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鸦跑了，恢复记忆的程彧他惹不起。

  他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当神仙时期的程彧。

  赶走人之后，倪蓁没管程彧，坐在亭子里继续煮茶，边煮边看狗血电视剧。

  等天黑了，他还在地上，从头到尾保持一个姿势，四肢冰冷，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她起身，程彧下意识看向她。

  “别看我。”倪蓁发现程彧希翼的目光：“我不想看见你。”

  他眼神暗淡了下来：“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原谅我？”

  她闭口不言，面色不改，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从那天起，他就像一道毫无存在感的影子，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清晨，程彧煮好早饭，哪怕她一次也没有吃，他也依旧每天重复这样的日子。

  他有时候话很多，大多都在自言自语，表达自己之前犯的错误。

  倪蓁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词汇，每天都不重复的进行道歉。

  他会送各种东西，都是自己喜欢的。

  但不过是他送的，自己再喜欢也没有要。

  季鸦跟陶堰没敢再来，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间到了冬至，魔界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古宅门口堆满了雪。

  程彧头上、肩膀上都落满了一层雪花，他堆了几个雪人，立在倪蓁房间附近。

  倪蓁一开始没仔细看，喝完酒之后才发现，雪人是跪着的，每一个都被他堆成了跪地道歉的模样，栩栩如生，很漂亮。

  他动手能力向来就好，之前很多小玩意都是他亲手做的。

  自己的木雕一开始也都是跟着他学的。

  ……

  上元节，他做了一桌团圆饭，还有酿了两坛桃花酒。

  月上柳梢头，他独自一人喝完了所有的桃花酒，在倪蓁房门口坐了一整个晚上。

  大抵是喝了酒的原因，他好似看见了倪蓁。

  这些年她过得太苦，几千个漫长的日夜，毁魔骨修仙骨，踏过鲜血淋漓的路，为自己屠尽天下人。

  上混沌，走洗怨池，进无尽，承佛光净洗。她根骨不纯，洗不尽怨也净不了魔。

  那时候的她，一身伤口，是一点一点的爬进无尽之地。

  而他冷漠，无情，高高在上。

  她破烂，虚弱，奄奄一息。

  程彧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也不希望倪蓁原谅自己。

  她要是现在回头看自己一眼，自己反而更难过。

  房间里，倪蓁叹了口气。

  她从来没有恨过程彧，也没有后悔去跟他的一场风花雪月，当年的那一面，注定了两人要纠缠三生三世。

  他失忆的那些日子，自己已经熬过来了，现在这个情况，也已经想过千遍万遍，既庆幸又难过。

  ……

  元宵将至。

  程彧在院子里挂满灯笼，静坐在她房间门口又一整夜。

  从他恢复记忆起的那天，就没有再睡过觉，他的床榻永远都是倪蓁的房门口。

  春夏秋冬，他已经习惯了靠着门柱子。

  而倪蓁也未再出过古宅。

  —

  程彧与自己下棋，下得永远都是那一盘残局。

  他延续着当初的棋局，一日日的下，一饰两角。

  黑子是他，白子是倪蓁。

  黑子不想赢，所以再未险胜，每一次都是白子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