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七十五 “后山的月牙泉,长溪还记得吗……
作者:橘子籽      更新:2023-08-26 03:52      字数:2936
  “湮烬之,你哭够了吗?”

  湮烬之眼中的泪慢慢凝滞,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在拨开迷雾一般,一点一点绽起微弱的光。

  窗外卷进来风,带动床榻纱帐飘起,嫣红碎落的花,从白衫上滚落。

  湮烬之却觉得一切都似乎静止了。

  像一副易碎的画。

  “长溪……这一次又是何意?”他声音哽咽,但很轻微,像是怕呼吸重一点,都能把眼前的幻像给震碎了。

  褚长溪垂着眸,静静望着他。

  天幕翻落之前,琉璃幻彩的霞光里,帝君身躯轮廓比之下界更显深刻,线条棱角更为分明,比下界魔尊少了几分艳丽,多了些成熟男子的硬朗。

  但空有皮囊,此刻的人完全沉浸在下界人生里,出不来。

  褚长溪坐直身体。

  湮烬之看着褚长溪收回的手,像是终于从迷雾中挣脱出来,猛地伸手死死攥住那只手腕,一字一顿地问:“长溪为什么又亲我?”

  褚长溪不说话,湮烬之眼睛里的碎光固执地都显出几分凶狠了,抓着他不放:

  “为什么,长溪?”

  像是溺水的人,在濒死之前浮出了水面,湮烬之呼吸急促,眼泪再次滚落。他是不奢求原谅,是认为褚长溪会厌恶他,恨他,但是,若是,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他都不可能放过!湮烬之攥着那只手,慢慢起身,逼近,他盯着褚长溪的眼睛,不依不饶追问:

  “为什么主动亲我?长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告诉我,我求你了。”

  “求你……”他问着,眼泪汹涌的都崩溃了,“那不是梦,不是梦是不是?梦中你不会如此对我,在梦里,我抱不住你,抓不住你,我一碰你,你身影就散了,我不敢碰!我不敢碰你,我连你一片衣角都碰不到!我只能远远的与你说话,可是我与你说话,你也从未曾理会我……”

  “………湮烬之。”褚长溪知道,他没让湮烬之清醒,反而像是添了把柴,让湮烬之那些情愫烧的更旺,更烈了。

  “长溪主动?”湮烬之忽然道:“那我若………长溪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好。”

  似乎冰消雪霁。

  似乎有人舒眉一笑。

  湮烬之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深陷梦中了。

  但他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手指抚上褚长溪发丝,轻轻按住后脑,吻了上去。

  直到唇上传来真实触感。

  直到冰雪都被灼烫的热意烧熔。

  褚长溪没有拒绝,没有抗拒。湮烬之便疯了,两人渐渐身形不稳,向后倒,床帐纱曼被扑飞。

  身下人霜雪寒凉似乎都在这个吻里渐渐消融。

  窗外枯枝缓缓伸展,沿着不知从哪来的生机攀爬,汲取,一路绽放,芳菲成途。风吹过,缤纷落一地,那时宫门殿内,哪里都成花海。

  婉转而下的花瓣在天境幕下纷纷扬扬,像一场花雨,殿外几位少年模样的神官,皆都懵懂震惊的仰着脸,伸手接了几片花,花上还带有未化的残雪,冰晶灵透。

  玄武背手望天:“这是谁在这里施法?不要命了?”

  白虎噗嗤一笑,将掌心花瓣吹落下去:“还能有谁?枯木逢春,自然是帝君,只是……他这是把咱们小仙君当姑娘哄呢?”

  湮烬之不知因为他意动外面已成了怎样一番景象。他呼吸都成热浪。他不是没有这样吻过褚长溪,可那是种了情花毒,情毒发作,意乱情迷之下的迎合。

  可此刻的褚长溪是………是清醒的。

  这一认知让湮烬之心跳快要破出胸膛。不是梦,却甚过这世间所有的美梦。

  就连死在这一刻,都觉是成全。

  褚长溪任由湮烬之吻着,却仍感觉有一滴滴泪水坠到脸上。

  他睁开眼睛,湮烬之动作也停下来,撑起了一点距离,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泪水浸的那双乌沉沉眸子,清透,偏执,偶尔一闪的猩红,爱意喷薄汹涌。

