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陶正走了以后没多久周康就下田做活儿去了。向阳把他们昨晚盖的被子褥子拿出来晒，又陪着白素云聊了一会儿天。可能是体制的问题，白素云说了没多会儿话就哈气连天，眼睛湿润的望着她。

  向阳搀着她笑笑，“云云姐，你进屋躺会儿吧。你不睡，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干了呢！”

  白素云无奈的笑笑，摸着肚子慈爱的说，“这一胎可比小佳劳心多了。看来啊肯定是个比小佳还活泼的男孩儿。”话到最后，竟然有些惋惜。

  向阳轻轻一笑，“云云姐，儿子不好呀，儿子啊将来可以疼你，还可以帮周大哥做活儿。挺好啊！”

  “你呀，真有儿子你就知道了！我就想要个丫头陪我聊聊天，说些体己的话，然后陪着她一点点的长大，送她嫁人。再看着她养孩子。这家里将来全是大老爷们儿，哪能是事儿啊！”

  白素云说到底，眼角幸福的瞧着自家娘亲。到底还是觉得女儿比儿子好。

  “也对！云姐姐，这多动可不一定就是男孩儿，说不定你就想法成真了！所以啊，赶紧去睡觉！等吃午饭了，我再来喊你！”

  向阳寻思了一会儿，那样的话确实也挺好的。可瞧着面前这个准娘亲在这儿东想西想的，向阳都有些无奈了。

  等把人搀回了屋里，向阳出来时小心的帮她关了门。出堂屋时，西屋的门开着，向阳走进去的时候，凌哲正拿了本书在床头看着。

  瞧见向阳进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把书往身下一坐。面上有些泛红。

  向阳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笑笑说，“看什么书呢？这么害怕我瞧见啊！”

  “没、没看什么。”凌哲有些紧张。挪了挪屁股想把书藏严实了。却更把书露个彻底。向阳邪邪一笑，靠在他肩上低声试探，

  “难道，是春宫图？”

  “才！才不是呢！”凌哲看她靠过来就很急了，这会儿子听她一说，竟是连耳尖都红了。少年背靠着床帐，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转悠着。瞧瞧屋顶，再看看地面。可就是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向阳。

  向阳瞧着逗的也差不多了，索性坐直身子，不再戏弄他了。

  “不是那种书，你干嘛那么害怕？我能吃了你啊！”

  “我、我——”凌哲想了一会儿，终是把书从屁股底下拿了出来。可向阳坐在他的身边竟愣是不搭理他了。凌哲慌忙把手里的书交到她怀里。

  “这是从舅舅那里带出来的书。我想多学一些。”

  向阳偏着头本想不理他，这点小事都要瞒着自己，想来，她还真是有些气的。他俩怎么说也经历那么多了。他难道连这个都不愿意同自己分享？！

  “学？学什么？”向阳装作不甚在意的翻着手里的书，挺久的一本书了，书皮泛着灰，书角处许是被水浸过，有些发干泛黄。向阳掀开第一页，好在味道并不重。

  “种植养殖？你看这个做什么？”

  “想、想学！”凌哲认真的回答道。

  “那你就看嘛！干嘛躲躲藏藏的！真是！你以为我是你舅舅啊！那么管东管西的！”向阳无奈的摇摇头。

  “不是——”向阳等他继续说，谁知道这人竟然从背后又拿了一本书出来。这本还算常见。向阳隔老远就瞧见了上面泛黑的两个大字，“经论”。

  想来应该和论语差不多的东西吧。

  向阳疑惑的望着他，他难道能同时看两本书？这是什么脑子？

  “阳阳，我，我想去参加科考。”凤泽科考一年一回。分别在每年的六月中旬举行。凌哲在苏秦的府里看得国法较多，也多少对这些事情有了些了解。

  他是喜欢写字，到那会儿才知道，原来看书写字也是可以为自己谋点出路的。起码身份上就可以不被人欺负。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拿了参加科考的书目出来看，自己就忍不住去看那些教人如何种植养殖的书籍。

  “哦？你想去，就去啊！”向阳端详了他一会儿。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可是，我看不进这些书。”凌哲努努嘴，无奈的望着“经论”。也不是不感兴趣，就是它没有阳阳手里的那本书好玩儿。看着实在乏味。

  “看不懂？”向阳咋舌。

  “不是不懂，是觉得太乏味。”凌哲摸摸头冲向阳笑笑。

  向阳望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起身，面上一冷，“你！这些书我从今天开始没收了，只给你这九本。等学会背一本书，并且能把里面的内容解释给我听，我就还你一本养殖的书。以此类推。如何？”

  “阳阳！”

  “别喊我！我这是帮你哟！乖乖看书！鲜环袋就先给我保管啦！我还不知道你一共带了多少书出来呢！”向阳木着脸，一副没的商量的样子。瞧的凌哲直发急。

  “好吧，我会好好看书的。”凌哲神情忧郁的拿着手里的经论，默默地点点头。

  “你啊，别这样！我知道你学得快，记得也快！等你把要参加科考的书都学会了，我以后就再不干涉你看任何书了！这下总成了吧？”

  “哦！”

