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钢一等莫展，只得先放下。

  不过，既然钢琴已经在家里了，完全不让孩子摸似乎也不合情理，于是，他跟两个孩子约定，这架来历不明的钢琴，在搞清它的来历之前，一定要慎而又慎地接触。

  乔一巧在一旁打趣:“赵钢，你的要求也对，也不对。无论这钢琴是不是咱家的，都得当心。这架钢琴不是咱家的，得当心，如果真是属于咱们的，就可以不当心吗?”

  赵乃驰只听得一句“如果真是属于咱们的”，便当了真，欢呼一声，冲了过去，飞快地掀起琴上的盖子，打算用那双小胖手去弹。

  赵钢贝她来势莽撞，慌忙伸手去拦，吓了赵乃驰一大跳。

  赵乃驰满心欢喜，却扑了个空，一脸委屈地转身走向妈妈。

  乔一巧明白，年纪还小的赵乃驰没完全爸爸的话，只是听了半句便当了真。

  她哄着赵乃驰，安慰她道:“乃驰，别难过，妈妈给你讲讲爸爸刚才的意思：这个钢琴呀，特别特别贵，跟咱家新买的车差不多钱。可能是哪位好心的叔叔阿姨帮咱家买的。也可能呢，是有人搞错了，这琴不是咱家的，却送到咱家了。爸爸的意思是，无论这架钢琴是谁的，都是要特别特别多的钱才可以买到，所以一定要特别当心千万不能损坏了。”

  赵乃驰忽问大眼睛，似乎听懂了，李浩宁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这架钢琴可贵了，万一弄坏了，咱家砸锅卖铁都凑不够那些钱，只能把你卖了。”

  赵乃驰一听这话，又不干了，连哭带嚷道:“你坏你坏，卖你，把你卖了！”

  李浩宁见妹妹急眼了，愈发来劲，不依不饶:“如果是你把钢琴弄坏?凭什么卖我?谁把钢琴弄坏了，就把谁卖掉。我有我的小提琴，我玩小提琴，不碰钢琴，我才不会弄坏钢琴呢。”

  赵钢瞪了一眼李浩宁:“怎么又逗妹妹了，她小，还不太懂事，别逗她，应该帮着爸爸妈妈一起教妹妹守规矩。”

  李浩宁一歪头:“您怎么总说我，不说她?她小就可以不讲理吗?凭什么她把琴弄坏了，让我负责?”

  乔一巧插上一句:“妹妹也没说让你负责呀。”

  李浩宁道:“她说把我卖掉，这不是让我负责吗?把她卖掉还差不多。”

  这一通呛呛，弄得原本兴致勃勃的赵乃驰也全无热情了，蔫头耷脑玩别的去了。

  赵钢和乔一站相互使个眼色，扣下钢琴的盖，一起到另一间屋子里商量去了。

  劳保用品的谈判总算有进展，对方同意赵钢出手压下来的价格。

  赵钢心里挺高兴，冲小赵兴奋地挤挤眼睛，那意思是说:“看，只要咱们坚持住了，对方就得妥协。”

  小赵回个握拳的手势，对赵钢表示同感。

  但等头一批劳保用品入库的时候，管库员来找赵钢：“你和苗总都说过，以后要严格把住入库关，而且劳保用品的质量，从你这里就卡住。可新进来的这批东西，好象还是有质量问题，你看怎么办?“

  听了管库员的话，赵钢腾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果然，这批劳保用品的质量确实有问题。

  给高管戴的红色安全帽，质量过硬，与协议书上的标准吻合。但现场管理人员的蓝色安全帽，质量就差了一大块。而一线工人的黄色安全帽，那质量更是差得不能提。

  “不光安全帽，连工作服、防水靴，对了，还有防毒面具，进来的这些用品，质量都不一样，有好有差。”

  管库员拿着入库单，絮絮叨叨地说着，赵钢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分时小赵:“马上，把那几个家伙全给我叫来，我马上给他们开个会。”

  小赵见赵钢一脸怒气，欲言又止，只得按他说的赶紧去招呼人。

  人来的还算齐，只是一个个坐在那里，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赵钢压住火气，尽可能用平和的语调，把情况问大家作了说明。

  讲完之后，那几个人都不作声，这个态度让赵钢愈发不快，他一个个打量坐在他对面的这几位供应商代表，像是想从他们的脸上读出字来。

  见场面有些尴尬，小赵在一旁开了腔，意思大概是这些供应商已经尽力了，为了压下成本，他们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况且还有许多其它成本需要摊进去，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谈得艰难，不实在走下去了，休会去会议室门外去用茶歇，小赵瞅着一个空，轻轻扯了扯赵钢的袖子，低声问:“家里那台钢琴，孩子们用得还好吧?”

  赵钢一听有点发愣，忙追问道:“小赵，那架钢琴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弄的?”

  小赵摇摇头，一努嘴，道:“我可弄不起那玩意儿，是他给你送的。”

  赵钢的脸腾地红了，正不知要怎么说呢，小赵努嘴指的那位供应商，笑眯眯地托着一个盛着水果和点心的盘子，向赵钢和小赵这边走来。

  赵钢心里有点紧张，可想躲也躲不开，只好站在原地等对方走上前来。

  “赵总，真是佩服你呀，才管这块工作没几天，就理得那么清楚，真是非常专业。”这话明显是在恭维，却又说得滴水不漏，让赵钢无法反驳。

  而刚刚小赵捅出的那个秘密，让赵钢心里十分别扭，甚至有点不敢看那位供应商的笑眼。

  那人站定，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说:“在我眼里、你赵总就是我的上帝，你要怎样就怎样，权威大得很。所以，请赵总给我们留点面子，给点机会，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这个人，一贯是受人滴水之恩，就会以涌泉相报的。咱们的合作来日方长，我是肯定不会让帮我大忙的赵总吃亏的。”

  小赵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这些劳保用品本来就是易耗品，周转得特别快，质量再好用不了多久都要磨损换新的，再说了，哪会有那么矿难和事故发生呢?都是预防万一嘛。”

  听着这番话，赵钢的脸涨得通红，险些把手里的玻璃杯给捏碎。

  忍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大声冲小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水果点心都快没有了吗?还不快让服务员给续上!”

  他的声音不小，把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来了。

  小赵弄了个措手不及，汕汕地退下去找服务员，正要走，看了眼桌上的茶歇，只吃了很少一点，还剩大半。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找服务员再加点、见赵钢一口喝下一大杯咖啡，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沉着脸再次走进会议室，众人也跟着进去复会。

  小赵见状，也没再去找服务员续茶歇，而是随众人进了会议室。

  还没等她把会议室的门掩好，就听主持会议的赵钢宣布: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暂时休会，至于什么时候再开，等待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