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就葬在里面。”

  冷月指了指自家祖坟。

  “哟呵，巧啦。”

  马小方拿着桃木剑把蝙蝠泥泥挑入瓷罐中，起身看向冷家所指方向。

  月色下。

  墓葬碑泛着银光，远远处，还飘荡鬼火。

  这是正常人视角。

  而在马小方视角，还有三三俩俩的鬼魂正在游荡，好奇的望向他们。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吧。”

  马小方拿出罗盘，掐诀之后叨叨叨。

  周围气息变得凛冷。

  君擎天一步靠近冷月，护住她。

  “拜托啦，帮帮忙啦，我让我祖师爷再找你喝喝茶叙叙旧，喏，你看看，小小诚意，别被其他人知道，我只给你，嘘……”

  马小方突然对着空气说起话来。

  还推推搡搡。

  手里拿着一沓金元宝，使劲的塞塞塞。

  突然间。

  金元宝凭空消失。

  马小方顿时笑了，转头看向冷月：“等会啊，牛头答应去找你爸了。”

  夜色幽凉。

  “来，聊聊吧。”

  “你们看这月色这么好，不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太可惜。”

  马小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朝着冷月跟君擎天招了招手，笑容真诚灿烂。

  “你学道多少年了？我觉得你很厉害啊。”

  冷月走过去，也坐在台阶上，倒是君擎天，素有洁癖的他没坐，而是站在冷月身侧，仿佛站岗的卫兵。

  “我一出生就是个孤儿，被我师父捡回来养大的，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是在修道，就是在练这把破剑，一晃就到了现在。”

  马小方说着叹了口气：“别人修道，山门喝喝茶，打打太极拳就好了，我修道就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你说我惨不惨？”

  “你不愿意？”

  冷月眉头微微一挑，有点儿意外。

  “倒不是不愿意，身为道家人，修身养性济苍生，大劫将至，你我等局中人，哪有愿不愿意的资格？”

  马小方瞄了眼君擎天，笑了笑：“你男人挺本事啊，你哪找的？”

  “自己送上门的，死皮赖脸非要入赘。”

  冷月应了一句。

  君擎天：“……”

  眼神极其复杂的瞟她一眼，选择沉默。

  “哈哈哈，我看君少这是爱你成魔，才会如此作践自己。”

  马小方笑声爽朗，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某君少：“……”

  是爱么？

  看了眼脑海里盯着灵火虎视眈眈的地魂。

  麻了。

  爱不爱的，谁管。

  冷月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而是岔开话题：“N部有多少人？”

  “不多，就我。”

  马小方指了指自己，冷月：“……”

  刚才是君擎天眼神复杂的瞟她。

  现在换成她了。

  眼神复杂的瞟马小方，一言难尽。

  “别这种眼神嘛，华夏如今人才凋零，哪那么容易找到像我们这样强大到可以拯救苍生的气运子？”

  马小方这一番自吹自擂也是够可以的。

  冷月：“你师父呢？”

  “凉透咯。”

  马小方轻轻一叹，语气是哀凉的，只是这话简直堪称大逆不道。

  “好吧。”

  冷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聊。

  “三年前吧，我师父突然大半夜来敲我门，神神秘秘的的把我拽起床，指着天上的流星跟我讲什么气运子来了，天下苍生能不能获救，就看我的本事咯。”

  马小方话一顿，双手托着腮帮子，看向不远处黑暗中的台阶。

  那里三三俩俩几个鬼。

  他在这讲，他们坐在那竖着耳朵听。

  “然后呢？”

  冷月在问，那些鬼就齐刷刷的跟着点头。

  “然后他就嗝屁了啊。”

  马小方轻轻的叹了口气：“拉我出来，就为了甩给我这么一句话，然后自己溜得贼快，简直了。”

  “……”

  冷月唇角抽了抽，这什么鬼马师父。

  “唉，其实也不怪我师父，拯救苍生这种事，肯定不容易，他阳寿已到，就算强行违背天命，最终也不能帮到什么忙，还不如就顺了天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马小方解释了一句，冷月还是：“……”

  反正她一个正常人，是在无法明白马小方的脑回路，明明挺伤感的一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透着喜感。

  而且这货嘴上说不怪师父，却满脸幽怨。

  冷月没说话。

  他自己叨叨叨：“可走就走呗，还怂恿我下山当什么救世主，我下山才知道，他让我去找的七师兄只剩下一个，然后前两月还嗝屁了，所以现在N部只有我。”

  “诶来了。”

  马小方突然站起身，看到冷月没反应，这才想起来，她看不到鬼。

  “来，我帮你。”

  马小方往掌心画了个符，一下拍在冷月的脑门上，那一瞬间。

  冷月只觉得有道热气从眉心汹涌而下。

  疼。

  不过也就疼一刹那。

  然后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有些不一样。

  就在他们跟前。

  牛头带着冷世英站在他们跟前。

  “爸！”

  冷月冲口而出。

  冷世英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月月？”

  “爸。”

  冷月扑了过去，想要搂住他。

  可她接触到的只有空气，手就这么穿过父亲的身体，感受到的只有凉意。

  “爸？”

  冷月呆住，眼圈在刹那间红了。

  “月月，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妈怎么样啊？还好不好啊？”

  冷世英声音都在发颤，激动得热泪盈眶。

  “妈很好，我们现在过得很好，爸，你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冷月哭了，眼泪滑落脸庞。

  “没有，哪有什么人欺负我，傻丫头，别哭了，爸过得很好，你跟你妈好好过，别担心我啊。”

  冷世英伸出手想要拍拍冷月的，可他的手却穿过冷月的身体。

  人鬼殊途。

  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是空气。

  明明存在。

  却触碰不着，甚至也看不着。

  “抓紧时间啊。”

  牛头突然冷喝一声，凶巴巴的。

  “哎啊，牛大哥，你看时间还早，咱俩来叙叙旧，我师父在那边过得怎样？”

  马小方一把拽过牛头，顺手有塞了一捧金元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

  牛头瞬间态度好了不少，语气也柔和几分：“你师父那老鬼天天拉着马面闲扯淡，跟你一个德行。”

  “嘿嘿……”

  马小方顿时就笑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我师父当然像我一个德行，要是像别人那还得了？”

  牛头：“……”

  麻了麻了，这货吊儿郎当的能噎死人。