  褚长溪长发已经被折腾乱了,气息微喘,眼尾脸颊绯红一片,冰冷之下鲜活的人气,仿佛花染三千雪。

  “清醒了吗?”他问。

  湮烬之紧抿着唇,眼神几欲茫然下显出几分狼狈,按住褚长溪腕上的手在抖,根本按不住。

  但他摇头:“不想清醒。”

  褚长溪道:“那继续。”

  一瞬间,湮烬之眸子都微微睁大了,他不知自己有没有会错意,但他已经彻底疯了。

  没人能在褚长溪清醒着的允许下能保持清醒,能不发疯!

  褚长溪后来在湮烬之失控的动作里几乎也要后悔了,身体热浪翻涌,随波逐流,眼尾都被热意熏的雾蒙蒙。

  纱帐落满榻,随着带起的风飘动剧烈,粗重的喘息,一起一落的破碎,飘来的花瓣都被震落地上。

  褚长溪捏住一片花。湮烬之背上伤已自发运转灵法愈合,法力无边,道法至极,一个意动搅的满殿生机乱了四季。

  湮烬之是因为对褚长溪的爱走回了苍生道。

  只要爱意在。

  道就永不灭。

  褚长溪碾碎了指尖的花。

  唇边溢出的气息全被闷在激烈的亲吻里。

  直到天境夜幕星河,杂乱的生机才彻底平息。

  湮烬之动作停下,两手撑在褚长溪颈侧。褚长溪的唇被他咬的泛红,他有些心疼,又觉得心火满涨,再次烧起来。

  “长溪………”他低头,舌尖描摹身下人的唇形,星河微光,拂亮他眼底的笑意,看着痴傻痴傻的,“你原谅我了对吗?”

  “湮烬之。”褚长溪按住腰间那只手。

  湮烬之声音很缠绵悱恻,应他:“嗯。”

  “现在清醒了吗?”褚长溪看着他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现在是谁吗?”

  自己……是谁?

  湮烬之神情微微一僵,被摒弃排斥的记忆如波涛般又重新涌进识海。

  天境的夜晚,星光璀璨的几乎炫目。流光划过褚长溪冷冷清清的脸,又似霜雪堆砌。湮烬之意乱情迷霎时退了干净。

  幻梦如烟渐渐消散,湮烬之记忆清晰,心也跟着沉。

  身体发冷。

  他不仅是湮烬之,他还是那个唯一可修复天梯的帝君。

  湮烬之心尖骤疼,像搁置刀刃上。

  “嗯………”湮烬之垂下眼睛,不看褚长溪,但神情倒也没有再惊慌。

  到底是帝君,不单纯只是湮烬之时情绪失控般外露。

  “帝君。”褚长溪又这么喊了一声。

  湮烬之抬起眼睫,漆黑的眼眸望着他,因为拳头紧握,能看出有些紧张。

  褚长溪像是看不出,直白问道:“帝君修复天梯,这些年可还顺利?”

  湮烬之猛然转过脸,褚长溪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

  “不修了,”他说,“修不好。”

  明明强硬的姿态,语气却发涩。

  “修不好?”

  “我……”湮烬之不知要怎么糊弄过去,磕磕绊绊,“我若有能力,也不必……万年………修不好,是,若能修好,也不必等到现在………”

  “帝君修复天梯,本就不能急于一时,”褚长溪听他结巴,主动接话道,“现在没办法,未必以后也没有。”

  “………”湮烬之沉默。

  褚长溪撑着起身,湮烬之伸手去扶,在看到他一身被自己弄出来的痕迹,指尖颤了颤,但抿紧的唇缓缓松开,慢慢笑了。

  他好似等这一刻等了太久,等的身心都煎熬死了几回,如今终于尘埃落定,雪满花红。

  至于以后……

  湮烬之不想管,褚长溪的命运他湮烬之说了算!天道也不行!

  褚长溪刚披上衣衫,湮烬之已经穿好新衣俯身过来,帝君身量挺拔结实,一把抱起他,低头在他额发上落下一吻,“长溪,本座带你去清洗。”

  “后山的月牙泉,长溪还记得吗?你以前最爱在那处修炼,说清静,冰泉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