  向阳好笑的揉揉他发顶，信步出了房间。只留凌哲一个人傻乎乎的摸着脑袋，拿着手里的书翻开了书页。

  可是——

  真的很无聊啊！

  向阳到前屋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她本想着来做午饭的，可谁知被凌哲那么一耽误，时辰有些晚了。向阳进了厨房，却发现福婶子和白老爹已经在做饭了。

  福婶子在撕着白菜，把锅里的热水全都舀出来然后又添了冷水烧着。白老爹在烧着锅。两位老人家正忙的不亦乐乎，瞧着向阳进来都冲她笑得开怀。“阳阳丫头，出来啦！快告诉奶奶，午饭你想吃啥？奶奶做给你吃！”

  “福奶奶！”向阳脸红的走过去想帮她撕白菜。住在人家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劳烦人老人家给自己做饭！

  “哟，干嘛这是！真以为我老得动不了了啊！午饭啊，我和我家老头子可以的。你别来，省的给我添乱！”福婶子斜着眼看她，气哄哄的跟她说。

  “福奶奶，我没说您老！我、我来帮您！”向阳拿了备用围裙，怕她不同意连忙接着说，“要吃饭大家办嘛！而且周大哥马上也回来了。多个手也能快些让大家吃上饭！您忘啦，我们下午还要去看房子呢！”

  福婶子抬头看她，被她那笑嘻嘻的模样惹的一乐。“你啊！好吧，去帮我把外面你白爷爷刚杀的鸡拿进来剁了，待会儿给你们做红烧仔鸡！”

  “哇！啧！”向阳砸吧着嘴，“奶奶做的一定好吃！”

  “就你嘴甜！”

  “嘿嘿，我去了！”

  向阳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出去，拎着了一只鸡进来。拿到门前的木墩菜板上，咔嚓几下，就将一只老母鸡给办了。

  “阳阳，你怎么就不怕动刀呢？我家云云从小到大可是连杀鸡都不敢看的！”福婶子把锅里的猪肉切成白的一份，红的一份。等锅热了把白肉下了锅，出了油，才把红肉放入锅里炒。期间还不忘加了些姜蒜，不大的厨房瞬间弥漫开一股肉香。

  “福奶奶，我们家我最大，什么事情都跟着我爸，哦，不。是我爹学过。剁鸡块还挺简单的。”向阳手里动着还不忘回话。

  “你爹？想不到向大人还有这本事啊？！真是能了！”福婶子不疑有他，接着话茬就笑出声来。倒是向阳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对啊！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向阳了。她这个身体的爹是个官儿。

  怎么就说漏嘴了呢！向阳立马尴尬的解释着。

  “福奶奶，我也就仅有那么一次机会瞧见过。我爹，我爹也不太会这些。”

  “哦，那也算不易了！鸡肉剁好再帮我拿些粉条哦！我年纪大了，扯不动那些硬邦邦的东西。这锅里的猪肉还等着用它呢。”

  “哎！好！”

  一顿饭六个人，福婶子主厨做了八道菜配了一个汤。等周康从地里回来，菜已经摆了满桌了。

  “娘！您在真好！又能吃到娘做的菜了！”周康进了门就嗅了嗅鼻子。瞧着满桌的才口水都快馋下来了。

  “你小子，快把锄头放下，洗洗手，去把云云喊起来吃饭。”福婶无奈的笑笑，叮嘱他喊人吃饭。

  “哦！俺这就去！”

  “等下！周大哥！小哲在屋里看书，你记得也喊他一声哟！”向阳烧着火，抬头提醒着周康。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娃儿也不知道都看进去多少。

  “好嘞！等着！”

  周康丢了锄头就往堂屋跑。他先去了西屋喊凌哲，之后才回了自己屋。对着自己老婆亲了一阵子，她才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周哥，什么时辰了？”

  “云云，起来吃晌饭了！咱娘做了满满一桌的菜，你和宝宝可得多吃些。”

  “哦！”

  等两人到了，向阳也把碗筷布齐了。她坐到凌哲边上，靠着他小声问，“你看了多少了？”

  “没多少。你可以还我一本书了！”凌哲既无辜又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只希望他能快把鲜环袋交给自己保管。

  “什么？！”向阳瞪大了眸子明显不相信他，“你可别骗我！我待会儿可是要检查的！我兜里的这些书可不是说说就给你的！”这小子，福奶奶的做菜速度可见一斑，八道菜做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短短的时间，他能看完一本经论？骗谁呢！

  “真的！你可以问！”凌哲看她不信也有些急。不过东西是都装进自己脑子了，也就不怕她查了。

  “阳阳丫头！小哲呀！快吃啊！天冷，刚出锅的菜也有些凉了！”福婶子在一旁看他们胶着着，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向阳恨恨的瞪了一眼凌哲，“哼！你等着！”谁知道那小子竟然冲她牵了牵嘴角，微笑着靠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好呀！”

  “你！”向阳偏了头当没看见，端了米饭夹了一口放到嘴里嚼着，凌哲见她不太高兴，立马给她夹了一碗的菜。

  “阳阳不气，我是真的会了！有时间你检查就是。我看这白菜像是手撕的，瞧着就比刀切的好吃，你多吃点。”

