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玲珑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楚王出去打猎，丢失了一把宝弓，手下的人要去找，楚王却说，失之楚人，得之亦楚人，何必去找？可有这回事？”

  “确有此事！但这和白马之说有什么关联？”子聪疑惑问道。

  这些典故他们儒家弟子都耳熟能详，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是却没有人觉得这和公孙玲珑的那个白马非马轮有什么关联，子聪不知道，围观的一众儒家弟子同样不知道，伏念、颜回、张良还是不知道。

  只有楚寒知道，但他现在还不准备出手，要稍等片刻，因此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公孙玲珑表演。

  公孙玲珑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子聪，“那你说说你们祖师爷听了楚王的话后是怎么说的？”

  子聪想了想道：“祖师爷乃是一代宗师，心胸宽广，他认为人人都是平等的，劝楚王不必分是楚人还是非楚人。因此，他说，只需说人失之人得之，不必再说楚人。”

  “这不就是证据吗？”还没等子聪说完，公孙玲珑便耸耸肩，笑着说道。

  闻言，子聪懵逼了，百思也不得其解，“先生这么说是何道理？”

  “很显然嘛，如果楚人和人是一样的，那孔老夫子又何必去纠正楚王呢？显然他是认为楚人和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才纠正楚王的，对不对？既然孔老夫子认为楚人非人，那和我的白马非马不是不谋而合吗？”

  公孙玲珑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这次被李斯邀请前来小圣贤庄挑衅，公孙玲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圣贤庄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甚至可以说是信仰。而读书人练的是一张嘴，三寸不烂之舌乃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只要能在这小圣贤庄上，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儒家精英尽数斩于马下，那她的白马非马论必将一举闻名天下，凋零已久的名家有可能撑着这股东风再次崛起。

  因此，这次的小圣贤庄之行她非常重视，特意闭关一个月专门研究儒家典籍，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些可以利用的抓手，而这孔老夫子当年和楚王的一席话便是她在这个时候找出来的。

  “这！”

  子聪只觉得自己有些哑口无言了，不光是他，就连其他儒家弟子也同样如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伏念、颜回、张良三人也眉头紧皱，公孙玲珑的这个例子可谓用心险恶但又刁钻非常，从儒家先师所言入手。

  儒家最讲究尊师重道，如果儒家弟子反驳，那便会给人一个反驳孔先师的印象，甚至往后身上都要背上一个欺师灭祖的骂名，所以这给儒家弟子的辩驳增添了太多的困难。

  但如果要是顺从公孙玲珑，那这场辩和就输了，不但输了，日后传出去说儒家开山祖师的观点和孔老夫子不谋而合，众口悠悠，久而久之，就会有不少人将儒家是和名家之流一丘之貉。顺从之刃就要背上玷污儒家的天大骂名。

  儒家的四字教义：尊师重道。

  辩驳，有违尊师两个字。顺从，又有违重道两个字。

  辩还是不辩，都没有好果子吃！

  子聪平时在这小圣贤庄内年青一代的儒家弟子中也算佼佼者了，心思本来就很缜密，苦思片刻他也想到了这一层，头上的冷汗立马如同雨点一般落下，一张脸也苍白如纸。

  他现在进退维谷。

  坐在桌上的楚寒一直慢悠悠的喝着酒，见到上面的子聪已经无法坚持，心中暗叹一声，这白马非马论虽然有其长处，但也算不上多么高妙。

  只不过，公孙玲珑将之和儒家经典相机和的思路可谓是阴险歹毒，如果今天让她成功了，以后不但少年子聪的前程就此毁了，儒家恐怕也要没落几分。

  更可怕的是，公孙玲珑一定会将名家的思想和儒家捆绑在一起，形成新的名家，乘势崛起，到时候和儒家墨家一脚断肠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想到这里，楚寒放下手中酒杯，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就在这一刻，另一边坐着的楚南公微眯的老眼突然睁开，精芒一闪，随即才再次眯起。

  这些细节，自然逃不出楚寒的感知，但他不动声色，只将目光看向场上的公孙玲珑，“呵呵，名家的辩术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随着楚寒一开口，所有儒家弟子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因为楚寒使张良的朋友，作为自然就是儒家一边，和对面的李斯几人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一众儒家弟子虽然之前就见到楚寒这个陌生人，但是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公孙玲珑的身上所以没有加以注意，现在见身在自己阵营的楚寒竟然为对手公孙玲珑喝彩，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这人是谁？怎么帮助外人说话？”

  “以前从没见过，面生的很。”

  “之前看见三当家张良先生和他笑谈，应该是三当家请来的朋友吧？”

  “哼，既然是三当家的朋友，怎么还帮着外人说我小圣贤庄之人啊？”

  坐在楚寒身旁的张良也老脸通红，这个时候儒家弟子们正同仇敌忾，楚寒偏偏在这个时候为公孙玲珑喝彩，虽然他张良是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在小圣贤庄的威望也不低，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也难保楚寒不被人责备。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了上手边的两位兄长，伏念和颜回。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两人竟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丝毫目不斜视，也没有因为楚寒不合时宜的喝彩而面露怒容。

  一时间张良有些迷惑，不知道这两位兄长心中想的什么。

  正当这时，公孙玲珑的话语传了过来，“哎呦，这位楚哥哥竟然为小女子鼓掌了，小女子当真感激不尽。”说着还冲着楚寒盈盈一拜。

  就算以楚寒那古井不波的心态也忍不住一阵波动，如果不是在小圣贤庄以文会友，他说不定就要拔出青锋剑给公孙玲珑来上一剑再说。

  “咳咳……阿姨，不必多礼！”

  “噗嗤！”

  整个大厅顿时笑趴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