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良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问下去。

  而穆斯年也只是看着她，没有解释什么。

  一切，都等到丁桑手术之后醒来，她才知道。

  ——

  丁桑在做完急性阑尾炎手术之后休息了大半天，晚上的时候才彻底清醒。

  一睁开眼睛，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上官如雪，一个是丁宴沉。

  因为丁宴沉站在上官如雪的面前，而他又是背对自己的，所以两人没有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发现，只是自顾自说着。

  “以后就好好养胎，不要出去东奔西走了，你家的事交给我。”

  养胎？

  丁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边，也竖起了耳朵听。

  下面是上官如雪的接话，她说：“医生说孩子一个月了，一切都很好，让我和平常一样就可以了，不用可以注意，你别太担心了。”

  丁宴沉低声笑了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又亲了她一下，“乖，你要听话。”

  上官如雪没有再说话，但是从丁宴沉满足的笑声中丁桑可以判断出来，此时的上官如雪，一定是娇羞而明艳的。

  她忽然发狂一般地嫉妒起来，嫉妒那个叫上官如雪的女人！

  是的，她怀孕了，上官如雪怀孕了。

  她怀了丁宴沉的孩子。

  丁桑很想哭，可是眼睛却干的厉害，一滴眼泪都滴不下来。

  喉咙也一直在发痛，她说不出话，只是睁大眼睛躺在那里，一直一直地盯着那边看。

  直到，丁宴沉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上官如雪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丁桑睁着眼睛的样子，她似乎是吓了一跳，呼吸都停了一下。

  丁宴沉迅速往回看，眼底有欣喜之色，“桑桑，你醒了？”

  丁桑不说话，咬着自己的唇，死死地咬着，视线也一直不动，盯着原来的地方。

  那个方向正好对着上官如雪，后者被她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

  丁宴沉脸色微微地变了变，伸手将上官如雪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又对着丁桑，一字一句地说道：“桑桑，你嫂子怀孕了。”

  丁桑想说自己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不需要再强调一遍了，可是，还是发不出声音。

  丁宴沉见她一直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松开，再咬下去都要破皮了，不得不先叫上官如雪出去。

  上官如雪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猫腻，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乖乖地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丁桑忽然觉得自己心底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只要自己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丁宴沉在着寂静之中，声音放得很轻，不知道是怕刺激到她，还是怕外面的人知道，他说：“桑桑，你嫂子怀孕了，你……”

  “我知道了。”丁桑开口截断他的话，仰起头，笑靥如花之中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哥，恭喜你们。”

  丁宴沉心底一紧，原本是想要上前给她擦眼泪的，可是他刚走了一步，丁桑就喝住了他：“不要过来！”

  不要在你一而再地和我强调你们的喜讯之后，又假惺惺地过来给我擦眼泪，给我要不起的温柔。

  是的，我早就该清醒的。

  那个可以和我睡一张床，吃一碗饭，可以大半夜因为我闹脾气就出去给我买夜宵的丁宴沉，早就在娶了上官如雪之后就死了。

  现在的丁宴沉，是上官如雪的丁宴沉，而不是自己的丁宴沉。

  丁桑在那滚滚落泪中，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以后我也不会让嫂子知道我有事过，哥，你放心好了，放心地等着当父亲吧。”

  “桑桑——”

  “我好累，我要休息了。”

  丁桑说完这句话，就转头对着里面，再不肯看他一眼。

  丁宴沉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气的，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肯离开继续说下去，说不定会刺激到她，以致于让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不得已，他只好先离开。

  上官如雪等在外面，看到他出来，低声问：“桑桑还好吗？”

  “嗯，她没事。”

  上官如雪看了病房的门一眼，没再多问，丁宴沉朝着电梯走去，她也就跟着走去。

  桑桑，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了。

  ——

  花未眠来找丁桑的时候，丁桑已经哭得有些疲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没有说话没有动，假装自己是真的睡着了。

  但是花未眠是二货，也觉得她睡了这么久应该醒了，就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走过去看了看，并且看得很仔细。