  “.”臭小子！还是喜欢给她夹白菜！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觉悟！

  “哎，小哲，你也觉得手撕的好吃？老婆子我还怕你们吃不惯！”福婶子扒着饭，脸上到是挺高兴的。凌哲瞧了一眼才知道这些菜都是老人家亲手做的。

  “嗯！福奶奶！您辛苦了！可得多吃点！”

  “好好好！”

  周康歪着头瞧着坐在身边的一对儿，大咧咧的笑了一阵，也给自家媳妇夹了满满一碗的菜。

  等众人都吃过了，向阳又爬起来收拾准备去洗碗。凌哲还记着刚才的事情也就跟着她一起。

  “阳阳，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不要大，够住就好！不要多奢侈，屋里的东西实用就好！你呢？”这小子竟然是来聊这个的，还好自己忍住了没立马轰他出去。

  “我也这么觉得！”凌哲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向阳洗完一个碗，他就接过来放到干净的水里再洗一遍。一桌的饭碗很快就被他俩解决了。

  向阳这才抬起头来，“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把书还你！说了会一本还一本！”

  “嗯！我知道！”

  “那好！”向阳回了房拿着方才的那本经论，里面的东西虽然晦涩难懂，但抽一两段出来给他背诵，自己还是能看得住的！

  “你知道仁者安仁，智者利仁的前一段是什么吗？”哼哼！随便抽的！还是最后一页的！你来呀！

  “这——”不知道了吧？

  向阳眯着眼看他，结果没过多一会儿，凌哲却微微一笑，望着窗外照顾娘子的周康，心不在焉的回道，“哎，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

  “。。”向阳眉心一拧，一字不差呀。“那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是什么意思？”

  “你！”

  “我怎么了~”向阳无赖的笑笑，“你不是会背诵！并且融会贯通了嘛~来来来~解释给姐姐听听~对了就还你一本种植纲要！”

  “我——”凌哲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虽然还有些生气，可心底却一点都不恼。

  “说的是君子有高尚的道德，而小人却只思念乡土，顾虑自家的生计。”

  “喔~真懂啊！”向阳满意的点点头，好吧，其实她自己理解的也有些模棱两可，但经这小子一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的。

  “咳咳，那，种植纲要还你！”

  “嗯！”凌哲摸着到手的书籍笑的开心。向阳却说，“别忘了刚才的话！”

  “我懂得！”凌哲点点头。

  哎，真拿他没办法！向阳摇着头出了西屋。到院里的时候，陶正却刚好来了。

  “呀！你们这是都用过饭了吧！”周康憨笑着搭话，“陶哥，吃了吃了的！咱现在就能去了？”

  “那是！我这吃饭吃的晚了点，来的也有些晚了，对不住啊！”陶正望着向阳，脸上挺不好意思的。

  “陶大哥，没事儿，我们也刚吃过！不晚！一点儿都不晚！”

  “那成！白老爹！福婶子，走！咱带他们小两口看房子去！”陶正屋里屋外吆喝了一声，几人出来后这才跟着他上了路。

  “陶大哥，那房子大吗？”向阳很期待有个自己的住处。这么呆在周康家里，才过了半天，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也不算大吧！你瞧着康子的家算大不？”

  “周大哥家不算大！”三个房间的院子也还成吧。向阳寻思着。

  “嗯，我那侄子当初也是在城里挣了一笔回来的。房子虽然不大，可地方却不小。那小子还学着城里人改了个两层房。材料都是上好的木头。上上下下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五个房间。”

  “两层？”向阳眼前一亮。

  “是啊！两层！而且猪圈鸡圈，连带着院里还有城里人才用的压井。你知道吗？就是那种铁打的筒子，用个皮圈儿穿着一根儿铁棍通到地底，然后没回打水都只要用一碗水引着，压一压铁把手，水就自己上来的那种！”

  陶正一提到那房子，眼底就多了几分惊奇。

  他是真的觉得那房子盖得很不错。

  看一圈身边几个云里雾里的人，陶正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瞧我，嘴笨！不会形容。大伙儿待会儿见到就知道了。”

  “噗！”向阳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陶正形容的那种井她似乎有点印象。但还是被这人憨厚的样子逗得一乐。

  等人都到了那处房子，陶正掏了钥匙开了门，向阳就被这房子吸引了。

  “陶大哥，砖砌的？”

  “对啊！这房子是砖砌的！不像村里其他户，砖头都买不起。只能用土砌。”陶正得意的笑笑。

  凌哲陪着向阳走进去。他以前虽然没钱，可住的地方也是木制的屋子。砖头砌的，凌府似乎也只有两间屋。不是盖不起，而是凌建文觉得土气。

  “你们可以自己看看！这楼子在后边儿，楼上楼下的房间有五间。厨房在前屋。其他地儿的安置就和康子家是一个样儿的！”

  “哎！陶大哥辛苦了！我和小哲仔细转转！毕竟是要住着不少日子的，总不能含糊的！”

  “那是！仔细看！慢慢看！”

  “哎！”向阳回头瞧着凌哲，“咱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