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望着那山高，很多事情只要一跟攀比搭上边，往往就得走歪。

  关珍姐妹都订下亲事，关宓也不耐烦伺候了，让佩剑的夫人帮忙，快手快脚各用三千两备办了四副嫁妆，余下两千现银分别交到她们自己手上，并且交代了聘礼一分不留，全让她们带走。这样的话，四姐妹的嫁妆已经很是可观，都有近万两的价值，关珍和关珠夫家给的聘礼多，还要更多些。到时候亲戚朋友再添点儿妆，基本上已经就是城中一般嫡女的行头了。关珍还要更好些，小曾氏和老曾氏都有嫁妆，而且只会给她。

  但她们看不到一般的状况，她们只知道，都是关定的女儿，关雎的嫁妆压倒了长安城所有的出嫁女，除了懿德长公主当年，再无人能与之并肩，连泰康公主比之都望尘莫及。这种落差，谁能忽略？

  关玢和关璀的姨娘都很高兴，之前她们一直担心，自己女儿会被几百两银子打发走。但关珍和关珠不这么想，她们是关定的女儿，哪里比关雎差了？她们能看到永宁侯府最赚钱的产业都给了关雎。

  这次关珠比关珍大胆，小曾氏的韵事，让关珍灰头土脸，尤其是面对关定的时候。

  “父亲，跟我定亲的到底是二皇子的表弟，原先的嫁妆太薄了。”关珠捏着茶杯，不敢跟关定对视。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关定看着关珍。

  “没错，两家都是有头有脸，又是皇子外家，就算是看在皇子份上，也该厚一些。”关珍壮着胆子跟关定讲理，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我也不敢多要，您把玻璃作坊给我添妆就行。”

  关珠后悔了，自己刚应该也说的，永宁侯府的产业她一无所知，除了“流光墟”和永远订不上货的玻璃作坊。

  “原本我的意思，你们既然好高骛远，预给你们的嫁妆是要捐了的，是关宓求情才算了。今天你们既然来找我，这话我也就先告诉你们，以后在夫家不管遇上任何事，不要找我，也不要找熊统领。记住！”

  关珍跟关珠面面相觑，为什么会这样？攀上皇亲，父亲不是应该高兴吗？皇子如果能进一步，好日子长着呢不是？

  “父亲，您就这么偏心吗？”关珠大喊。

  “偏心？这句话不是谁都能说的，回家问问去吧。”关定头也不回走了。都怪年少无知，才会被陷害成这般局面，该死的。

  关定情绪低落地回到永宁侯府，带着一身风雪。刚踏进九一阁的回廊，三个小炮弹直冲过来，“爹爹抱，爹爹抱”

  关定大手一围，把三个小坏蛋都抱进屋。谢灵雨看了他一眼，拿着布巾过来给他擦头发，“都几十岁的人了，下雪也不知道拿披风挡挡，回头该闹头疼了。”

  还是自己家好啊。关茅揪着他的鼻子，“爹爹看我。刀刀讨厌，要打打。”

  关剑和关戟赶紧凑过来，“对对，刀刀讨厌，不让宝宝跟。”

  关定看向谢灵雨，无声询问。

  “祖父带刀儿儿进山打猎，这么冷的天，我看也就是瞎逛逛，偏让他们几个给听到了。”谢灵雨已经被闹腾一天了。

  “你们今天不用上幼稚园吗？”关定转移话题。

  “爹爹笨蛋，放寒假。”关茅打了一下他脑袋。

  “不能打，啾啾说会更笨。”关剑扫开关茅的手。

  “怎么办？”关茅改抱着关定的头，要哭不哭的。

  “亲亲就好。”关戟开了药方，三人给关定涂了满脸口水。

  谢灵雨失笑，凑上前去不偏不倚一人亲一下，看着关定问，“不郁闷了？”

  “不了，看到你们哪会有郁闷。”搂住谢灵雨的腰头靠在谢灵雨的心头。

  “羞羞脸，羞羞脸”，三个小的在一旁又跳又叫。谢灵雨在关定耳边轻轻说，“你要是能让他们早点儿吃饭睡觉的话…今天雎儿刚送了我一件新衣衫。”

  关定双眼放光，对着外面大喊，“摆膳。”

  镇西侯府。

  关珠很沮丧，出嫁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拿她跟关雎比，然后她就会一直被比到尘埃里。关珍却是直接了当去了老曾氏屋里，哭闹了一夜，逼得老曾氏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熊府。

  关宓亲手捧了杯茶给老曾氏，才扶着肚子坐下。

  “孩子闹腾么？姑爷对你可好？”到底是唯一的女儿，虽然之前大吵过，也不至于完全不关心。

  “很好，他们都很好。”关宓抚着肚子一脸甜蜜，他们都很珍惜这迟来的幸福。

  “那就好那就好。”老曾氏话锋一转，“可是珍儿就可怜了。我…”

  关宓毫不犹豫打断她，“母亲，您的嫁妆可以全部给珍儿陪嫁，到时候我也会给她们添妆的。至于大哥那里，我觉得他跟嫂子已经够慷慨了。”

  “哪里慷慨？给那个臭丫头的跟给珍儿的，何止天差地别？”老曾氏忍不住大喊。

  关宓逼视着她，“母亲，您摸着良心说，关珍值不值大哥给她这么多？我们都觉得孩子无辜，没想让她们为你的胡闹葬送一辈子，我才勉强帮着打点，也算替您赎罪。关珍跟关珠好高骛远，看不清前路我也懒得理了，只是出嫁以后，千万别上我的门，麻烦您跟她们讲清楚。”