  这一看还了得！

  丁桑的枕头湿了一大片，她的眼睛都红肿了。

  花未眠被惊得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上去叫道：“桑桑，你在哭？”

  “没有。”

  丁桑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是她的声音，花未眠心里一下子疼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早上桑桑昏倒的时候上官如雪就出现了，还带来了证明她怀孕的化验单。

  上官如雪怀孕了，丁桑是会这样的。

  这一点其实花未眠在来的路上就想到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丁宴沉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丁桑。

  是有多爱那个女人，才会舍得把自己的妹妹伤成这样？

  就如同当初她看到的一句话——

  她是有多漂亮，你才舍得让我遍体鳞伤？

  桑桑，你现在是不是遍体鳞伤？你现在是不是难过到几乎绝望？

  其实，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丁宴沉一个男人啊！

  花未眠把自己来找丁桑的目的先压了下来，然后蹲下来，摸着丁桑的头，和她平视，“桑桑，你知道我笨，不太会说话，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知不知道？”

  丁桑愣了一下，抬起泪雾朦胧的眼看着她，过了半晌才问：“眠眠，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我为什么哭？”

  以花未眠那么冲动的性子，如果不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不会如此平静的。

  就算她一个人在山上住了那么久，也不会变化这么多的。

  一个人，只有在经历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之后，才会变得深藏不露，或者看透不说透。

  但是她知道的，花未眠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早上你晕倒的时候，在急诊室，你嫂子刚好也来医院，就碰到了，然后你大哥就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了，说得有些大声，我们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穆斯年和我的一个朋友。”

  “哦。”

  丁桑的反应很平淡，脸上的笑容也很奇怪。

  花未眠有些担心，另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劝道：“桑桑，我就早说过，你大哥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早点看清楚的。”

  他们是兄妹啊！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的东西，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顿了顿，她又说：“其实我觉得那个陆向南蛮好的，比穆斯年好多了。”

  丁桑斜了她一眼，“你知道陆向南好啊？”

  “反正我觉得谁都比穆斯年好。”

  看着花未眠一脸的娇嗔，丁桑心底大致也有了底，故意说：“既然这样，那不如你和穆斯年离婚算了，再去找一个好的。”

  花未眠知道自己的闺蜜是故意埋汰自己，就白了她一眼。

  丁桑一笑，“我就知道，你丫就是心软，又原谅穆斯年了吧？”

  花未眠低着头不说话，眼神忽闪忽闪的，如同她的心，已经有些摇摆了。

  丁桑静静等着，直到她理清自己的情绪，才听到她说：“桑桑，其实对穆斯年，说不上原谅还是不原谅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我爸快点好起来。”

  “眠眠……”丁桑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你该不会心里其实还没原谅穆斯年，但是因为你爸的事，所以——”

  花未眠苦笑了一下。

  要说原谅，自己这么小气这么记仇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原谅了呢？

  只是，现在自己的父亲病重，他又是那么喜欢穆斯年，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还闹的话，那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然，花未眠却不知道，在她听了丁桑说了向随云的事情之后，她心底动摇得更厉害了。

  “桑桑，我想知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说，不论我想怎么处置向随云，都由我？”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自己一直在山上，没有和外界联系，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再说，就算是和外界联系了，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丁桑叹了口气，“穆斯年可真忍得住啊，我一直以为他早就告诉你了，所以才没和你说。”

  “你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花未眠口气幽怨，但是丁桑的口气更加幽怨，也更加无奈：“是啊，我没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我想知道，你知道你自己的手机停机过吗？”

  “停机过？？？”

  花未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我就知道，你这二货，就算是自己停机了，也不会知道！”

  “可是这几天我的电话可以打可以接的啊！”

  “那是穆斯年给你充话费了啊！”

  丁桑想，如果现在自己不是躺在床上，一定会忍不住扶墙。

  花未眠也对自己有些无语了，扁了扁嘴，很安静。

  丁桑好笑地看着她，说：“好了好了，别装无辜了，我告诉你向随云的事吧。”

  “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