摸肚皮，感觉胃里鼓鼓的浑身都是劲儿。狄老爹一听她问，突然咳嗽了两声，“香妈妈是，是香满楼的掌柜。”

  这名字怎么听着一股胭脂味儿啊？

  “哦！是那种地方对不对？！”

  “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