  “什么叫别上你的门？都是皇子外亲，对姑爷只有好处。”老曾氏不乐意了，那两家可都是皇亲。

  “这种时候，只有无知妇孺才会觉得那是好亲。”关雎毫不犹豫地泼冷水，“如果她们还想顶着关定女儿的名头，不要试图跟雎儿比，永远不要。真为她们好，有些话，大哥不问，您就永远烂在肚子里。大家…心知肚明的。”

  老曾氏脑中一片空白，这么多年，自己在闹着一个笑话，除了自己，都在看戏？

  关宓看着母亲如同霜打的茄子，有些不忍，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都是为她好，“都这把年纪了，不愁吃不愁穿，您愿意就找几个老姐妹玩玩，吃吃喝喝，不想动就家里呆着，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承恩公府，能离多远就离多远，都是在自己作死。”

  “那是你舅家，怎么可以远着？承恩公府一直是我们的倚靠，你忘了？”老曾氏板着脸。

  关宓苦笑，“我怎么可能忘了，他们可把我坑惨了！别再说是舅家，舅舅只是六部小吏，跟承恩公同族而已。信不信随您，我言尽于此。”

  关珍看老曾氏回到镇西侯府的样子就知道，关宓不肯帮忙，一直以来老曾氏对她的纵容此时显现出了效果了，她盯上了关宓，“那姑姑呢，父亲给她那么多嫁妆，肯定是因为谢氏妒毒，只能先给了姑姑再让她给我，如今她想吞了不成？”

  老曾氏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为了她不惜为难亲生女儿，最后是这种结果？

  “果然是养不熟！你不用再说了，我会给你一部分我的嫁妆，你娘的，她愿意都给你也行，其他的我不管了。”老曾氏往床上一躺，觉得心力交瘁。

  过了几天把所有人叫过来，“珠儿，玢儿，璀儿，我不偏不倚，每人一千两银子压箱，一套头面。珍儿在我这儿到底算是嫡女，对一个铺子。云凌大了，也该备些产业，我给他准备了跟珍儿得的价值一样的庄子铺子。都散了，以后也都用不着惦记我这点儿东西了。”打发走人，自己让人套了车去熊府。

  “云凌，你让人打听打听，祖母肯定把家当都给了姑姑。”关珍扯住关云凌的袖子，关珠离远几步，也殷切地望着他。

  “给你什么，你收着就是了，姑姑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关云凌甩开她，抽回自己的袖子，捏着手里的地契大步走出去，这世上，或许只有老曾氏对他才是真心的，虽然比不上她对关珍？

  老曾氏确实把她的一半产业给了关宓，“这是以后要给我外孙外孙女的，你先给管着，那府里，都惦着我这点子东西。”

  关宓沉默地收下，心知母亲肯定是那天回去被哪个给刺激到了。

  小曾氏已经万念俱灰，关珍轻易就拿到了她的全部产业，但其实并不多，承恩公府因为太后而得爵，小曾氏跟承恩公是三代外的族亲，家境一般，所以才会被老曾氏以那么奇怪的方式弄进镇西侯府。

  关云凌对此全无异议，他原本就不是小曾氏的儿子，这是不曾公开但人尽皆知的秘密。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么仨瓜两枣的？”璐郡王蹲在暖炕前面，在给上面的几尊大佛掰核桃。

  “猪猪，笨笨，猪猪快快。”关茅拿着个布锤子，在给他敲肩膀。

  关雎忍着笑看着面前超有喜感的一幕，“起码能找到他一个优点了，不贪财。”

  “老娘说，跟城里大部分姑娘比，她们已经算嫁资丰厚了，真不知道还要闹什么。”

  “各有各的愁，像我二舅舅家，却是愁聘礼太多。”关雎挠头。

  女婿给的聘礼多，虽然不用到处说，但有人问起，女家不会藏着掖着，这是男家的脸面。吴国公府辗转得知了谢三少给霍滢的聘礼，让谢毓琦告诉小欧阳。谢毓琦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就照实说了，点燃了小欧阳的小宇宙，好一通闹腾。

  “你别担心，大舅母已经身经百战，能镇压住的。”璐郡王安慰她。

  “可是姥爷生气了，气得自己住到三表哥府上去亲自打理。”关雎明白卫国公的打算，他老人家住到谢三少的小窝去，还敲锣打鼓邀请许多好朋友去吃吃喝喝，到时新娘子不进卫国公府，直接娶到他们的新家，也不会有人觉得谢三少受本家排挤。

  “岳母是不是很生气？”璐郡王很警觉，卫国公是谢灵雨的逆鳞之一，惹他生气肯定有人要承担后果。

  “那当然，我都快气死了，何况我娘！”关雎的嘴能怪水桶了。

  聪明的三胞胎听懂了“姥爷生气”这句话，想想好像很久没见到最听他们话的姥爷了，也不管这说话的姐姐姐夫，自己溜下炕找鞋子。动作最利索的关剑一下子就跑到了门边。

  “你们干什么？”璐郡王险险在门边拦住人。

  “找姥爷，宝宝想姥爷，姥爷想宝宝，看宝宝不生气。”手拉着手爬过门槛往外走……

  “太感动了，他们现在能说长句子。”关雎认命的命人备车，不让他们去今天别想消停。“到隔壁跟我娘说一声。”

  “去叫三宝也来。”关茅老练地顺便交代焚琴。关雎望天，这种阴沉沉的天气，要把玲珑姨妈家也弄个不得安宁？

  见多了争家产的，争嫁妆想来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