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关刀很清楚自己的优弱点，将门虎子在文人堆里一点儿都不好使，所以研究书局选址规模等等，听取南阳名士的建议，他出面没用。无所事事跟着四处晃悠的孔大少就很好用了，叫上阴家的两位表哥，郑而重之地拜访了好几位耆宿。

  “蜘蛛哥哥说得不错，这阴家真正的名宿果然与表哥那些叔伯兄弟完全不同啊。”关刀忙乎了两三天，回来找关雎汇报了，大热天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说着市井八卦，好不惬意。

  “今儿就教你一个成语，管中窥豹。说的就是你之前对阴家妄下判断。”璐郡王得意地对关刀掉书包。

  “你跟我一个师傅教的，跟我也就半斤八两吧。”关刀嗤之以鼻。

  坐在一旁的关雎默默地同情着京城的衍圣公，一世英名啊……幸好孔大少陪着曹宁儿逛街去了，否则怕不得呕血三升。

  “说吧，都有些什么见闻。”在不阻止他们互相揭短，车轱辘话能说三天。

  “我决定不买现成的铺子，就在白河湾畔，琉璃桥南侧买地兴建书局，规模格局按照曲园的书局就好。”关刀拍着胸脯，“全南阳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这么笃定？”关雎挑眉。

  “琉璃桥北侧是南阳书院。”关刀嘿嘿笑。南阳书院历史悠久，声名赫赫，只需一提，就都明白了。

  “那块地现在谁家手里？”璐郡王问。南阳多的是不缺钱的世家大族，说不定要费些力气。

  “问过了，人家不卖。”关刀满不在乎的样子整得关雎有点摸不着头脑。

  “敢情你这半天说的都是废话？”璐郡王觉得手痒痒，好想削人。

  “是惟舅舅的地方？”关雎还不知道关刀吗，事情若是没办妥，就他那脾气，还不得又跳又叫的，哪能这么淡定喝茶聊天。

  “还是姐姐聪明。”鄙视地睨了璐郡王一眼，顺便捧了一下自家姐姐。“那块地原本是个挺大的庄子，是郭家的老太夫人，就是那个老郭姨娘和宁国公夫人的娘陪嫁的庄子。坊间传闻，这老太太手里有许多人命，宁国公夫人的爹好色，许多美貌的小老婆，或是怀有身孕的妾都被偷偷关在那庄子里弄死了。人死的多了，怨气就重，不怎么吉利。阴家那老头子当年就是在那庄子里跟老郭姨娘幽会，被南阳书院一群同窗无意中发现，东窗事发。此后好几年，那庄子总发生怪事，宁国公夫人的娘也常常见鬼，费尽心思请了清水寺当时的主持，在南阳非常有名的三光法师做法事，才知道是那庄子不祥。做贼心虚，郭家低价把那庄子卖了，只是三光法师是个妙人，站在琉璃桥头痛哭流涕，连喊三声“凶凶凶”，整个南阳就没人愿意买了。郭家把价格一降再降，还布了个大局才骗惟舅舅买了那块地，那年惟舅舅才十岁，但是手上管着表姑祖母的一些产业，收益不错，他家老头是知道的。”关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举起袖子准备擦嘴，关雎眼疾手快打了一下他的手，多大人了还这么随意。

  “阴老头跟郭家倒是亲密无间。”关雎了然，“不过惟舅舅十岁，肯定没多少银钱，想来那座庄子用不了几个钱就买回来了。”

  璐郡王听得猛翻白眼，“三光和尚这名号一听就很不高僧。他跟惟舅舅是什么渊源？”

  “他是打赌输给惟舅舅了。不过也还是有点渊源的，他是惟舅舅的师伯。”关刀满屋子转悠，扒拉东西吃。

  “惟舅舅买了那庄子一点儿事都没有，郭家的傻子就没有怀疑？”璐郡王不信后面会这么平静。

  “惟舅舅把庄子推到出了口恶气，让人把地翻了种药草。有一日三光法师经过，在门口念了半天经，说冤魂们见主人跟她们一样与原主有仇，又种药草救人，怨气消散，此处平安无事。”关刀自己乐了半天才接着说，“郭家的人很生气，觉得惟舅舅运气好，误打误撞。倒是惟舅舅的爷爷，跟惟舅舅说父子没有隔夜仇。”

  “那老爷子听起来是个有见识的，可惜不会教儿子。”关雎感慨。

  “他应该是有些个小聪明，但绝无睿智。”璐郡王不以为然，“算计太多了。”

  “我昨天跟表哥在阴家太叔公那里喝茶，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说惟舅舅是只小狐狸，最会给他老子出难题，几十年来乐此不彼。”关刀不信姐姐会不知道，“郭家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阴老头手里，也跟着阴家乱起来了。就郭七的人品，他们急什么？”

  “郭家老少嫡庶有多少口人？一个个都要光鲜亮丽山珍海味，那天一开门有多少花费，还要资助京里宁国公府，说不得豫王府也要打点…南阳三面环山，上承天时之润泽，下秉山川之恩惠，盛产药材。阴家有大儒，更有富商，南阳药材市场，近五成握在阴家手里，对于花费日巨的郭家而言，可谓是金光闪闪的钱庄一座。”关雎这两天花不少时间，看完了江路整回来的郭家秘史。

  “怕不止如此。”璐郡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关刀，“阿蒙，好好想想，你惟舅舅家还有什么是郭家觊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