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配合审讯一整夜的贺城，此时刚刚回到林东家，眼下成片淤青，满脸憔悴。

  林东哥哥已收拾好房间，简单煮了些粥，“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辛苦了，兄弟。”贺城拍拍他肩膀，“后院一切正常吧？”

  “放心，大伯家几个兄弟都在，没事。”林东哥哥端碗吸溜了一大口粥，抬头就瞧见贺城递过来一张银行卡，当机即沉脸：“这是做啥？”

  “昨儿那仨兄弟的医药费，再买点补品。”

  “用不着这些，你快收回去！”

  “拿着。”贺城坚持。

  两人撕扯半天，林东哥哥都不肯收，最后贺城拍板，“这样，等白强这笔钱拿下来，我再好好补偿几位兄弟，到时候你别再推辞。”

  “成，先吃饭。”

  “有没有我的份儿啊？”林东从厨房端着粥笑嘻嘻凑过来。

  贺城斜了他一眼，“你受伤了？”

  “我心里受伤了啊，惊吓过度，需要好好休养，我……”

  “滚犊子！”

  “滚犊子！”

  贺城和林东哥哥异口同声。

  林东“悲痛万分”地抹了抹眼珠子，“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小可爱了——”

  “脸呢？”

  “脸呢？”

  “这些年呐，他把挣来的钱八九成都捐了出去，过一天算一天，好像没啥长远打算。”

  林东嫂子没注意到时棉的反应，还在低头择菜，“之前我们都怕他哪天想不开……不过现在有你，我们就放心了，呵呵呵……”

  “我怕我……没那个能耐。”时棉没有谦虚，说的是真心话。

  这两天，贺城对她确实很上心，但对于之前的事，却是绝口不提。昨天上午她问他懂不懂法，他明显一顿，胡乱扯了句别的，没有正面回答。

  “有，我是过来人，我说你有你就有！”林东嫂子信誓旦旦。

  “你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说，就昨儿那袋泡脚粉，当时他们办完事太晚了，好多店都关了。本来他俩粗汉子劝他说今天再买也一样，结果贺城怕你手脚发凉睡不好觉，特坚持，跑了好几家杂货店才买到的，足可见他对你的用心。”

  他……

  他没跟她说呀……

  时棉心口酸了，手里无意识揪着绿色菜，硬生生揪成好几截。

  被旁边的林东嫂子瞧在眼里，心里咯咯直笑，总算帮到了贺城一回，她是不是得赶紧准备点彩礼钱？听东子说，俩人也没认识几天，贺城还真速度！

  “他昨天还送你巧克力了吧？”林东嫂子趁热打铁。

  “……嗯。”时棉不好意思轻嗯了声。

  “唉，我就没你这好福气咯——”

  林东嫂子故作哀叹，“结婚这么多年，我家那口子从来想不起这些，昨儿还是看贺城买巧克力，才知道给我捎回来一块，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全到我家二蛋嘴了！”

  “呵呵呵……”时棉被逗笑，“二蛋也太可爱了。”

  嗯，二蛋“可爱”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下午贺城来电话，“想我没？”

  “不想。”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贺城笑骂一嘴，“二蛋可跟都我打过报告了啊。”

  时棉囧：这二蛋也太……太“可爱”了吧？？？

  “还想问什么，你直接问我。”他这回倒是直奔主题。

  “贺城，你……”时棉嗓音放得很柔，因为在思考，所以拖起点尾音。她正站阳台上，软软的声音飘荡在清风中特别勾人。

  她无意识地扣着手指，想了想，还是觉得在电话里问他的过往不太合适，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对我是认真的吗？”

  “当然。”

  “你不担心……我拿你当疗伤工具？”

  “那你有吗？”

  “我不知道。”轻柔的嗓音不掩低落。

  吴戈是她的初恋，所以她不知道在失恋不久后的短短几天里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但听别人说过这种“以毒攻毒”，但她不希望为两人的感情埋下任何隐患。

  “我知道。”

  “你?”

  “稀罕你，从见你第一眼就稀罕你，浑身上下都稀罕。”贺城回味起当初在火车站楼梯上见到她的画面，长得温温柔柔的，性格温温柔柔的，，嗓音也温温柔柔的，让他眼前一亮，挪不开眼。

  “所以……”时棉似乎听出来些什么，佯怒：“帮我忙是有预谋的？”

  “废话，看你不顺眼能帮你吗？”贺城在电话那边笑得特么得意：“小傻蛋，我不担心你利用我，我还担心你不跟我耍流氓呢，哈哈哈……”

  “……我挂了。”一听他又胡说八道，时棉不想再搭理他，真烦人！

  “别多想了，等这事结束，咱再好好谈谈。”

  “嗯。”时棉又问，“你那边怎么样，一切都OK么？”

  “放心，你男人出马，一个顶十个！”

  “你就吹牛吧。”

  “是不是吹牛，哪天让你审核审核？”

  时棉天真地问：“怎么审核？”

  “看看你几天能下得来床。”

  “贺城，你不要脸！”时棉又羞又恼：“你这种人，就不可人疼！！！”

  贺城忽然想起林东先前的语气：“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

  “噗——”时棉一口西瓜全喷了出去，又惊又怕：“你昨晚伤到脑子了？”

  “……”

  贺城黑脸，林东这小子果然不靠谱。他假意轻咳两声，“逗你玩。嘛呢，吃东西？”

  “恩，林东大伯母给我们切了西瓜，哈密瓜，芒果，还洗了小番茄……哦，对了，”时棉试探问：“火车上那两盒小番茄，是不是你买给我们的？”

  “是买给你的。”

  贺城死扣措辞，大言不惭：“你以为谁随随便便都能让我惦记咋地？”

  时棉忍不住勾起嘴角，嗓音渐软：“傻不傻？”

  火车上一盒小番茄卖15，他当初买了两盒，30块，一箱纸包纯牛奶的价，而他们四个大男人却喝了一路白开水。火车上没有冷水，想要喝口热水，得先晾凉，忍着干渴一等就是半天。

  她抬眼望向远处的山，峰峦如聚，即便不发一词，巍峨的气魄依旧高耸入云。她与他素昧平生，他却默默为她做了力所能及的所有，不求回报，心中又是装着怎么一番天地？

  真不知他曾经历过什么，将堂堂硬汉堪堪弯折成一缕浮萍，不问来生。

  心口，蓦地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