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上苍天……”

  一道有些单薄的身影，跪在一处位于天祭庙深处的水池中央，双手合十，面向天空，正祈祷着。

  啪啪……

  脚步声从天祭庙的外围传进天祭庙的内里，由远及近。

  “整个天祭庙早已被我屏蔽了和上苍天的联系。”

  “你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淡漠的声音传入正在祈祷着的那人的耳中，但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那人，那人依旧在祈祷着。

  庸王站在水池旁边，看向跪在水池中央祈祷着的那人。

  那人正是他的妹妹，也即是庸国天祭庙的天下祭。

  “伟大的上苍天......”

  以往天下祭脸上所戴着的青铜面具，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面对着天空祈祷，流露出虔诚之色。

  沙沙......

  密布在天祭庙内的白色纱巾被风吹起，也吹动了天下祭那白色的长发。

  虽然天祭庙禁止人的出入，但却不禁止风的出入。

  “庸灵已死。”

  沉默了半响之后，庸王再度开口。

  庸灵，即庸国十二牧中最强者灵牧的名字。

  听到庸王的话，天下祭祈祷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

  “我亲手杀了他。”

  庸王的声音再度传入进了天下祭的耳中。

  “庸灵......”

  天下祭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还只是水泽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部落的庸部落，她和庸王还有庸灵，自他们还是孩童时代的时候便已经结识了。

  在之后庸王争夺庸部落的首领之位成功，并将上苍天的信仰引入到了庸部落中，随后便是她和庸灵跟随着庸王南征北战，在将庸部落壮大为庸国的同时，也让上苍天的信仰传遍了水泽。

  可以说庸国能够强大到今天这个地步，与他们三个的努力皆是密不可分的，他们也可以被称作是庸国的三支柱。

  可是，现在这三根支柱，断裂了一根，还是被另一根支柱所折断的。

  “下一个是不是便该轮到我了......”

  天下祭转头看向庸王，她清冷的眸子深处，蕴含着一抹深深地悲哀之色。

  “你会是最后一个。”

  庸王回答道。

  “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吗？”

  天下祭的声音平静，好似听到了自己即将迎来的死亡的结局，心中也没有丝毫波动。

  又或者，她可能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不止如此。”

  “一些东西，你也明白。”

  庸王身周的雾气缓缓消散，露出了他隐藏在雾气之内的身影，在这个世间，除开天下祭之外，还无一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的真容。”

  天下祭声音似乎蕴含着一些感慨。

  “上一次还是......”

  天下祭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真容不方便暴露在世人面前。”

  “那会引起灾难。”

  庸王开口解释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出口对我解释一些东西。”

  “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吗？”

  天下祭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笑之下，似乎整个天祭庙中所有的事物都暗淡了下去。

  只这一笑，或许水泽上古往今来所有的人族女子，都不能与其相媲美。

  这是超过了数万年历史的美丽。

  “也不尽然。”

  面对着那份超脱俗世的美丽，庸王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一直保持着那一份淡漠的语气。

  “是吗......”

  “你倒是变了许多......”

  天下祭一直记得自己这位哥哥，做事素来我行我素，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当初他想着要做庸部落的首领，便成为了庸部落的首领，他想着要带领庸部落争霸水泽，便带着庸部落统一了水泽。

  直到后来他成为庸王之后，又觉得作为一个王者要处理的事太过麻烦，便将所有的权力都扔给了她和庸灵，自己独自一人躲在一旁去清闲了。

  在天下祭的印象中，自己的哥哥庸王做事似乎一直都是临时起意，未曾有过对一件事蓄谋已久的情况，只不过旁人蓄谋已久都不一定能完成的事，他只是临时起意便能完成了。

  “......”

  庸王沉默没有回答。

  “当初是你将上苍天的信仰引入了水泽，你现在为何又要反抗于上苍天？”

  见到庸王没有回答，天下祭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道。

  “因为以前的我什么都不明白，而现在的我却已然知晓了一切。”

  “所以，我们这些当初跟着你信仰上苍天的人，这次便是被你抛弃了是吗？”

  天下祭的双眸，直视着庸王的双眼。

  信仰一名神御很简单，但你要想不再继续信仰一位神御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世间有得必有失，神御的信徒们在得到了远超普通神明的提升上限和实力加持的好处之下，却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就是信仰着这一辈子从生到死都无法再摆脱对于神御的信仰，甚至就算这名信徒死亡，其死后的真灵都要归于神御的掌控，至死不休。

  这就是神御信仰的霸道之处，神御的信仰永远也无法化解。

  不说信仰神御的信徒受信仰的影响，永远也不会产生放弃神御信仰的想法，就算是某一位神御因意外而陨落，祂的信徒们，也依旧会继续牢牢的信仰着这位神御。

  甚至就连神御本尊都没有办法让一个祂的信徒改变对祂自己的信仰。

  信仰有毒，从来都不是一具空话。

  “抱歉。”

  庸王身周本以消散的雾气，又缓缓凝聚起来，凝聚起来的雾气重新遮盖住了他的身影。

  “你竟然还会道歉？”

  天下祭嗤笑道。

  “我会让你们的真灵得到解脱的。”

  庸王转身向着天祭庙外走去。

  天下祭就这么一直盯着庸王的背影。

  突然，庸王正在行走着的身体一顿。

  “四王子密没有信仰过上苍天，我已将他送入了岩国之中。”

  说完，庸王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

  听到庸王的话，天下祭底下头，看着清澈的水池中自己的倒影。

  眼角似有泪珠滑过。

  无人知道，四王子密是她和他的亲子。

  时值正午，大日移动到圆形大祭坛的正上方。

  在大日彻底移动到天空正中央的位置之时，空无一人的王座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名被雾气所包裹住的王者。

  “上苍祭......”

  “开始吧。”

  王者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